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們已經走了半天路程了。”蘇御側過頭去,望了望身旁的男子。
男子一言不發,就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大叔,你看那邊好像有幾隻小鳥的樣子。”蘇御繼續說着,她清澈剔透的雙眼盯着男子冷峻如峰的側臉,“你猜他們在做什麼?”
冷峻如峰的男子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蘇御的聲音,他繼續面無表情地向前趕路,絲毫沒有顧及遠處的某一樹上好像有幾隻小鳥。
“大叔,你把騰天衡就這樣拴在後面真的好嗎?”蘇御回過頭看了看身後被拴着脖子緩緩爬動的滕龍國皇子,此時此刻,平日裡趾高氣揚的皇子不僅僅是灰頭土臉,他身上華麗的衣服早已被磨破多處,一根極粗的麻繩拴着他的脖子,麻繩另一端牽在冷峻男子的右手上。騰天衡就這麼用自己僅餘手腕的雙臂撐着地面徐徐往前爬,如果爬得慢了,自然會因爲前面男子的拉扯而失去平衡,被扯着在地上翻滾起來。
男子沒有說爲什麼這麼做,蘇御覺得這有點像在遛狗。
然而直到此刻,男子依舊沒有開口,他看也不看身後渾身血跡的騰天衡,不管他是清醒着還是早已昏迷——就算他昏迷過去,絲毫不影響粗壯的麻繩拖着他的脖子,在地上塗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這樣他會死的吧?蘇御這樣想着,儘管這傢伙完全是自作自受,可是就這樣拖死他好像也太殘忍了點……
“咕嚕嚕。”忽然,蘇御小小的肚子裡傳出一聲低低的聲響,嬌小少女俏臉一紅,她輕輕扯了扯男子寬大的衣襬:“大叔,小御肚子餓了。”說的時候,蘇御的眼神之中滿是企望,音色也是無比乖順動人。
可以看到男子冷峻的側臉略微波動了一下,這個約莫三十幾歲的男子伸出左手,在自己行囊裡面摸了摸,結果只摸出了半個皺巴巴硬邦邦的饅頭。
男子的眼角不可察覺地抽了抽,他略微俯下頭,近距離地望着蘇御宛若秋水一般的眼睛:“沒有吃的。”
此處是一片荒郊野嶺,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子在騰天衡的手裡救下自己,蘇御說什麼都不會跟着這個行爲舉止極爲奇怪、還專門喜歡挑野外山林趕路的男子走的!
說起來,眼前的這個男子說得最長的一句話,大概就是拯救蘇御的時候說得那句“一羣大男人圍在一起欺負區區一個少女,不得不說,你們的臉皮厚得令人無比驚歎呢!”和這個男子相處了幾天,她很快就發現這個大叔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悶葫蘆,無論和他講什麼,他一句話都不回答——除了迫不得已需要回答的問題,比如吃飯。
和超級話癆蘇白以及先前那個暖心的書店老闆相比,眼前的這個男子簡直就是一臺行走的冰箱!
蘇御有些頭痛,她感覺和這個悶不吭聲的大叔說話,還不如和現在安置於自己儲物戒裡面的青容姐姐說話更靠譜,自從書店老闆送給自己一個容量很小但是剛好夠用的儲物戒之後,蘇御終於不用成天控制念力引導青容跟着自己一起走路了。
“大叔,你會捕獵嗎?”蘇御覺得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希望,怎麼死也不能活活餓死,她把滿懷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這個臉龐如同冰箱門的男子。
“嗯?”男子有些疑惑,他顯然不明白蘇御問他這個問題的意義體現在何處。
“看見那顆樹上幾隻小鳥了嗎?”蘇御努努嘴,意指原先讓男子看的那棵樹,“我會做飯。”
蘇御的“我會做飯”四個字尚未說完,她的眼前一花,就看見一道黑影徑直飛掠而過,轉瞬之後,樹上的幾隻小鳥早已消失不見——那棵樹下,提着幾隻死鳥的男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雙目之中發散出某種名爲“想吃”的光芒。
“……敗給你了。”蘇御一臉無語地走過去,她飛快地從地上撿起一些柴火與石塊,然後搭起一個簡易的爐竈,緊隨其後,她從儲物戒裡取出一口小小的鍋,她示意男子拿着鍋去取一些水來,男子會意,瞬間便是消失在樹林深處。
蘇御無可奈何地望了望男子消失的方向,繼而把目光投向了地上早已暈厥的騰天衡皇子——那一天,拯救自己的這個大叔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騰天衡的幾個手下,然後他取出那根粗壯的麻繩給騰天衡來了一個“狗鏈”式捆綁,男子從來沒有解釋這是爲什麼,他甚至沒有告訴蘇御自己的名字,導致蘇御只好叫他大叔。
可是他也沒有問蘇御的名字。
某一天的某一刻,這個大叔曾經向自己簡單說了一下他爲什麼會救蘇御——據他所述,他正在執行某個任務,碰巧經過這裡的時候遇到了這種英雄救美的經典橋段。僅僅是蘇御一開始以爲這是英雄救美,沒過兩天她就無可奈何地發現——這明明是冰箱救少女!
男子的動作很快非常快,蘇御剛剛發了一小會呆,男子早已取了一大鍋水回到這裡,回過神來的少女簡單清洗了一下小鳥身上的血漬和髒污,繼而生起一堆火,煮起了美味的鳥肉湯。
男子似乎並不清楚蘇御這麼小一個小丫頭爲什麼會做飯,但是他絲毫沒有打算問小丫頭本人,小丫頭本人也絲毫沒打算主動告訴他其實自己做過了好幾年的小侍女。
你以爲服務員只會端菜收桌子嗎?你錯了,服務員是無所不能的!(來自於一個兼職服務員心中的吶喊)
“咕嘟咕嘟!”鍋裡的水很快就燒開了,蘇御輕輕揭開鍋蓋,向鍋裡灑了一些簡單的調味料,鍋裡煮沸的開水不斷地冒着白色的泡沫,滾滾的熱氣呼在蘇御小小的臉上,使她長長的睫毛尖端沾染了一些水霧。
蓋上鍋蓋後,蘇御轉過頭去正打算說些什麼,驀然發現身旁的大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出神,稚嫩少女不禁“呀”了一聲,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點點,白皙的面龐上浮現出兩抹繾綣的緋紅。
“幹嘛這麼看我……”蘇御張牙舞爪地揮了揮手在男子面前擺了擺,然而她卻無語地發現男子居然極爲自然地偏過頭去看鍋下面的火,一面自言自語:“是不是該加點柴了?”
誰會相信你個悶葫蘆會爲了加柴而開口啊……蘇御滿面緋紅地心想,轉移話題都轉移得這麼蠢,簡直就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