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都,行政大樓。
行政大樓頂層的密室,明明很小,很簡陋,此時此刻卻是容納着好幾個姿態各異的傢伙存在,桌案旁的影畫低垂其首,默聲望着鏡面毫無波瀾的畫面,夏語臣拉着小御的手腕靜立一旁,非花若流蘇自顧自地把玩着一枚精緻小巧的手錶,手錶上的指針有如附着魔力一般勾人心魄。
隨着淡淡的陣法光芒一閃而沒,素衣白髮的少年緩緩出現在衆人面前,影畫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然而最先開口的卻是影畫頭頂的安洛天,燈火招搖着晃了晃,繼而飛速飛到了蘇白面前,幾乎把他嚇了一跳:“呦,喜迎我明鏡的新夥伴凱旋而歸呢!”
“你就是安洛天?”蘇白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剛剛誅殺南影之皇使得他的心情反倒是無比鎮定,他那一銀一紫兩顆眼瞳漠然地望着面前的火光,幽幽然倒映出淺紅色的餘輝。
“看來我可以不用自我介紹了!”安洛天的聲音如此活躍,火光如飄飛之螢,圍繞蘇白旋轉不迭,“早知道就不必準備那般亢長的開場白了呢!”
“閣下是何人蘇白早有耳聞,只是影畫,不知你此時將我喚回你這秘密基地,究竟所爲何事呢?”蘇白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男子,男子的眉角如詩如畫,兩隻媚眼脈脈含情,不過他看的卻是眼前空無一物的鏡面。
“讓你認識幾個新夥伴。”影畫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他的嘴角淺笑依然,手指指向身後的夏語臣,與夏語臣一旁的小御。
直到此刻,蘇白這才發現了幾個月之前與自己走散的嬌小少女,少年有些怔住了,他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完全挪不開步子,臉上的表情不復先前平靜安寧,而是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御?”蘇白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卻勉力壓抑住音色之中的顫抖。
“蘇白哥哥?”小御一時間也是有些欣喜,不過這分欣喜僅僅留存了片刻,很快就被蘇白直接選擇拋棄自己的嫌惡所掩蓋,她後退一步,抓緊了夏語臣寬大有力的手掌,感覺着手心傳來的許許溫度,這纔有些安定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蘇白有些疑惑,他快步向前先要摸摸小御的腦袋,然而身形高大的夏語臣卻是率先擋在了少女面前:“這和你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吧?”
“你誰啊?”蘇白冷冷地望了望眼前高大偉岸的男子,面目之中滿是怒意。
“我明鏡之輪代號【玉瑕】名爲夏語臣的成員,他與夕澤乃是我明鏡兩大最強戰力,如果你還是不明白的話,那麼三百年前的皇都十大將之首你也應該略有耳聞。”安洛天此時不應景地開口道,他的語氣之中有幾分輕蔑,不過這分輕蔑是對蘇白表達的,而不是對夏語臣。
“玉瑕君子夏語臣?他當初不是……”蘇白僅僅是啞口無言了幾秒鐘便是恍然大悟,“雖不知你影畫究竟有着何種手段,不過能夠坐擁夏語臣與晉無漁這樣的兩個至強戰力,倒也是厲害非常呢!”
“只是,你這位夏語臣擋到我的路了!”蘇白手中之劍一劍而出,只聽聞一聲無比清脆的金鐵交擊之鳴,一柄紫紅重劍牢牢擋在了蘇白劍鋒之前,紫紅重劍劍身很寬,其上有沉沉殺氣縈繞不絕,彷彿可以看到紫紅色的光芒微微氤氳。
“怎麼,軟的不行來硬的?”夏語臣的表情十分嚴肅,他一隻手護着身後的小御,另一隻手則是死死握緊手中紫紅重劍,“昔日赫赫有名的銀髮白魔居然是這般模樣麼?”
“我與我們家小御一敘舊日離情別緒,與你何干?”蘇白的目光此刻早已一片冰冷,“我尊重你是曾經的皇都十大將,麻煩你讓開。”
“大叔說得沒錯,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夏語臣背後的小御緩緩開口,她晶瑩剔透的眼眸漠然望了望眼前的蘇白,彷彿是在望一個素昧相識之人,“我不知道鏡都之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我只知道,你拋棄了我,選擇了蘇綺。”小御的聲音很輕,她的手抓緊了夏語臣厚重的手掌,半個身子躲在夏語臣身後。
“可是當時我也沒有辦法啊!你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嗎小御?上千個南影族人包圍了我,我別無選擇,只有帶着姐姐先回靈族。”蘇白儘量控制自己不去回憶有關當初的種種事件,因爲每一件事情裡都有蘇綺的影子,“很抱歉小御,當時的我別無選擇!”如此說着,他的目光有些落寞,他收回了手中的浣花長劍,卻也不放回儲物盒,只是這麼徒勞地握着。
“你的選擇沒有錯,所以你選擇了蘇綺,選擇了你們靈族,即便我在鏡都逗留了一個多月,也沒有等到你蘇白回來找我。”小御的眼神很平靜,如同一泓清澗,如同一汪湖水,“所以我的選擇也沒有錯,既然你我再無瓜葛,那麼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姐姐她死了。”蘇白木然地說道,“你說你在鏡都等我,可是你知不知道回到靈族之後發生了多少事情?靈族長公子蘇戎發動血腥政變,殺死當初的靈皇蘇執,取而代之成爲新任靈皇,繼而誘導我與姐姐歸來然後守株待兔,殺我姐,重傷我,你知道我這一路以來多麼艱險嗎?”
“靈族事變以後,我爲了幫姐姐報仇,孤身一人趕赴冰族,舌戰羣雄借兵一萬回擊靈族,卻是遭受那靈皇蘇戎陰險埋伏,一萬大軍全軍覆沒!”
“走投無路之下,我只得投效影畫,繼而跟隨夕澤征討南影,拼盡全力終於滅亡那囂張不可一世的南影之族,我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是一個鮮血腳印,小御你知道嗎?我多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姐姐死了,靈族拋棄我了,我成爲了一個一無所歸之人。”
蘇白的身體幾乎脫力,他苦笑着跪倒在小御面前,伸出右手撫了撫小御的臉龐:“我一度以爲如今的我一無所有,直到現在,我發現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你啊小御!”蘇白笑了,他開心得像一個孩子一樣,夏語臣面無表情地讓了一步,影畫依舊是望着空無一物的鏡面,非花絲毫不關心這邊發生了什麼,火光安洛天則是自由自在地在衆人頭頂飄來飄去。
然而少女,卻是推開了蘇白的右手。
“是啊,你這一路真的好辛苦,把我都感動到了。”小御說,臉上的表情未曾有絲毫變化,“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在旅館一無所依的時候你在哪?我在鏡都到處找你的時候你在哪?我差點被騰天衡殺死的時候你又在哪?你口口聲聲說你多辛苦多艱難多疲憊多操勞,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現在蘇綺死了,所以你這纔想起,你還有我這麼一個徒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