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雲兮染書房之中,齊經緯在雲兮染房間的書架前來回走着,不時地抽出一本來看看又再放回去,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王爺、王妃又去靈巖寺祈福了?”
雲兮染對他的神算已是見怪不怪了,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對面的空杯子以及自己面前的茶杯各倒了一杯水“嗯,昨天去的,估計沒個三五天是不會回來的。”
“所以你就擅作主張的讓陌生姑娘來王府居住?”齊經緯看上去仍是漫不經心的表情,但是語氣中卻顯示出濃濃的質問之意。
“呵,你不問我還以爲你沒有注意到她呢!”雲兮染口氣中稍含戲謔,心情卻是大好。
“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察人觀相是我的長處。”齊經緯看着雲兮染的書架上大都是《春秋》《左傳》《詩經》之類的書,心裡更加疑惑,於是便更加仔細的翻找起來。
雲兮染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開口說道:“這位姑娘是我今日在大街上偶遇到的,他父親去世家裡日子難過無奈只得賣身葬父,王府一向不缺僕人丫鬟,本來是不該讓她來的,可是我見她孤苦無依的,又是一個小女子,只能把她帶回府來了。”末了又補充道,“誰叫少爺我心善呢!”
“那少爺您可得小心着點了,我看那女子是來者不善!”齊經緯翻完書以後,坐到雲兮染對面,細細品嚐着雲兮染剛剛爲他到的茶水。嘖嘖嘴稱讚道:“信陽府的毛尖不愧是皇家貢品,入口齒頰留香回味無窮啊!”
“切,我怎麼沒嚐出來?”
“心態,一定是因爲心態!你心態太差了!”
“有嗎?”雲兮染喃喃自語道。“哦!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問你了。你啥時候回來的?聽說是去出城抓捕名盜叫什麼一枝花的?很難抓嗎?抓到了沒啊?”
“沒抓到,或者說是我又把他放了,另外,他叫義之虎不叫一枝花!”齊經緯很鄙夷地看了一眼正在邊啃蘋果邊喝毛尖的人。
“爲啥啊?你爲啥又把他放了?”雲兮染嘴裡咬着蘋果,吐字不清的問道。
齊經緯又抿了一口茶水,開口說道:“大約三年前,義之虎頻繁活躍在京城之中,盜寶無數。一日竟然偷到了兵部尚書趙志源的頭上,趙志源你知道嗎,就是那個……”
“哦哦,我知道!就是肥頭大耳一臉豬像的那個!前兩天我還追過他們家的狗呢!哈哈哈哈……”
“你沒事追人家的狗幹啥?”
“其實也沒有啦,是他們家的狗當街咬人,我就給他趕走了。你繼續,繼續。”
“嗯,其實被盜的東西也沒有多珍貴,不過是一件珊瑚色的玉瓶,然後趙大人惱羞成怒,可是無奈,衙門裡的捕快皆無能抓到義之虎之人,趙大人就來找我了……”
“等一下!”雲兮染似乎是有什麼重大發現,打斷齊經緯說道:“你……怎麼知道那個瓶子是一枝花偷的?”
齊經緯搖搖頭無奈地說道:“義之虎此人素來張揚,每每作案都會留一張拜帖,上書:俠盜義之虎盜寶,七個大字,當時在趙大人府中正是有這樣的一張字條,而且義之虎在道上頗有威名,一般的盜賊不敢冒充嫁禍。”
“哦,後來呢?”雲兮染把吃完的蘋果核放在一邊,問道。
齊經緯看到他用名貴的茶水漱口,很無語的離開茶桌,走到書桌前開始研墨:“後來我就出城去察訪義之虎了,一面是我爲了趙大人的請求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另一面就當是出去行走江湖歷練一番,順便去看看這個傳說中的義之虎是不是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齊經緯就着桌上鋪好的宣紙開始提筆作畫,又緊接着說道:“沒想到我沒見識到他偷盜的手段卻先是被他逃跑的功夫折服了。我查了他足有五個多月,纔在青州城找到他的蹤跡。他早就知道我在查他,那次現身不過也只是他藏膩了而已,若要以我的真本事去找他怕是真得花個三五年也不一定。”
“欸,我說你齊大公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吃飽喝足的雲兮染洗了把臉,拿着毛巾邊擦手邊走到書桌前問道。
“不是謙虛,是真的。他藏身的本事的確很厲害,依我看,他不是一隻虎,而是一條蛟龍或者是一條騰蛇。”齊經緯停下手中的畫,擡起頭來很認真的說。
“所以……你就把他放了?”雲兮染放下毛巾,一手託着下巴做思索狀,來回踱步,模仿着平時齊經緯做斷案推理時的樣子,“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他達成了協議,他教給你藏身的本事,你放他走!”
齊經緯壓根就沒聽他瞎掰,繼續低頭作畫,一邊又開口說道:“我查到他的蹤跡後,跟蹤他去了他平時常去的幾個地方,也問過和他平時接觸比較多的人,我才知道原來青州城是他的老巢,可他在這兒並沒有和什麼人勾結,也沒有同黨,這兒住的都是一些本分的莊戶人家,日子過得並不太好,是義之虎常常接濟他們,才使得他們沒有到典妻當子的地步。”
“聽你這麼說那個一枝花是個好人咯!那他爲什麼還要出來做偷雞摸狗的勾當呢?”
“四個字——劫富濟貧!”齊經緯落下最後一筆,把畫出來的畫遞給雲兮染,然後又開口補充道:“一個月以後,我見到了他本人,也問清了,關於趙大人的紅珊瑚玉瓶的事情,其實最重要的不是那個瓶子而是瓶子裡的那個東西,是一本賬簿,裡面記錄着趙志源和朝中部分要員暗通款曲的罪證,所以趙大人才會那麼緊張的要尋回那個瓶子。”
“既然那個趙志源知道玉瓶是他的罪證,那他還這麼明目張膽的要你去替他找瓶子,他就不怕自己暴露了?”雲兮染接過齊經緯遞過來的畫,仔細端詳了一眼,畫中是一個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咦,這就是一枝花嗎?我怎麼看着不太像啊!”
“你見過他?”
“沒,我猜的。”
齊經緯這才正色的說道:“趙志源當然不會傻到就把賬簿放在玉瓶裡,是玉瓶瓶底寫的一行小字:走上思土。”
“走上思土?什麼意思啊?”
“我二人見面以後,我對他一介盜匪卻有憂民濟世之情懷甚爲欽佩,答應他不會再抓他回京,但前提條件是他要把趙大人的珊瑚玉瓶歸還於我,以便回京之後也算是對趙大人有了一個交代,沒想到他答應得很是爽快,還對我抱怨想不到京城的大官也不過只是附庸風雅之輩,此玉瓶竟是贗品!我拿過玉瓶來一看果然是贗品,不過瓶底的一行小字卻引起了我的注意,走上思土,走上思土,什麼意思呢?知道我回到了京城才明白過來,走上思土就是趙氏祠堂的意思!回京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趙氏祠堂查驗一番,果然讓我在房樑上找到了趙志源於朝中大臣勾結的賬簿!唉,估計現在那本賬簿正躺在皇上的龍案上等待批閱呢!”齊經緯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坐到茶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想不到他趙志源自以爲自己藏得萬無一失,卻最終還是毀在了自己的自作聰明上!誰叫他怕自己忘了賬簿的藏匿地點,就把線索寫在了玉瓶上又怕玉瓶上的字被人破解,便求我出馬替他尋瓶,這下倒好,反而被我破了!”
“不得不說,經緯你的辦事效率真是太快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走上思土’就是趙氏祠堂的意思呢?”
“上就是尚,走尚即爲趙,思同司便是祠,土就是堂咯”齊經緯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至此,紅珊瑚玉瓶失竊案完美結案,不過抓的不是偷瓶子的人而是結黨營私的亂臣賊子!”
“經緯,你真是太神了!現在我只要想象一下趙志源的落魄的樣子就想笑,哈哈哈……不過還有一點,既然那趙志源已經知道他藏賬簿的地方可能會爆露,他爲什麼不轉移地點呢,而是等着你去逮呢?”雲兮染很是認真的問道。
“我猜一來是趙大人心中存有僥倖心理,既然是‘有可能’會暴露就不是‘一定會’,二來他們這些貪官污吏其實膽子很小又很迷信,他將賬簿藏到祠堂也許是想叫先人庇佑吧!所以他纔不敢隨意轉移!而且我先是悄悄的查探過,賬簿的確是在的,才趁機取走交給皇上的,若是不在就當我是白跑一趟咯!”齊經緯很是隨意的屆時道。
“厲害啊!”
“哦,對了,在青州城的時候我和蕭逸相談甚歡頗爲投緣,已經結下金蘭之誼。”齊經緯又道。
“蕭逸是?”雲兮染隨手把畫像往桌子上一放,問道。
“就是那個俠盜義之虎,他生活的村子裡有很多活潑的娃娃,像是小老虎一樣所以他給自己取了個義之虎的名號!”
“呃……那你們義結金蘭,關我何事?”雲兮染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事他都要這樣仔細的和自己說了?!
“嗯,這個是不關你的事,不過我見蕭大哥他缺一件稱手的兵器,跟他許諾待來日他若再來京城可在皇宮寶庫之中任選一樣以作兵器。”齊經緯頓了頓才又說道,“以德王府世子爺好友的名義。”說完之後齊經緯雲淡風輕的繼續喝起茶來。
“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以我的名義去皇宮給你結拜大哥取兵器啊?”
“ 我也不太清楚他想要什麼樣的兵器,總之到時候他可能會先來找你,你看好他的畫像,到時候可別把人給我拒之門外啊。好了,就這樣了。”
此時雲齊敲門問道:“世子爺,現在吃飯嗎?”。
齊經緯方纔意識到原來屋外天色已這樣晚了,於是脫口答道:“吃吃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