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前方不遠處便是凝星城。”少年輕輕撩開車廂的簾布,低聲對着車廂內的少女說道。
“嗯。”車廂中悠悠地傳出一聲輕緩的應允。
“抵達凝星城,那麼鏡都便僅剩下三十里路程。”素色白髮的少年輕輕放下簾子,他欠身下馬,慢條斯理地將馬車的繮繩系在一旁的樹幹上,然後敲了敲車廂,“姐姐,蘇白腹中飢渴,姐姐靜候此處不要走動,我去去便回。”
“兩個肉餡糉子!”廂中少女音色清靈,如同清泉流過溝壑。
“……嗯,你最愛的肉餡糉子。”名爲蘇白的少年無可奈何地向上挑了挑眉角,旋即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向凝星城,不到二十分鐘,他已經踏入一間看上去裝飾華麗的酒樓,面不改色地拖開一張椅子,一臉平靜,緩緩坐定。窗外烈日炎炎,蘇白悠然自得地把手肘杵在桌上,用手掌撐着下巴,招呼一旁的小侍女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蘇白一本正經地看着小侍女的眼睛。
“這位爺,小御還沒有名字!”小侍女認真地說道。
“呃……”蘇白皺了皺眉頭,他略微沉默了那麼一小會,然後再次很認真地盯着小侍女的眼睛:“你呀,叫我哥哥就好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御是誰呢?”
“哥哥,小御就是我呀!”小侍女仰着腦袋看着蘇白。
“小御是你,那爲什麼說小御沒有名字呢?”蘇白忍不住伸出罪惡的右手,他輕輕摸了摸小御的腦袋,露出了一臉蘿莉控被滿足的燦爛笑容。
小御並不是很反抗蘇白摸她的腦袋,不過就在那一剎那,她眼睛裡清靈的光突然暗淡了一瞬,緊隨其後又亮了起來,彷彿從來都沒有暗淡過一樣:“小御不是小御的名字,老闆說了,我們這些撿過來的孩子是沒有名字的,老闆只是隨便找一個字作爲我們的代號而已。”說的時候,小御的眼睛清澈動人,並無一絲雜質。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蘇白的心底觸動了一下,不知爲何物,只是格外撓人。
“是代號……這樣子的啊。”蘇白臉上的笑容忽而有些凝固了。
思緒有些偏移,某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在蠢蠢欲動,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在發出聲響。
“快看,是那個撿過來的男孩子!”
“堂堂族長,居然將外族子弟納爲養子!”
“靈族從未有過如此先例,非我族類修煉靈之一族法術!”
“不是早就有那麼一句俗語麼,叫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蘇白狠狠地搖了搖腦袋,將這些不安分的聲音鎮壓下去,銀色長髮的少年輕輕潤開臉上凍結了一半的笑意,他滿懷欣喜地望着面前稚嫩可愛的小丫頭,內心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對了小御,哥哥我名叫蘇白,你以後跟哥哥姓,就叫蘇御怎麼樣?”
“可是,老闆會同意嗎?”小侍女一臉認真莊重。
“噗嗤!”蘇白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小侍女的腦瓜,他另一隻手用力一拍桌子:“老闆,你給我過來一下!”
“這位爺,您有什麼吩咐!”一個滿臉富態的男人堆着笑快步來到蘇白面前,他瞅了瞅傻愣在旁邊的小御,剛想習慣性地動手打,卻被蘇白劈手接住。
蘇白臉上笑容燦爛,他心平氣和地放下老闆的手,財大氣粗地盯着老闆的小眼睛,緩緩說道:“跟你商量個事,本大爺想買下這小姑娘,就問你行不行!”話猶未落,一袋金幣被“哐當”一聲砸在老闆的手心,蘇白臉上笑意不減,只是無形間平添了幾分冷冽。
老闆的臉色從遲疑變爲疑惑,又從疑惑變爲驚訝,不過當他打開袋子時,整個肥胖的臉都快陷了進去。他勉力壓抑住嘴角的笑容,萬分誠懇地把小御的手放在蘇白手心:“這位大爺,本店竭誠爲您服務!”
窗外有零星飛鳥驟然掠過,使得街道兩側的樹葉受到了些微驚動。
蘇白讓蘇御坐在自己身旁,他一邊招呼侍者給他上菜,一邊側耳傾聽其他桌上的食客相互議論的話題。
“九族的新生代精英已經陸陸續續抵達鏡都了呢!”
“可不是,四年一度的九族成人禮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戲,每族只能選出十名精英少年,而這一共九十名精英少年中,最終只能有九人能夠通過成人禮!”
“就在昨天,我看見了風之一族那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少年,風皇此番尤爲重視這個傢伙,居然派出了風之一族數百精銳騎士全程護送!這排場,可以說是非常恐怖了!”
“排場大的恐怕不僅僅是風之一族,我聽人說,冰之一族可是將鏡都久負盛名的奉天樓整個包場!冰皇素來愛子心切,冰族此番前來的另外九人,多半是作爲冰族少主的陪襯品了!”
蘇白慢條斯理地將一根雞腿上的肉一點一點地吮吸乾淨,他瞥了瞥熱切討論着的旁人,不由地低聲冷哼:“嘖嘖,論排場,看來我們靈族是最沒有牌面的一個呢!”他的聲音很低,幾乎是在自言自語,然而旁邊狼吞虎嚥的蘇御停下自己的動作,揚起腦袋詢問蘇白:“哥哥,九族是什麼?”
蘇白寵溺地看着眼前的小丫頭,緩緩說道:“通常而言,我們人類修煉時將天地靈氣納入身體,轉化爲自己的靈力,靈力外放,則會形成鬥氣。這些使用鬥氣戰鬥的傢伙,就被稱爲靈鬥師。而所謂的西荒九族,則被稱爲靈符師,他們將體內的靈力納入符中,只需隨手一揮,風雨雷電即刻降臨!。”
“不是很懂。”蘇御放下筷子,簡明扼要吐出四字真言。
“俗話說得好,百聞不如一見,我來給你看看我們別具一格的靈族法術。”蘇白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一隻精緻古樸的小盒子,只見他輕輕暝合雙眼,木製小盒表面,星星點點的熒光霎時間流溢開來,不到一秒鐘之後,一具身着天青色華美旗袍的女屍便是赫然出現在蘇白面前!
領座正在用餐的食客大驚失色,其中一個男子嚇得湯勺都掉到了地上:“死靈?你是靈之一族族人!”
“看到沒有,我們靈之一族是最特殊的。爲什麼說最特殊呢?因爲我們靈之一族沒有靈力、只有念力,而我們靈之一族,便是控制死靈的【死靈師】!”蘇白吐了吐舌頭,不過他驚訝地發現,小姑娘並沒有被眼角青黑的女屍嚇到,反倒是驚詫地摸了摸女屍身上漂亮的旗袍,露出豔羨的神色。
“喂,小子!我問你呢,你到底是不是靈之一族的族人?”先前被嚇到湯勺掉地上的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然而他卻不曾撿起湯勺,倒是面有慍色地盯着蘇白的臉龐。
“一不小心驚擾了這位朋友還真是抱歉,你說的沒錯,在下確實是靈族族人。”蘇白轉過臉去,一本正經地向那人道了一句歉。
不過那個男人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蘇白,他推開椅子來到蘇白面前,“砰”的一聲將一把寬刀拍在桌上,一桌的菜餚受到震動,碗裡的湯汁登時濺了身旁的蘇御一臉:“呵呵,這麼說,你應該也是前往成人禮的所謂精英少年之一吧?靈之一族做事不是一向鬼鬼祟祟麼,你小子怎麼就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放出自己的死靈?”
“小御別害怕,沒事的。”蘇白趕忙摸出一塊手帕替蘇御擦去臉上的湯汁,緊接着,他有條不紊地擦了擦自己滿是油污的左手,然後面帶微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怎麼,可有明文規定我靈族不可以在人前放出自己的死靈?我的死靈既沒有異味、又沒有襲擊別人,放出來有什麼不可以嗎?”
如果仔細辨別,那麼可以覺察到蘇白雖是面帶笑意,上揚的嘴角卻是隱約間描摹着絲許肅殺之意。
“明文規定?哈哈哈哈哈!”男子一腳踏在蘇白面前的桌子上,臉湊過去近距離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蘇白,“小子,你可知道大爺我是誰麼?”
蘇白略微側了側頭躲過男子口中濃郁的酒氣:“我還真不知道,要不你說出來給我聽聽?”
“哈哈哈哈,他說他不知道!”男子朝自己那桌的人招呼了一聲,一桌子七八個男人全都聚攏過來,以男子爲首包圍住蘇白的桌子!
“哈哈哈哈哈!告訴你,你大爺我就是鏡都東面沉河諸國騰龍國國君之子,騰天衡!”男子一腳踢翻蘇白面前的菜碗,止不住地仰天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