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陰森的地下洞穴之中,火把或許是唯一的光源。
南影族地下神殿的周圍,密佈着數之不盡的火把,它們的材質極爲特殊,幾乎無人知曉是何材質,只是一刻不息靜謐平和地燃燒着,給這個碩大無朋的地下神殿帶來光亮,與少許的熱量。
無數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地下神殿,火光隱隱綽綽地投射在白髮老者並不挺拔的背影上,南影族的第二長老將自己冷靜且嚴肅的視線一眨不眨地盯在面前的夕澤與蘇白臉上,他那佝僂且略顯單薄的身影牢牢擋在身後一衆南影族族人面前,腳下的暗影卻不曾如同南影皇一般扭曲翻滾,而是一動也不動地定格着,如同一條伺機待發的毒蛇。
不知何處傳來一絲絲一縷縷的溫潤溼氣,溼氣之中夾雜着泥土與植物淡淡的芳香,南影族的第二元老輕輕擡起了一隻手臂。
手臂有些短,所以身上深紅色的禮袍長袖拖沓,所以他的右手並不足以伸出長長的紅袖。
“明鏡夕澤,就讓我夜深元老先來與你過上一招。”夜深的聲音很平靜,很祥和,完全不似是在宣戰,倒像是在問候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夜深正對面的夕澤雙目之中紅豔緋然,他似乎並不打算開口回答,而是輕輕點了點腦袋,便算是答應了眼前夜深元老的宣戰請求。
“如此,老朽可就不客氣了!”夜深的右手手臂依舊平舉於前,他那深紅色的袖口陡然動了起來,原本頹然垂落的袖口旋即順着夜深右臂所指方向直直伸去,老者腳下,原本一動不動伺機待發的暗影終是出手了。
黑壓壓的一片影子瞬時之間化作一片有如漆黑雙翼一般的模樣,影子依舊是沉沉貼着地面,並沒有傾向化作實形,也同樣不需要化作實形。
黑暗雙翼並不可能是黑暗雙翼,它是兩團無比巨大的影之魔爪,如同漆黑墨汁一般的暗影魔爪飛快蠕動着沿着大地表面蜿蜒而去,果斷且決絕地籠上了夕澤腳下之影。
無比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夜深腳下的暗影魔爪伸出自己鋒利的爪尖,輕而易舉地撕碎了夕澤腳下之影的一部分,撕碎的部分,正是夕澤的慣用的右臂。
於是夕澤的右臂,隨着自己影子的消失驟然崩碎爲一團肆意淋漓的血霧!
“什麼!”夕澤身旁的蘇白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南影族的詭異邪術的確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夕澤的強悍蘇白早已見識過多次,然而這一次,居然有人可以將他整個右臂全部撕碎爲虛無!
血液,殷紅色的血液如同完全打開的水龍頭一般汩汩流出,夕澤的表情有些詫異,他用左手輕輕摸了摸自己滿是鮮血的右臂末端,臉龐之上卻無任何畏懼神情。
“南影族的花招伎倆果然很多呢!”赤發男子如此說道,他的雙目開始產生一些細微的變化,一團深紫如同一滴紫色墨水落入紅色墨水一般混雜進來,驀然漾開一道淺淺波散的漣漪。
紫色入紅,卻是產生了強烈且詭異的效果,紅色開始極不安分地躁動起來,原本囂張狂妄的紅此刻彷彿突遇強敵一般退於角落瑟瑟發抖,磅礴之紫在那頃刻之間以風捲殘雲之勢籠罩整個眼瞳,三秒鐘後,緋紅旋即蕩然無存,瞳孔之中徒留深紫!
赤色長髮的夕澤無比冰冷地望着自己依舊鮮血淋漓的右臂,一股世所罕見的強烈氣場向着四面八方登時輻射開來,這股氣勢恢宏的氣場如同一陣狂風掃過神殿的每一處角落,南影族的每個人心底不禁咯噔一下,而那神殿四周幽幽燃騰的火把,卻是在瞬間明滅起來!
殿內的光線開始不甚清晰,因爲周遭的光源受到氣場的劇烈波動,開始大幅度地搖擺與顫抖,火光在顫抖,顫抖於夕澤氣場之強大,顫抖於夕澤目光之冷冽。
夕澤伸出左手拇指,緩緩按緊自己食指的指背。
一聲清晰且清脆的“咔嚓”便是驟然響起,傳向四周的南影族族人耳中!
“突然失去一個手臂還真是麻煩呢!”夕澤閒庭散步一般向前走了幾步,深紫色的眸子一刻不息地凝視着正前方的夜深元老。
詭異的事情即刻發生——肉眼可見,夕澤的右臂末端,幾棵肉芽伸出無數條細小鮮紅的觸手蔓延出來,它們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生長而出,彷彿蜘蛛結網一般交叉錯雜,如若百川歸海一般集聚一處。
僅僅只是眨眼功夫,一根完好無損的手臂便在夕澤身上生長完畢,夕澤輕輕伸展右臂,右手五指緩緩張開,彷彿是在感受這根嶄新手臂所帶來的充足活力!
“聽說你想讓我失去我最最喜愛的右手手臂?”夕澤微笑着瞟了瞟地上依舊試圖撕扯自己影子的暗影魔爪,然而那魔爪卻終是無法撕扯半分,“不得不說,有些異想天開啊!”
夕澤的右拳緩緩捏得緊實,空氣中的靈氣化作無數細碎奔騰的河流向着他的右拳拳端飛速匯聚,一道璀璨奪目的鬥氣輝芒在那右拳之上陡然成型。
夕澤,消失了!
“嗯?”南影族的夜深元老驟然回過頭來,腳下黑影突兀浮現,化作兩團實體化的漆黑觸手,來自於身後的冷冽拳頭一拳轟在暗影觸手墨汁一般的表面,卻是教那令人反胃的觸手瞬息之間分崩離析,夕澤的拳頭去勢未消,明晃晃的一拳徑直砸在了夜深元老的鼻樑骨上。
夜深元老的身體裹挾着陡然爆出的陣陣勁風倒射而出,身形佝僂的老者旋即轟在神殿堅實的地面,身體入地三尺深,血液如花婉然綻放,骨骼如璃支離破碎。
夜深元老的雙目之中依舊留存着滿滿的不甘於傲氣,然而前一秒方纔生機盎然的老者卻是在這一秒之後化作一具可悲的屍體!
“第二元老大人!”人羣中有人如此呼喊,然而夜深卻是再也無法聽聞。
“不好意思,不管你們影族的法術如何變化多端或是繁複詭異,我這個人是直腸子,只要出手,就不會給別人還手的機會。”夕澤的視線冷冷掃過四下的南影族族人,百倍狂化賜予他的恐怖氣場如同一頭太古兇獸高昂頭顱俯視羣雄。
“赤發夕澤硬實力太過強勁,我們還是先剿滅旁邊那個銀髮蘇白,再集中所有火力硬轟這個野蠻人一樣的夕澤吧!”有長老這般提議,南影族的第五元老迅疾認可了這個想法,名爲夜壟的中年男子登時化作一片虛影,一秒之後,他的身形早已出現在了素衣白髮的少年面前。
蘇白自然聽到了南影族族人的竊竊私語,他的嘴角掛起一絲譏諷的笑意,臉上神情分毫未變:“哦?你們想要挑一個軟柿子捏捏呀!”
“哼,死到臨頭就休要給我嘴硬,銀髮白魔,我第五元老的實力可不是方纔那個區區長老可以比擬的。”元老夜壟冷聲高喝道,“如果你想像先前殺死我南影長老一般斬殺我夜壟,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夜壟的雙臂輕輕揚起,他的腳下,翻滾不息的沉沉暗影緩緩蠕動着爬了出來,化作實體的詭譎暗影並沒有固定的形狀,它只是這麼扭曲掙扎着向前爬行,向前蠕動,它的蠕動速度並不快,所以旁人幾乎有些無法理解夜壟究竟在幹嘛。
蘇白冷眼旁觀這個第五元老如此行爲,他的手中,漆黑色的浣花之劍依舊斜斜指着地面,儘管夜壟的速度很慢,然而蘇白卻不打算率先出手。
他想看看,這個夜壟元老究竟想要幹嘛。
“嘻嘻。”就在蘇白的視線全部投注在那緩緩蠕動的暗影之上時,夜壟的身影卻是驀然消失,一根紫紅色的觸鬚從蘇白身後悄然顯現,觸鬚的尖端無比鋒利,明明是暗影,卻是有着如此詭異的色澤,有着如此堅固的硬度,觸鬚如同青蛙捕食飛蟲那奇快無比的舌頭,陡然一射,直取蘇白後心!
“原來是障眼法呀!”蘇白的聲音冷冷響起,聲音卻是來自於夜壟身後。
“怎麼會?”夜壟的目光之中劃過一絲驚詫,他那紫紅色的觸鬚暴射而出,卻是攪碎了一團蘇白模樣的殘影,殘影在那倏忽之間恍然破碎,如同美妙夢境化作水月泡影。
夜壟陡然轉過身來,慘白臉龐被驟然暴漲的通明劍光映得更加慘白,蘇白微笑着手持浣花之劍,劍氣如虹凌厲縱橫。
“萬分抱歉,永別了。”蘇白的目色之中浮現出一絲悲憫,彷彿是在哀悼生命的隨風而逝。
於是夜壟的身體被那銀白匹練一般的劍光旋即斬爲兩截,橫截表面光滑無比,恰如精密儀器切割而成!
“聽說你認爲我是軟柿子,果然人的手上非得多出幾條人命纔會被他人尊重啊!”蘇白微笑着凝視地面上夜壟的頭顱,他的眼中,最後徒留的無限恐懼尚未完全消失。
“障眼法?超快身法?不好意思,在一個不論視覺聽覺還是念力探查全都遠遠超越常人的靈族族人面前,蘇白奉勸你一句。”
“想法可以有,但是別太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