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一名情報官敲響總府辦公室的門扉,格洪量朗聲答道:“請進。”
情報官推開辦公室,在門口立正敬禮,肅聲說道:“總督先生,據前線最新報告,消防署副署長,九龍區負責人於八分鐘前,在大埔道山路遭遇暴徒襲擊。”
“汽車爆炸着火,六名消防署警員受傷,副署長當場殉職!”
格洪量忽然陷入沉默。
消防署長、駐軍代表、政務局長等高層,皆默不作聲,目光中充斥着同情。
“願羅德與上帝永遠同在。”
格洪量用手在額頭、胸膛、肩膀各點一下,閉目爲犧牲的下屬祈禱。
在場各位長官旋即整齊的跟上:“願羅德與上帝永遠同在。”
“歌文sir。”
格洪量祈禱過後喊出消防署長的名字,出聲道:“請消防署降半旗爲羅德祈禱,聯邦與港府不會忘記他做出的貢獻,事後,將爲他專門舉行最高規格的喪禮。”
“Thank you, sir!”歌文穿着制服,鞠躬道謝。
有總督的一句承諾,便註定羅德副署長不會白死,但以羅德的資歷、能力、將來是能走上更高位置的,死在副署長的職位上,確實是一種遺憾。
總督則嘆道:“看來三合會並未放棄暴亂計劃,消防署與駐軍應繼續進行鎮壓,不過抓捕三合會頭目的計劃先暫停,避免因抓捕行動造成更大的動亂。”
“yes,sir!”
“yes,sir!”
駐軍代表、消防署長齊齊敬禮,大聲領命。
在一次大規模、有組織的動亂當中,抓捕組織領導的斬首行動,往往是十分弄險的行爲。應當按照步驟先驅散暴徒,鎮壓局面,再進行抓捕審批。
得在掌握局勢之後,方可進行下一步的清算若沒有掌握局勢的力量,便直接抓捕罪首,大概率會促使局勢進一步惡化。
組織是會不斷推出領導者的,並非打擊其首腦,便會讓組織癱瘓。
這既是組織較個體的優異之處,
當然,若把斬首行動指定爲鎮壓局勢的一部分,那麼就有合理理由採取行動,可三合會組織在有警隊做支撐的情況下,抓捕三合會首腦根本於局勢無用。
總督的決策是正確的。
但通過這一決定
消防署歌文、駐軍代表、政務局長等人卻明顯看出港督已經無力加碼,產生有談判解決的意圖.因爲,本次事件最幕後的力量,根本沒有可擊垮的方式。
第二日。
上午九時,總督再度簽署戒嚴令,延續上一天的宵禁,港島進入四十八小時動亂期。上午十一時,兩千多名三合會成員在九龍區紅磡黃埔船塢門前集團,矛頭直指洋行,宣告着事件再一次升級。
東九龍駐地被迫派出第二步兵營,共六百餘士兵緊急抵達現場。全港調動的駐軍數量已經達到四個營,突破歷史上限,深度加劇港九緊張局勢。總督召開記者發佈會,強烈譴責臺島方面,並且公佈了臺島歷年來給予港島社團的雙十活動經費賬目,東亞局勢都莫名的給添上一縷硝煙。
臺島方面卻十分無辜,表示雙十慶祝只是華人同胞的自發活動,並且嚴厲表示暴亂事件與臺島無關,聲稱每一個民族、國家的人民都有權在世界任何一個慶祝自己的節日。
這是自由精神的表現!
一時間港島事件成爲局面熱點,多地發佈聲明,儘量避免前往港島
下午二時。
集會市民衝入官塘道三間工廠,下午三時,新界大坑東、牛頭角、何文田三個徒置區事務處再次遭遇毀壞,下午五時,兩百名市民衝進港島中環郵局,將郵局屋頂插上藍旗。
下午六時,九龍城、土瓜灣、荃灣等地騷亂再起、灣仔、金鐘、皇后大道出現零星惡徒,場面沒有因爲鬼佬出動駐軍而停止,反而變得越加動盪,野火越燒越旺。
晚上七時,總督格洪亮收到殖民部大臣電話,雙方通話長達半個多小時,殖民大臣已經勒令港島在三天之內收拾局面,否則,動盪有可能持續擴張到南洋、東南亞多地。
因爲,南洋地區已經出現本地華人自發對雙十行動的支持遊行,且當臺的南洋華人政客,不約而同在電視上進行表態,大力支持港島出現的民族活動。
晚上九時,寶新紗廠、會德紗廠、東鑫紗廠、寶星二廠及南海紗廠一系列英資制紗廠宣告攻破,全部飄蕩起藍色旗幟,邵氏多家戲院還被暴徒縱火、同時,邵氏片場遭遇三合會成員劫掠,多部電影停止拍攝,光是損壞的器材、道具就價值超過二十萬港幣。
中環。
雲鹹街。
何定賢穿着真絲的白色睡袍,手中夾着一支雪茄,坐在二樓陽臺的觀景臺處,笑着同對面的蔣天生講道:“阿生,有錢不一定要在東南亞置業,多在港島買幾棟別墅。”
“將來也有得賺。”
蔣天生身穿西裝,雙膝併攏,手肘撐着玻璃桌,表情含蓄的笑道:“多謝大老闆指教,房子肯定是多多益善。”
“對嘛。”
何定賢吹出口雪茄,得意的道:“過兩天風頭過去,去霍賢堂置業挑一間房,公司會給你買單。”
“謝謝老闆。”
蔣天生表情謙遜,欣然笑納。
“這兩天兄弟們受傷不少,底下有沒有怨言?”何定賢語氣輕鬆,好似隨口一問,但眼神都閃爍精芒,直勾勾盯着蔣天生。蔣天生連忙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兄弟們都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大家都心甘情願的拼命。”
“嗯。”
何定賢滿意的點點頭,右手捏着雪茄,出聲道:“公司會負責湯藥費和安家費,至於其它的開支,社團自己搞定。”
義羣平時沒少撈錢,該花錢的時候,也得承擔一部分。
蔣天生頷首道:“是。”
“何生。”
何定賢眯起眼睛,指腹輕摩着茄尾,躺在一張真皮躺椅上,翹起二郎腿享受着晚風,欣賞樓下的泳池和花園美景。這座歐式風格的洋房自訂婚時便開工,建造加裝修總共花了近四年時間,年中才剛剛搬起來,不到三個月。
光是保姆房就有三間,可以睡五個人,另外還有司機房、管家房各一間,以及一間六十多坪的監控中心,可以監視到房間內的全部公共區域。監控中心最多可以坐七個人值班,加上最先進的安保系統,及社團派來的槍手保安。
平時維持着六個固定保鏢的名額,緊張時期可以加到十六人。
地下還有一間紅酒室、一間雪茄吧、以及一個收藏室都有獨立的通風、溫度、殺菌系統,唯獨車庫是設在地面上,有一個草坪車場和一個室內車庫。
走廊、轉角、牆壁等許多地方,掛着名畫、古董、栽培着珍惜植物。
光是軟裝就花了兩百多萬港幣,還不包括白嫖的收藏品。這個價格可以在淺水灣再買一棟別墅,或者到深城去拍一塊地,當然,雲鹹街的地段已經核心中的核心,地塊更是千金難求,身份之象徵。
目前,這座“雲鹹何府”已經是港島前十大豪宅之一,建成以來屢屢在報紙雜誌上路面,可市民除了上班路過時,可以隔着電動鐵門,望一望花園的一角之外,連跨上臺階,看一看兩尊鎮宅石獅的心都不會有。
沒辦法,人窮志短,金錢可以劃分世界,所以,人人都想要出人頭地,當大佬,做大官!
何定賢提前幾十年過上了後世的現代生活,只能說,有錢人的享受都一樣,俗套。
太俗套。
“賢哥。”
這時豬油仔踩着木梯,扶着欄杆,繞到觀景臺處,面露喜色的說道:“伊輔sir剛剛打電話想要見你,同行的還有政務局副長,看來鬼佬撐不住打算認輸了。”
何定賢卻愣了一下,不悅的道:“誰讓他們來的!”
“啊?”
豬油仔有些意外,答道:“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路上,我只是開通知一聲。”
“一個招呼都不打,說要見我就要見我?”何定賢卻冷笑一聲,不屑的道:“我已經在休假了,不想管警隊的事,有什麼事明天早講。”
他將雪茄放在菸灰缸上,起身離開觀景臺,拉開次臥的玻璃門,大步走進房間裡。豬油仔望了蔣天生一眼,兩人都不敢追進房間中,特別是豬油仔連鞋都沒脫,更不敢犯大嫂的忌諱。
“賢哥。”
“我怎麼同伊輔sir講?”
豬油仔有些焦急的問道。
何定賢舉起手,很不耐煩的道:“就說我生病了,已經睡着,誰都不見,就算是港督也明天再來。”
“收到。”
豬油仔憋着口,用力吸腹,但敬禮時還是挺出一個大肚子。
蔣天生則是若有所思,知道談判即將開始,最好能讓社團再加一加碼,免得陷入到被動之中。而且要格外小心鬼佬有沒有耍陰招,不能在政治上輸掉軍事上打出的優勢。
更不能在差臨門一腳的時候犯錯。
五分鐘後。
五輛黑色轎車停在何府門口,伊輔、政務副局長在一衆保鏢的保護中下車,上前摁下門鈴,卻是一個穿着白衫,滿臉笑容的肥佬隔着門與他們講話。
“唔好意思啊。”
“伊輔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