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再次對準炸彈,配合着羅比瘋狂而猙獰的表情,警察們哪敢猶豫,戰戰兢兢卻是手腳麻利的進入了顏冰方纔乘坐上來的電梯,羅比桀桀笑着,卻無半點笑意,似乎是想用這種笑來掩飾自己情緒的暴躁,“你們只有兩分鐘時間,無法離開大樓就只有死路一條,那麼,是再見還是永別,都讓我對你們揮揮手吧。”
羅比再次把手揣回懷中,竟是摸出一個顆香瓜手雷,莫說警察,連甄英雄與顏冰也吃了一驚,就見羅比腳下一踢,竟將原本屬於甄少爺的塑膠炸彈踢入到左邊被扒開的電梯門中!
電梯早就到了一樓,炸彈直落而下,衆人無不大驚失色,卻並未聽到爆炸的聲音,嚇的人出了一身冷汗,甄英雄更是暗自慶幸,幸好早就料到激烈的打鬥是不可避免的,先前叮囑過葉紛飛要注意將爆炸的敏感度降到最低啊……
“兩分鐘之後,這顆手雷會掉下去,至於會有什麼結果,你們很清楚的,對嗎?”羅比晃了晃手,“再見,與時間賽跑的遊戲,開始了。”
……
真的只有兩分鐘,當正在與張進寶交流的原野和丁羣看到被當做人質的一衆手下從大樓裡好象兔子一樣連蹦帶跳的跑出來時,當三國,白果,愛利絲,艾愛,柳絮,伊蓮娜,巧巧,袁莉莉,在那魚貫而躥的人羣中尋找甄英雄和顏冰蹤影的時候,聽到的,只有那些警察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臥倒,全部抱頭臥倒!!!”
‘生情並茂’的感染力是很強大的,不少人下意識的抱頭而匐,正迎向那幾個警察的甄天突然被項嘯鳴撲倒了,然後,一樓大廳紅光一閃,‘轟隆’一聲震耳欲聾,大地都在爲之顫抖,醫院大院裡所有的建築物,幾乎沒有殘留下任何一塊完整的玻璃,尖叫聲被爆炸之後的熱浪和火焰吞噬,飛濺出來的玻璃碎片被武警的盾牌擋住,但依然不少人受傷,即便是那氣流也有着撕裂空氣般的銳利感覺。
好半晌,耳朵轟鳴的衆人才敢擡頭望去,然後,他們幾乎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
天花板一塊一塊的掉落,承重的柱子倒了,地面一片浪跡,火花如雨,電光如閃,醫院的一樓,已經是一片火海……
……
樓下是歇斯底里的驚喊喧譁,警察用擴音器安撫着羣衆情緒,已經無暇對着樓上喊話。
燈光閃爍,幾次熄晃而滅,又再次亮起,讓人可以清楚看到顏冰表情中難得露出來的驚恐。
幸好這大摟並非豆腐渣工程,否則,以剛纔爆炸的威力以及腳下顫抖的程度,說這大摟會轟然倒塌也未必有人不信啊,被羅比用槍逼着朝樓上走的甄英雄能感覺到顏冰小手的冰涼。
從上來之後,顏冰還未開口說過話。
羅比很想一槍打折了甄英雄的手腕,看到他握着顏冰的手,自己心裡就不是滋味,那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怎能任由甄英雄這流氓輕薄?
甄英雄還是改不了嘴貧的毛病,回頭問羅比道:“你剛纔丟下去引爆塑膠炸彈的那顆手雷,原本就是要用來以自爆威脅我的工具吧?”
羅比冷冷一笑,並不否認,“對付你,豁上自己的命是遠遠不夠的,但搭上幾個不相干的人,你就束手無策了不是嗎?”
甄少爺搖了搖頭,恬不知恥的笑道:“呵呵,都怪我太善良了……”
雖然羅比確實是利用了甄英雄的這一點,但不知爲什麼,這話讓甄少爺自己說出來,就怎麼聽怎麼彆扭,他是善良嗎?莫說羅比,連顏冰也不敢苟同。
如果他善良,世界上就沒有無恥這個詞了,但他若不夠善良,剛纔又怎會因顧及警察而被威脅呢?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實在太複雜。
“甄少爺,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你的瞭解還是遠遠不夠,所以,現在能用槍口頂着你,逼你上樓,我覺得很慶幸。”羅比淡淡的語氣中真的有幾許真誠,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顏冰渾身巨顫,心裡猛跳不止,“你是一個善良與邪惡並存的人,極端,卻有着不分明的界線在左右你的個人抉擇,所以我才說我看不透你,因爲我看不清你的那條界線,你說你善良的不願意連累別人,可剛纔你帶來的炸彈那爆炸的威力連我都覺得驚訝,當你把它綁在身上來與鈴木見面的時候,豁出去的應該不止是自己的那條命吧?從這點來說,你比任何人都要邪惡。”
剛纔那炸彈竟是甄英雄帶來的!他爲什麼要把那種威力恐怖的炸彈綁在身上?!就在剛剛,顏冰還以爲那炸彈是屬於羅比的,此刻才知道,自己身邊的男人竟比羅比還瘋狂!
如果剛纔的炸彈是在八樓爆炸的,不要說他和鈴木優美這些人,恐怕是上下兩個樓層的患者和工作人員都會被牽連吧?顏冰真懷疑甄英雄是不是死神轉世……
見顏冰驚愕的望着自己,甄英雄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解釋,而是扯開了話題,“你炸了一樓,是爲了阻止警察上來吧?”事實上,甄英雄不解釋,也是因爲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他從來沒有很認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不然也不會把炸彈綁到身上了。
“當然。”羅比怒視甄英雄,淡淡道:“不過我知道,這無法拖延太多的時間,但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甄英雄,就讓我們用這點時間做一個了斷吧。”
“了斷?”顏冰終於開口了,這是一個很不詳的詞兒,雖然她早就有所猜想,但直到羅比說出來,她纔再也無法壓抑那種恐懼。
“是的,夫人,是了斷。”羅比依然恭敬,但恭敬之中,有着無法容讓的強勢,“鈴木優美那個叛徒已經完了,現在,是我幫您達成願望的時候了。”
“我的……願望?”
“是的,您最初的,也是最終的願望。”羅比沒有掩飾眼睛中的殺氣,盯着甄英雄那副淡定而充滿鄙夷笑容的臉,他沉聲道:“殺了他!”
……
一陣夜風拂過,掀起了她的裙角,長髮隨風飄起,肅殺的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香氣混入,混入了這繚繞着殺氣的夜色中,似蘭似麝、神秘,誘惑,詭異……
兩個男人對望而立,站在中間的顏冰彷彿於這夜風中飄搖,是那麼的柔弱,無助。
‘風華絕代’,是兩個對立的男人想到的唯一的適用在顏冰身上的詞,儘管此刻面色蒼白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憔悴,但兩人都深信,這憔悴在今夜之後將永遠不會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
當然,兩人想的,是兩個結果。
羅比指着身後的鐵門,朗聲對甄英雄喝道:“這是唯一的門,我們兩個人,只有一個可以帶着夫人走下去,甄英雄,你懂我的意思嗎?”
“決鬥?這招太老套了吧?”甄英雄摳着鼻孔,半蹲在地上,歪着腦袋瞄向顏冰的裙底,完全沒有進入緊張狀態,揶揄道:“你扣一扣扳機我就躺下了,何必裝成一派紳士呢?”
本來就緊張的要死的顏冰見甄英雄挖鼻孔,只覺得他太不講衛生,太髒了,噁心了小一會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裙子被風吹的飄飄而起,這小子差點趴到地上,竟是在窺探自己的裙底風光,不由得氣紅了小臉,“甄英雄!”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做這種齷齪的事情!
“好,好,不看,不看。”甄少爺倒是知錯能改,敢於面對錯誤,瀟灑的彈掉鼻屎,站起來,脫掉外套,走到顏冰身前,很體貼的爲她披在間上,目光溫柔似水,看的顏冰一癡,心如小鹿亂撞,可還未來得及感動,就聽甄英雄笑道:“裙子裡面穿了褲襪,啥也看不到,還是回家再看吧……”
顏冰出於本能的想給他一記大耳茄子,奈何甄少爺反應太快,已然退開兩步,依然沒個正經的笑着:“開玩笑的,就算回了家,你不讓我看,我敢看嗎?”
“你……甄英雄,你不要太過分!”顏冰縱然生氣,可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是羞的而非怒的,羅比看在眼中,握槍的手都在顫抖。
那個還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嗎?那個還是冷豔睿智的顏冰嗎?爲何在甄英雄面前,她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矜持,高貴?爲何她不再神秘,遙遠?爲何她存在的高度,甄英雄觸手可及?
羅比想不通,就像他不明白自己爲何會氣憤一般。
甄少爺還在與顏冰不合時宜的‘打情罵俏’,就聽一連串的槍聲響徹天空,顏冰輕輕的一拳沒有落在甄英雄的胸口即嚇的鑽到了他的懷裡,這女人雖然頭腦聰明,設計殺人不帶眨眼的,可真的要她面對槍口與鮮血的時候,她的膽子卻小的可憐,甄英雄笑着幫她捂住了雙耳,這動作卻顯得有些多餘了,因爲,槍聲已經斷了,只有地上掉落的彈殼還在打着轉。
羅比寒着面,將兩把手槍隨手丟向兩邊,蹲下身子,撩起褲腿,小腿上竟分別綁着一把軍用匕首!
“嗆啷”一聲,羅比竟將其中一把匕首丟到了甄英雄的腳邊,顏冰驚駭的望着鋒利的匕首,就聽羅比陰寒的聲音隨風飄入了耳中,“甄英雄,讓我們在夫人面前公平的做個了斷吧。”
顏冰無法理解羅比到底在想什麼,他明明知道,自己並不想殺甄英雄啊,他沒看到自己現在對甄英雄是何等的依賴嗎?難道,他就是想逼自己親口說出這句話?
顏冰不敢說,是因爲她現在依然沒有勇氣面對全新的未來,她知道,一旦自己阻止羅比殺害甄英雄,就等於徹底的承認了失敗,不但是對義字會的復仇失敗,更是自己,一個叫做顏冰的女人的失敗,因爲,她把自己輸給了甄英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顏冰這種高傲的人怎能認輸?可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輸了,不是輸給了甄英雄,而是輸給了自己,她無法眼睜睜的看着甄英雄與羅比廝殺,於是,她終於開口了,“羅比……”
“顏冰!”
甄英雄突然的大喝讓顏冰一怔,接下來的話被堵在了口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相信對面的傢伙也知道,所以,你什麼都不用說,你的話會改變形式,而不會改變結果的,所以,讓過程浪漫一點吧。”甄英雄慢吞吞的彎身拾起了那把匕首,肅容滿面的他突然展顏一笑,對羅比道:“你說對不對啊?羅比先生。”
甄英雄的話,顏冰似懂非懂,爲什麼自己的話會改變形式而無法改變結果?所謂的形式是什麼,結果又是什麼?
彷彿那是屬於男人的語言,顏冰沒聽明白,但羅比卻聽的很明白,他緩緩的擡起了手中的匕首,那表情,好象是惱羞成怒的壓抑,“甄英雄,你的自做聰明讓我噁心!”
“謝謝,同樣的話,鈴木優美剛剛也對我說過。”甄英雄輕輕推開顏冰,對羅比淡然笑道:“不過現在,她已經完蛋了,可見,這話不太吉利,你說呢?”
“我會親手印證你的錯誤。”羅比周圍瀰漫着彷彿可以用肉眼看到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