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於靜美風景中,多日來的籠罩心間的陰霾也似乎一掃而空。
最終二人落於一處巨大的山巒之上,其位置稍稍偏南方,大山斜坡上偶有小花綻放粉的、黃的隨風搖擺很是可愛,水亦寒說許久之前他曾來到這兒和楚信一起對抗妖軍,當時赤地千里遍地屍骨是一個十足的荒山,後來一次偶然經過發現這兒長出了草芽,再後來長出了小花、矮樹最終成爲了這一副山巒勝景,原,他是想叫好朋友們一起來看的,可是還沒來得及他就“死”了,現在能來看看也不算太晚,至少百年之後這兒的草更高了、花更美了、樹更粗壯了就當是這座與他頗有淵源的山巒爲了迎接他的重生而裝扮上的的盛裝吧!
“你帶我來就是爲了叫我看山?雖然它是挺好看的,可這樣的大山舉國上下不勝枚舉,有什麼新意?”雲兮靈擺擺手表示不屑。
“當然不是來看山,我是帶你來……看星星的!”水亦寒有些心虛,他自幼生在海里,雖然曾走過四方可從沒覺得會與一座山這麼投緣,本以爲是自己的最好的美景卻在人家看來根本就不屑一顧,也難怪啊,她是在山裡長的大嘛!崑崙山不比這個巍峨許多!
“星星?可現在是晌午啊?”雲兮靈看看日頭,訝異道。
“那就等唄!”水亦寒突然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好藉口,又可以單獨的多處一會兒了!又補充道:“星星總會來的!”
兩個人坐在山崖之上雲兮靈隨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裡把玩,心中糾結許久,終於問出來:“你……究竟是蕭逸還是阿寒啊?”
水亦寒落在遠處的目光被這句話拉回來,他有些不理解:“有區別嗎?我這一投胎沒白投啊,性子和以前差不多,就是功夫嘛!弱了點兒,長得也差了點兒,穿的也破了點兒,嗯,就這些啊!”
其實雲兮靈好奇的是他以後會留在北海,還是會繼續和他們一起上路,蕭逸是不會拋下他們的,水亦寒難說;而且……某個叫蕭逸的好像前一陣子還跟她表過白來着。
雲兮靈不語,過一會兒水亦寒又嘆道:“法家說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我不知道水亦寒是蕭逸在尋寶路上的一次奇遇,或是說蕭逸是水亦寒因自己的莽撞而受的一次輪迴懲罰呢?”
越扯越遠了!雲兮靈暗想,索性直接問出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是回北海做水亦寒,還是和我們一起做蕭逸?”
“當然是和你們在一起啦!”水亦寒不假思索道,“北海毫無意思!還是和你們在一起有意思!”
雲兮靈聽到前一句還有些振奮的心,瞬間在聽到後一句之後落了下去,原來是爲了玩兒!
水亦寒、雲兮靈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日頭也從頭頂轉移到大山之後,最後沒到地地平線以下。
雲兮靈暗悔,當初崑崙山上之時爲什麼不答應了他呢!現在倒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可當時自己又沒確定好心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以前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放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選擇,可當時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個饅頭,就猶豫了,後來這個饅頭搖身一變成了大包子還有兩個人一起和自己搶,而且這倆人還都不是一般人,使得她重新認識了這個饅頭在自己心中的定位,其實自己是喜歡這個饅頭的,可是這個饅頭還給自己機會嗎?
“螭龍是天下間最專一最癡情的龍族,阿寒是四海之中唯一的一條螭龍。”雲兮靈莫名想到詩冷的這句話,於是狀似隨口一問:“聽說,你是一條螭龍?”
水亦寒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頓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因爲他生來便是螭龍,所以父王母后從小就告誡他不要輕易對人動情,否則只會叫自己痛苦。情,是世上最偉大最美好的感情,可要用之有度,紅塵俗世不伐薄情寡性者,自詡風流多情不知傷了多少姑娘們的心;亦不少至情至性者,一斤肉一碗酒,兄弟義氣大於天!更不缺癡於情愛者,爲情生爲情死,可惜後者在阡陌俗世都是極少數,何況是禁慾的神仙天界,可螭龍就是這樣的一個異數。
爲情生爲情死,一旦認定就絕不會再變,若是找對了人那便可鶼鰈情深比翼雙飛,若是錯了許會殉情。可要找到一個對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龍王對水亦寒說“不要動情”。不動情就不會被情所傷,更不會爲情而死了。
他很聽話,作爲水亦寒時他一心玩樂把身邊人都當成朋友,沒有情愛之念,可惜,蕭逸不是。,他覺得二十六歲了該討一房媳婦了,於是他就在最正當的年齡喜歡上了一個他認爲的最可愛、最高貴、最美麗的姑娘,可,在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那個姑娘說出自己的愛意時,她卻拒絕了。
傷了心,送了命。於是蕭逸變成了水亦寒。
星星逐漸升起來了,雖有些稀疏確很是明亮,像是無數雙眼睛看着各懷心事的二人。
氣死了!蕭逸這個笨蛋就一點都沒有領會到我的意思嗎?!既然你是螭龍,你最癡情,那你前幾日還說喜歡我來着,現在就不作數啦!雲兮靈暗罵道,跟別人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停不下的笑,跟我這就這麼沉悶!真是壞死了!
隨即轉念一想,難道是……我傷了他的心?對啊!沒有人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的!他一定是怕我再次拒絕他!那……我作爲剛毅勇敢、堅決果斷的崑崙女俠,是不是要勇敢一點賣他一個便宜,成全了他啊!對對對,有道理,就這麼辦!其實有什麼好婆媽的,不就是表個白而已嗎?他跟我表過白,以前是不知道,現在心中清明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再還他一次表白又怎地!
“你……那晚在崑崙山上說過的話還……作數嗎?”明明心中想的是義正言辭地告訴他,蕭逸本女俠喜歡上你了,你丫就乖乖從了吧!結果還是換了種委婉的方式說了出來,不過雲兮靈對自己賭咒發誓:他要是敢問我是哪句話,我就直接把他推下山崖!
水亦寒想到自己螭龍之身卻愛錯了人的“悲慘的命運”心中落寞,聽到兮靈問他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口道:“哪一句……作數作數作數!”“話”字還未出口水亦寒便明白過來,她不會真的是接受我了吧?!
兮靈甫一聽到前兩個字手便伸了出去,她是真的想把他推下去一了百了,可聽到重複了三遍的“作數”二字往外推他的手則就勢變成了擁抱,雲兮靈主動給蕭逸的擁抱。
雲兮靈柔聲說道:“雖然遲了十幾天,可是我也喜歡你了!”
蕭逸更加用力的回抱雲兮靈“我就知道,像我這麼優秀的人一定不會被人嫌棄拒絕的!”一顆冷寂了數百年的螭龍真心終於第一次有了溫暖的依靠,此刻一顆驕傲的龍心之中,冰化雪融,春暖花開。
雲兮靈抽回胳膊在蕭逸胸口上狠打一拳:“臭美!也就是我這麼沒眼光才瞧上你!”
“我就是喜歡你沒眼光的樣子!”蕭逸貧嘴。
“你纔沒眼光呢!你沒眼光!”
“是,我沒眼光瞧上了一個愛撒潑的壞姑娘!”
“你……”
高空之上的明亮的星星調皮地眨着眼睛,看着一對有情人在一來一往的說嘴,絲毫也不吝惜地將自己的銀輝傾瀉在二人身上,像是在低聲絮語般說着對他們的讚美與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