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感覺一定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仔細算來,大概就是從成人禮開始,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事件的矛頭最終都指向自己。
我蘇白僅僅是一個十六歲的稚嫩少年,何德何能被諸方勢力如此寵幸,寵幸到成羣結隊追殺自己?
“我親愛的人間道弟弟,你怎麼不跑了?”夕澤看也不看被甩開在一旁的蘇綺,而是死死地抓着蘇白銀白長髮的髮根,抓着他的長髮,將他揪離地面,“你剛纔不是跑得挺歡快的嘛!”
“你是何人?”夕澤的揪扯太過於用力,蘇白頭頂,有頭皮被男子大力扯破,一道血線順着少年清秀的側頰緩緩滑落,“我可不記得蘇白曾經得罪閣下你。”
“得罪?”夕澤宛如野獸一般的兇戾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蘇白的雙眼,他的臉距離蘇白的臉很近,幾乎快要貼到一起,“我夕澤抓人從來不問原因,影畫有令,直接照辦。”
“影畫?又是一個沒有聽過的名字,你們抓我就是爲了所謂的人間道力量吧?”蘇白稚嫩的臉龐因爲疼痛略微有些變形,“你們對我身體裡面那個惡魔看來十分了解呢!”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管它叫惡魔?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夕澤輕輕一拳捶在蘇白的肚子上,之所以不用力,那是害怕一拳之下蘇白當場身亡——饒是如此,素衣白髮的少年依舊是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殷紅的血跡沾染在素白的衣服上,恰如雪映寒梅,平添幾分淒涼,“你知道影畫叫它什麼嗎?影畫管它叫神靈!所謂的六道,乃是超越凡俗的存在,力可通神,你卻稱之爲魔?”
“不屬於人類自身的力量,卻有毀滅一切的能力,我叫他惡魔理應沒錯。”蘇白將自己口中鮮血吞嚥下去,“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斷不可輕易浪費。”
“喝自己的血還喝得這麼有文化,你當你是怒啖左眼的猛將夏侯惇啊?”夕澤將蘇白輕輕甩在地上,震起一片四起的塵埃,“文化人,真了不起,我這等粗人打架就不會說那些有腔有調的屁話。”
“小白!”一旁的蘇綺看得目眥欲裂,原先夕澤的猛力一甩,已是教她身受劇烈內傷,此時此刻,眼見蘇白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不由地怒火攻心,一口血箭當喉噴出。她拼盡全力爬到蘇白面前,無比輕柔地擡起蘇白的腦袋枕在自己雙腿上,將自己的臉緊緊貼着蘇白的臉,用自己的鼻尖輕觸蘇白的鼻尖。
“老姐,這人好強啊。”蘇白輕聲說道,他努力地擡起右手,摸了摸蘇綺早已哭成淚人的臉龐,“老姐,你哭什麼,整天就知道哭,搞得我好像欺負了你一樣……”
蘇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觸碰蘇白的鼻尖。
“老姐,你不要哭了,我們還沒有失敗呢,你看,我也沒有死,你也沒有死,我們還好好活着,雖然不是活蹦亂跳的,但是偶爾吐個槽根本不在話下啊!”蘇白的臉色有些蒼白,夕澤一拳之下,打斷了他好幾根肋骨。
“都這個時候了,你可以別開玩笑了嗎?”蘇綺微微擡起頭,她無比溫柔地順了順蘇白銀白色的長髮——此刻的白髮理應不叫白髮,受到血液的沾染,銀白的長髮紅豔如同漸趨西斜的昏紅殘陽。
“老姐,我知道你不喜歡小御,一開始就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買下了她,忍不住想要對她好一點,我看見她,就像看見了當年被義父大人收留的我,你說這世上可憐少女千千萬,可是我只遇到了她一個,相遇便是緣分,有緣分就不能輕易拋棄呀。”蘇白的嘴脣也是十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老姐,你也應該十分清楚,我對小御的那種喜愛,只是哥哥對於妹妹那種愛憐,愛憐她身世悲慘,愛憐她乖巧懂事,而我所喜歡的,一直一直都是老姐,都是你靈族二小姐蘇綺。”
“從小時候遇見你開始,便是你我緣分綿延不絕,老姐對我一直很好,百般照顧千般疼愛,直到最後發展成爲不顧一切的愛情,於情於理毫無毛病。蘇白從小就是和你蘇綺生活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蘇白的身蘇白的心一直一直都屬於你蘇綺,從前到後,從小至今從未改變。”
“可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你我依於族中密地連綿不盡的桃花樹下,你說你要做我一世新娘,以這綿綿桃花爲媒,以天地日月爲鑑?當時我沒有好好回答你,你說我蠢,沒錯,當時我的確太過於愚蠢,未曾作任何回答。”
“今我蘇白,願以這紅賽桃花之血,以寥寥蒼天爲鑑,鬥微薄之膽,向靈族蘇二小姐提親,願取得二小姐爲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永生永世,絕不分離!不知蘇綺小姐意下如何?”蘇白勉力勾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蘇綺願嫁予蘇白,一世爲妻,永世爲妻!”少女輕輕微笑,恰如那年漫山遍野的綿綿桃花。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對我的妻子負起責任了。”蘇白輕輕推開蘇綺,拼盡全力站起身子,他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紫瞳夕澤,目光之中有熊熊烈火高高燃起。
高天有莫名之威,如萬鈞羣山怒壓而下,空氣之中,那莫名的輕聲歌謠再次緩緩響起,它們四舞紛飛,它們跌宕迴旋,它們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忽疾忽徐忽悲忽喜,那深沉的悲壯的壓抑的久遠的什麼如同一樁太古魔神在夕澤面前陡然擡起自己的頭顱!
蘇白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夕澤,沾滿血跡的臉龐卻是依舊清秀稚嫩,如同寒冬臘月傲然屹立枝頭經霜不倒風搖不落的潔白梅花,苦澀卻又堅定的笑意儘管蒼白,卻是滿懷不屈無比桀驁。
無窮無盡的念力威壓方纔如同之前每一次發作一般降臨世間,一瞬間便是席捲全場,明明沒有實體,卻是教塵埃擴散,教高樓傾倒,宛若末世神臨:“人間道暴走儀式,此刻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