邱晨一個月沒在家,阿福阿滿見了,自然是一番親暱撒嬌。..俊言俊都擠到跟前親熱了一陣。
天色已晚,稍事梳洗後,一家人熱鬧歡喜吃了頓團圓飯,孩子們就不情不願地被俊俊書帶去寫字背書了。林旭則去了學堂尋找潘佳卿,討論一下府試的事情。潘佳卿是考過了府試的,只因服孝耽擱了進一步的院試。若是林旭此次府試和五月份的院試都能通過的話,就能夠參加秋天八月的鄉試,倒會比潘佳卿早一屆了。
屋子裡只剩了邱晨和楊樹猛,兩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家裡和府城的情況,邱晨只府城作坊和南沼湖的情況都不錯,卻沒有水匪之事。兄妹倆了半個時的話,就相跟着去了前院。
秦禮和秦勇仍舊在林家留守,邱晨過來問候一聲,不過是表達一下心意。
秦禮秦勇倒是對邱晨帶回來的杏花村喜歡的不行,秦禮笑道:“不知夫人何時返程?若是能耽擱一天,咱們兄弟去山上獵些野物回來,借夫人的手藝做出來,纔不冤枉了這杏花村。”
邱晨笑着道:“禮師傅這主意好,二弟要去府城參加府試,怎麼也要準備些物事,明兒後兒都在家,二十三返程……不知道,兩天夠不夠?”
不等秦禮回答,秦勇搶着笑道:“夠啦夠啦,這會兒天氣轉暖,野物兒都出來活動了,不消兩天,一天都使不了,有半天功夫,就能打一堆野物回來!”
秦禮瞠目瞪着他看了一會兒,終是搖頭笑道:“這會兒大話可是你出來的,到時候打不回東西來,你可自己兜着!”
秦勇大馬金刀地揮揮手,大咧咧道:“放心,不用你替我頂包!”
到這裡,秦勇頓了一下,摸摸耳朵道:“起來,我可最仗義,自己的事兒從來不會找別人頂包,不像你……”
秦禮擡手就去捂秦勇的嘴,邱晨和楊樹猛在旁邊看着好笑不已,又爲秦禮秦勇之間這種親兄弟般的親密感動。這些人不但是從一起長大,更是多年在一起經歷種種危機險難,稱之爲生死之交再恰當不過了。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是完全可以放心將後背交付的人。
了幾句話,秦勇像是想起了什麼,拉着楊樹猛道:“楊二哥,明兒你要跟我們一起上山,走,我們去收拾收拾傢伙事兒,我記得前些日子滿兒丫頭還跟我要鹿來着,那東西可不能用箭射,得用繩套,你跟我找幾盤繩子去。這會兒正好是母鹿揣崽子的時候,咱們直接連打帶一鍋端回來……”
秦勇拉着楊樹猛邊邊往外走,即使秦勇大嗓門兒,聲音也漸漸遠了,模糊了。
邱晨收回注意力,看着秦禮笑道:“禮師傅有什麼事兒就吧。”
秦禮也沒不好意思,咧着嘴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夫人。”
頓了頓,秦禮也就不兜什麼圈子,直接開口問道:“府城的匪禍我已經知道了,這次夫人再返城,就把秦勇和沈琥帶上吧。出入有他們跟着,萬一有什麼事兒,也能護夫人安全。”
秦勇把楊樹猛帶走,邱晨就猜到了秦禮要匪患的事兒,可她卻沒想到秦禮能夠如此替她打算,還把僅有的四個人分出一半來給她,實在是讓她有些感動。
有秦勇兩人跟着,自己出入也有些底氣,這是好事兒,邱晨也不再作假推拒,爽快地答應下來:“多謝禮師傅替我想的周到,我就不客氣了。只是,勇師傅跟我去了府城,只剩下禮師傅一個人,怕是要無趣許多。”
到最後,邱晨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秦禮也笑着,卻搖搖頭道:“無妨,兄弟這些日子正跟着楊二哥學着捕魚,過幾天還要種藕……事兒多着呢,不會無趣!”
聽他這麼,知道他們跟家裡人處的其樂融融,不會有什麼孤獨感,邱晨也就丟開手了。
辭過秦禮秦勇回了後院,林旭沒多會兒也回來了,潘佳卿明天帶他去拜會兩位同鄉參加府試的學子,邱晨自然無不贊成,立刻帶着玉鳳青杏收拾出兩份表禮來。而且,潘先生要帶着林旭出門訪友,孩子們也要放一天假了,倒是正好可以跟着秦禮秦勇一起上山打獵。
二日一早,邱晨乾脆讓林旭請潘佳卿過來,跟秦禮秦勇幾個人一起用了早飯,吃過早飯,打發了林旭跟潘佳卿離開,她這才收拾着早已經雀躍着等不及的孩子們出了門。
秦禮秦勇帶着兩名護衛已經等在了門口,馬匹也備好了,等着邱晨母子和俊書兄弟出來,一行人上了馬,徑直向東馳去。
據秦禮秦勇,他們在東山尋到一處極好的入山徑,能夠騎馬直入二道山溝,那裡人跡罕至,野物兒也多。邱晨聽着只是笑,從這幾個人對地形的熟悉看得出來,只怕這段時間這幾個人沒少出入大山山林。
果如秦禮秦勇所,一行人騎馬直接就進了深山,在一片潭旁下了馬。秦禮秦勇帶着孩子們進山打獵,邱晨則留在水潭邊,守着馬匹,生了火燒着水,閒着無趣,乾脆拎着把匕首去向陽的坡上挖野菜。
看着剛剛冒出地面不久,卻充滿生命力的點點綠色,邱晨不由地心生感慨。去年她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趟出門就是上山挖野菜,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可以是從這些星星點點的綠色開始的……不知不覺的一年過去了,她已經不再如當初爲了果腹來挖野菜,但對這些嫩綠棕紅的星點野菜,卻仍舊有一種難以言述的親近之情。
這個山谷真如秦禮秦勇所,野物兒頗多,不到兩個時辰,秦禮一夥人就獵了十數只野兔雉雞回來,而且真的如了阿滿的願,不過,不是捉的鹿,而是捉了四隻毛色灰黃的狐狸回來。
看着毛茸茸的跟狗兒差不多的狐狸,邱晨很有捂額的衝動,再如此下去,家裡都快成動物園了。
午飯自然是邱晨拿手的烤雞薰兔,這一次泥巴好弄,還做了兩隻叫花雞,就着邱晨帶回來的杏花村,一干人吃的果然是心滿意足,酒足飯飽之後,略作休整,一行人就啓程回家。晚上,一家人自然又是一頓豐盛的野味宴。吃過晚飯,林旭跟邱晨聊了聊白日的拜會同鄉所見所得。邱晨靜靜聽着,爲林旭的成長欣喜着。
二天,林旭沒有再出去,邱晨也帶着玉鳳青杏收拾着林旭參加府試要用的東西,忙碌了一天,收拾了滿滿兩大箱東西方纔告罷。
回家匆匆兩日,眨眼過去,二月二十三日一大早,邱晨又帶着青杏春香,林旭帶着鈺良,由秦勇和沈琥護衛着,一起啓程趕往府城。
這一次沒有潘佳卿的陪伴,卻也有潘佳卿帶着他認識的兩名同鄉,還有林旭在縣學的幾名同窗一起參加府試,倒也沒有孤單感。林家在府城買了宅子,林旭跟邱晨商量,想邀請了兩名家境清寒的同窗去林家暫住備考,邱晨自然不會拒絕。商量好了,回到劉家嶴後就派人給兩位同窗送了信兒,約好了回程的時候,在縣學會和。
這兩人都比林旭年紀大,一個叫韓靜瑜十七歲,一個叫姚韻秀二十一歲,姚韻秀已經娶妻生子。
姚韻秀年紀大些,處事相對圓融一些,韓靜瑜卻有些清高自傲,據學問不錯,三年前也曾考過縣試的案首,只不過府試時恰好病了,這才耽擱了一屆。
等邱晨一行到達縣學的時候,其中一名叫姚韻秀的學子已經等在縣學門口了。
林旭大老遠看到姚韻秀很是高興,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了下去,笑着疾步走上去,姚韻秀也迎上來,兩人幾乎走到一起,又同時停住腳步,互相見了禮。邱晨這會兒也下了車。
林旭跟姚韻秀了兩句話,就引着姚韻秀朝邱晨這邊走過來。
姚韻秀很有禮地在邱晨面前六七步處躬身行禮,林旭在旁邊介紹:“大嫂,這就是弟給你過的姚韻秀姚兄,平日在學裡對弟多有關照。”
邱晨也略略福了一下,笑道:“我家二弟年紀,在學裡多賴姚公子受累照應了。”
“不敢當,不敢當,在下雖然比林賢弟癡長几歲,平日卻在林賢弟身上受益良多,如今又有賴大嫂和林賢弟相助,實在是感激不盡。”
姚韻秀穿着一身八成新的藍色棉布袍子,頭帶同色的學士巾,身材清瘦,眉眼略顯疏淡,卻別有一種溫爾雅之感。而且雖然出身清貧,卻沒有不合時務的清高,也沒有過分的諂媚,舉止談吐都讓人覺得親切又不會失禮。邱晨暗暗在心裡讚歎,這位姚公子不學成就如何,就這份人品氣度,也着實讓人樂於與之結交。
邱晨跟姚韻秀見過之後,林旭跟姚韻秀要在縣學門口等候另一位同窗,邱晨就先行進了縣學對面的酒樓。定好飯菜等着那三人一起吃過,也好少耽誤些時間。
又過了半柱香功夫,另一個叫韓靜瑜的學子也終於匆匆而來。邱晨坐在酒樓上,透過窗子將三人相會的情景都看在眼裡。隔着老遠,她沒辦法看清三人的容貌表情,卻從韓靜瑜的舉止上看得出來,這位遲到的學子絲毫沒有爲自己的失禮羞慚,很有些傲氣地跟林旭、姚韻秀見了禮,就一起朝着酒樓而來。
三人漸行漸近,先是看到了那人一身青色棉袍很是挺括,等到了近處,邱晨纔看清,這位韓靜瑜容貌竟然很是端正,眉目清朗,鼻挺脣秀,容貌上竟絲毫不比眉清目朗的林旭差。若有什麼不足之處,就是脣角抿的比較緊,下巴微仰,脊背挺得過於直……顯示出一股子傲然之氣來。
等三人進了邱晨定好的包間,這一次,邱晨沒有起身相迎,之含笑看着先後進來的三人。林旭仍舊很是熱情地替韓林成介紹:“大嫂,這是靜瑜兄,韓靜瑜,寫的策論極好,弟弟在縣學裡,多得靜瑜兄指點呢!”
韓靜瑜進門一看到邱晨在座,身後還跟了兩名丫頭,立刻別了眼,面色也似有不虞,這些邱晨都看在眼裡。只是見林旭如此熱情介紹,邱晨卻不好拂了林旭的興致,這才起身,微微地一福,含笑道:“二弟沒少跟我韓公子,韓公子少具才名,謙遜有度,頗具君子之風。今日一見,果然丰采非凡。”
韓靜瑜面上浮起一抹疑似羞慚的紅暈,仍舊彆着眼睛,也不看邱晨,卻端正了神色恭敬施禮道:“原來是林家大嫂,旭賢弟也曾跟靜瑜談及大嫂,稱大嫂若母,一直多賴大嫂撫養栽培……靜瑜也是敬重不已!大嫂,靜瑜有禮了。”
邱晨暗暗感嘆,她不過是客氣話,可聽韓靜瑜所,只怕林旭在縣學裡沒少跟同窗及自己……這孩子!
不過話回來,邱晨倒是對韓靜瑜的印象略有改觀,不其他,這位雖然傲氣,但談吐還算有度,而且,看得出,對於得了他認可的人,還真是稱得上謙遜有禮的。
再,這樣持才傲物的人物,邱晨當年在大學裡見過不知多少,自然也不會將此放在心上,仍舊客客氣氣地寒暄了幾句,青杏出去招呼夥計上了菜,大家各自入座,稍顯拘謹又匆匆地吃了午飯,就再度啓程。韓靜瑜和姚韻秀行李都不多,也沒帶僮,就跟林旭擠在一輛馬車上,倒是省了青杏和春香過來跟邱晨擠。
回到府城的林宅,邱晨將韓林成和姚韻秀安置在一進院的東廂房裡,秦勇和沈琥則住了西廂房的客房。林旭住在二進院的正房東屋。安排妥帖,邱晨洗了澡換了衣服就歪在炕上看起知書送過來的邸抄。晚飯,邱晨也沒去前邊,只讓林旭陪着他那兩位同窗一起用。
當夜各自安歇不提,二天一大早,知書就趕了過來候着,邱晨讓春香叫了他進來,一邊擡手免了他的禮,一邊笑道:“這麼一大早的,你也沒吃飯吧?我這些一個人也吃不了,你就跟着一起吃些吧!”
知書跟着自家公子在林家吃飯不是一回兩回,別,林家雖是新富,這飯菜上倒是極有滋味兒。再,經過這麼些日子的接觸,他也瞭解了這位林娘子待人平和,讓人親近,是以,邱晨一讓,知書也不客氣,嘿嘿笑着道了謝,就在青杏送上來的凳上欠着屁股坐了,香甜地吃起早飯來。
一時吃了早飯,青杏和春香撤了碗碟,又給邱晨和知書送上兩杯茶來,退下去,知書這纔開始跟邱晨回報這幾天來府城各方的消息,還有作坊那邊的情況。
府城這邊,駐軍指揮僉事呼延尋經過匪患一事,成功地將安陽府駐軍的調控權握在了手裡。而且挨着城東雲家的莊子,那幾個遭了匪患的莊子上,空出將近兩千畝沒了主的土地,呼延尋跟雲知府交涉,將那些無主土地拿出來,分撥給幾個受了匪患莊子的莊戶,分撥土地的數量,按照匪患造成的損失計算。並讓受害百姓自行去府衙申明,只要有三戶同村村民擔保,所述情況就會被採納,然後就會立刻劃撥土地,當場就能拿到蓋着大紅印的地契。
這幾天裡,府衙忙碌不堪,百姓們卻對這位新任的指揮僉事交口稱讚,許多人甚至準備在自己家裡給呼延僉事立長生牌位,日日三炷香,以求保佑呼延僉事。
另外一個消息則是雲濟琛和廖清傳回來了,稱其南下一行諸事順利,如今已經結尾,最多在月末就能返回安陽城了。
邱晨一聽就明白了雲濟琛的意思。這位雲二公子雖然沒,想來也是爲了林旭參加府試一事,才急着趕回來的。
在之前那樣一個讓人堵心的消息後,雲濟琛傳來的這條消息,讓氣悶膈應的不行的邱晨,心情略略好了些。不得不,能得到雲濟琛、廖清這樣的合作伙伴,也算是她邱晨的幸運。
也因爲聽到了雲濟琛和廖清即將歸來的消息,讓邱晨打消了對前一個消息的計劃。呼延尋讓莊子上受了匪患的人自主申報損失,然後劃撥死了原主的無主土地補償,可卻沒有任何人通知損失最重的作坊。不作坊裡的財產損失,那些工人們同樣死於非命不是假的吧?況且,那些失蹤之人……
邱晨的眸子暗了暗,隨即恢復了平和淡然的微笑,道:“嗯,我都知道了,你若是有辦法就給你們公子回個信兒,我只管着作坊開工,其他的,就等着他回來處理吧!”
知書咧嘴笑着,點點頭連聲道:“能,能,的這就回去給公子傳信兒。”
邱晨笑着揮揮手,打發了知書下去,她斂了笑容,捧着茶杯,瞅着微黃色的茶水盯了半晌,方纔長出了一口氣,把茶杯放下,招呼青杏備車,她要出城去作坊了。
天氣一天天轉暖,作坊裡的建設進度快了許多。僅僅隔了四天,邱晨再來到作坊裡,之前雜亂的工地已經變得整齊乾淨,大量的幫工已經不見了,只有作坊裡的僱工們在鋪設院子裡的地面,還有幾個在工棚裡抹內牆。
邱晨跟工人們打着招呼一路轉下來,就看到各處已經基本就位,連制皁用到的鍋竈、器皿,還有起模、分裝用到的長條大案板都各就各位,看樣子,只要她一句話,作坊就能開動生產了。
正欣喜着,許謙之從外邊匆匆趕了回來,看到邱晨立刻拱手笑道:“夫人回來了……您看咱這各處的匠作基本完成了,就等着夫人回來看過,沒有毛病就能開工了。”
邱晨也笑着道:“確實夠快的,剛剛我已經看了一遍,沒什麼毛病……哦,倒是有件事我疏忽了,之前咱們定製的工服,有些人換了,這些人的工服還沒有做,這個開工必須用的,得儘快去定回來。”
許謙之點點頭:“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有之前的樣子,只需加幾個工錢,讓那些成衣鋪子加幾個工就趕出來了。”
到這裡,許謙之頓住,引着邱晨往空地上走了幾步,來到距離衆人皆有一段距離處,這才略略放低了聲音道:“劃撥田地的事兒想必夫人已經知道了吧?”
他雖然是疑問句,卻明顯用的肯定語氣。邱晨也不掩飾,乾脆地點頭認了。
知書雖然跟她挺親近,但起來知書和許謙之都是雲濟琛的人,邱晨還沒有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爲,自己一個養生方子就能徹底收買了被雲濟琛視爲心腹的貼身廝。那麼,知書對她的種種親近之舉,就勢必是經過了雲濟琛首肯,或者之前曾得過雲濟琛安排的,否則,知書絕對不會如此隨意爲她提供消息提供邸抄……而知書的行爲雲濟琛知道,那麼同爲雲濟琛心腹的許謙之也知曉就很正常了。
“這件事,可忖度着,不能由我們公子出面,夫人出面也不方便,還是等我家公子和廖家三爺回來,由廖家出面比較恰當。”許謙之一邊,一邊觀察着邱晨的神色。
邱晨似乎毫無主見地點了點頭應下來,道:“此事,等雲、廖二位公子迴轉,我們再細細商議着如何處置吧!”
據她所知,無主的田地就該重新收歸國有,再重新拍賣。非高高在上的那位九五之尊,可沒誰有權力隨意處置田地的。這可不是一畝兩畝,這是幾千畝。不過,讓她很是懷疑的,從之前鬥敗高秀璞一事上能夠看出,這位雲知府可不是泛泛之輩,怎麼遇上這呼延尋就如此好話了?難道是這位雲知府有什麼把柄被呼延尋抓住了,被逼之下不得不乖乖就範?
這個不是不可能。但邱晨怎麼都覺得有哪兒不對,只是她看不透看不明白……算了,眼下雲濟琛還算跟她站在一起的,這雲家父子倆就是一老一少倆狐狸,他們想怎麼算計,算計誰都是他們的事兒,只要不是對她不利,她也不用操那心了。或者,她操心也無用,就不做那無用功了。
甩開這些,邱晨又跟許謙之商議了幾個作坊裡的細節問題,比如要劃出一部分人,或者另行聘請一些有功夫的人來,作爲安保人員,還要配備一些防禦性的武器;作坊的院牆要加高加固一下,大門也要加固;作坊挨着兩條河流,最好再在院牆外邊開挖一圈水渠……總得一句話,那就是一定要加強防禦安保措施,免得再被什麼水匪、流寇的給襲了,不財產損失多少,也不影響不影響生產,邱晨是再不想看到一次無辜的工人被殘忍殺戮的慘劇了。
對於這些,許謙之統統應承着,沒有絲毫爲難之一。不但答應的爽快,接下來尋找安保人員,找人挖溝渠、加高加固院牆諸事,無一不盡心盡力。
邱晨交待的幾件事,也就工作服這一件事交給了知書去辦理。有了之前四下裡逛街辦理包裝等事宜的經驗,工作服也做的極快,不過兩天時間,三十多套工作服就整整齊齊地送到了作坊裡。
二月二十六日,作坊的院子和內牆也都處理完畢,外邊的道路也一直鋪到了官路上,諸事篤定,邱晨一大早過來,調好了原料,開始親自指導着制皁車間的工人開始試製新作坊的一批香皂。
香皂製作最重要的機密就是原料的配方和比例,以及加入的順序。這些做好之後,進一步的加熱、攪拌、凝固,都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有邱晨親自配料、指導,巳時中,安陽府新作坊中的一批香皂已經做了出來,只不過以爲沒有放置冷凝,這時候看到的香皂還是黏稠的糊狀物,有點兒像澱粉衝出來的糊狀物,隨着熱氣散發飄溢出滿院子的芳香。
趁熱,制皁車間的工人們將皁液傾進模具中,並用刮板颳去多餘部分,然後迅速地傳給下邊工序的工人,放入引進來的活水水流中,藉着流水實施快速冷卻。流水下游,就是另一個起模和整形工棚,這邊的工人將已經凝固的香皂連同模具從水裡撈上來,放到案板上脫模,然後用特製的刀具,修整香皂邊緣,使之光滑圓潤沒有毛糙粗劣之感,然後放在大大的竹簞子上靜置,使之繼續冷卻固化兩個時辰,等其徹底冷卻也完成固化之後,再送入最後的包裝車間,進行產品出廠前的最後一個步驟--包裝!
經過工藝改進,引進活水冷卻後,能夠大大地縮短香皂的製作時間,從投料到完成最後的包裝,當天就能拿到香皂產品。這就給流水線作業的實施提供了條件,若是需求量大,完全可以擴招員工,分三班不斷地一直生產,從而可以使得人力物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邱晨在做好原料初步加工之後,就交給工人們完成之後的工作,她則和許謙之、知書一起,關注着各個工序的工作情況。一條流水線看下來,許謙之也爲如此便捷充分的工序安排暗暗讚歎。
這一塊的香皂,別看還不如他的巴掌心大,卻最少能賣到一錢銀子。這樣的速度造出來,簡直和鑄銀錠子沒有太大差別。難怪,公子對這位林娘子這般看重!
經過匪患之後,二批補進來的工人,就有了二十多名婦人,這些人都被邱晨安置到了後邊的整形和包裝兩個工序。經過觀察對比,這些婦人們都很吃苦耐勞,手指也更靈敏,邱晨就在心裡踅抹,等工坊人員再擴招的時候,就把整形和包裝的工序全部用上婦人來做。男工們則去最初的製作和後期的靜置、入庫等搬運的工序上去。這樣,一來可以將男女工隔離開,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攻訐;二來也可以盡她一點點力,讓婦人們在家裡的地位高一些。
不過,這些如今還都嫌太早!
一批產品試製工作圓滿成功,當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邱晨就當着工人們的面兒交待陳氏:“今兒大夥兒幹活用心盡力,一次試製成功,過會兒,我讓人去買兩匹肉來,晚上咱們加個紅燒肉!”
那些勞累的工人們一聽這話,立刻露出滿臉的喜色來,有個別半大子更是直接歡呼起來。
邱晨含笑看着工人們高興勁兒漸漸緩和了,這才擡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後,笑道:“今兒大夥兒幹活盡力盡心,做出來的東西好,咱們加個肉菜。我在這兒跟大夥兒,只要大夥兒一直這樣盡心盡力地幹,等滿了一個月,咱們簽了正式的契書,我就給大家加月錢。我還給做活做得多做得好的人,發賞錢!我跟你們吧,到時候,做得最多最好的,一個月拿上二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做得更好,成了管事、大管事,那一個月的月錢,很可能達到五兩銀子以上!”
二兩銀子?五兩銀子?
這些莊戶人家走出來的工人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互相看着互相問詢着,在確定了自己沒有聽錯後,登時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心裡簡直好像揣了火,恨不能立刻就擱下飯碗去幹活兒去!
有幾個心眼兒轉的快當的,立刻向邱晨表起決心來。
一個:“東家娘子放心,的定會盡心盡力幹好!”
另一個道:“東家娘子就看着吧,這活兒越做越熟越做越順,以後的定會做出最好最多的……香皂來!”
……
其他人看到有人表白,也不甘落後,紛紛地表白起自己的決心來。一時,吃飯棚子前的偌大空地上,都是一聲比一聲更高的表白聲,亂哄哄地吵嚷成一片,根本分不出哪個的什麼了。
邱晨只揣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紅光滿面亂哄哄表白着的工人們,也不話。好半天,激動哄嚷的人羣漸漸安靜下來,邱晨臉上的笑也漸漸斂了起來,神色鄭重肅然地掃過人羣,掃過一張張仍舊興奮地發紅的臉和一雙雙渴盼的發亮的眼睛,提高了聲音,卻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極清楚地開口道:“我的話還沒完……剛剛我了盡心盡力幹好了怎麼獎賞,那麼我也要給大家夥兒提個醒兒,在咱們這裡做工,做了些什麼,怎麼做的,用了什麼東西……進了這個大門後的一切,出了門兒就忘了吧。忘不了的,就嚴嚴實實地捂在心裡,把嘴巴閉嚴實了,一個字都不能出去。若是,哪一個沒管住自己的嘴巴,透露了這裡的事情,那麼,我也就沒辦法講什麼情面了,那可不僅僅是辭了工那麼簡單。至於怎麼處置,我這會兒也不細了,不過,我要你們記住一句話:我能讓你們過上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也一樣能讓你們過不了日子!”
這一番話下來,剛剛興奮地發紅滿眼放光的人們無不凜然,與剛纔亂紛紛的興奮不同,這會兒,幾百人沒有一個出聲的,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