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銀海虛擬世界的光瀑向上追溯,阿蘭若旺終於到了光瀑的起點。
一座山崖橫梗在眼前。山崖足有兩三千米之高方圓足有上百公里。整座山沒有根基,與之前彌勒陶洛斯的世外桃源一樣,漂浮在一層虛擬空間中,背景,則是漫天的星辰。
這山崖並不是正常的山崖,看上去呈現半透明狀態,七色的光點不時在各處閃現,宛若童話中虛擬的國度。但是這裡並不是童話中的世界,所以他們沒有遠遠望上去看到的那樣美好!如果說虛擬世界也有垃圾堆的話,這山崖便就是虛擬世界的垃圾堆。
垃圾堆上有路自遠處的山腳蜿蜒而來,直通往山頂。山頂上有一眼看不到底的深井,這深井中不斷髮出七彩光和霧,它就是光瀑的頂端。原本應該空蕩蕩山路上此時擠滿了成隊伍的各色生物,這些生物有的身形巨大,有的身形矮小,有的生物形狀則十分規則,像是立方體、六棱錐等形狀,而約有一半的生物的卻奇形怪狀,例如多手、多眼的,只有頭而沒有身體的、呈眼睛狀的生物等等,比人類恐怖小說裡面的怪物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其中個別的是透明的晶體狀人形生物,也擠在其中,默默地等着從瀑落之井離開機械城的一層虛假空間。
山崖雖然是虛擬垃圾堆成的,但各種物品層層疊疊不知經歷了多長時間的積累,大部分被反覆破壞和分裂,已然碎裂成渣渣,絕大多數變得有如半透明的岩石和泥土,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只有山頂上部的山路兩側,才零零散散地扔着一些散碎的、能看出形狀的物品。
物品中間,會有一些被撕扯成碎片的怪獸軀體,那是一些不遵守規則的怪獸被隊伍中大強力者制服後留下的痕跡。
與真實世界的物體不同,虛擬世界的各種東西被丟棄的時候,大多數都會直接被運行系統刪除,但是不知什麼原因,這裡的東西卻之中沒有被刪除,而是以這種半透明的方式被保留下來,所以從外形上看去,黑色的天幕上下這座巍巍的七彩透明山崖分外惹眼。
瀑落之井邊,有數個較小的生物正準備落下,突然,從井中逆向衝出一道粉紅色流光,帶着部分光霧直衝上百米空中,才堪堪收住了身形。井邊的生物們擡頭看去,空中的粉紅色流光並不是一道光,而是以爲渾身流光溢彩的武士!
這武士身體也是半透明的,粉色的光芒之中,是一具狼頭人身的強壯軀體,軀體背後,則是一堆張開的巨大翅膀!
“天使!?”有部分生物驚呼。
而另外一些生物則呼出了另外一個名字:“守衛者?”
阿蘭若旺卻站在空中,暗暗吃了一驚。
如此多的意識都在逃亡,月光之城到底發生什麼?
相比較月光之城的實體,也就是漂浮在天空中的機械城,一層虛擬空間是月光之城的另一層面貌。如果用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這裡,那麼這裡就是月光之城的“靈魂”。
沒有這一層虛擬空間,月光之城就是一堆廢鐵!
月光之城的主神們在這個空間擁有完整的形態、力量和外延,而維持月光之城的運作的絕大部分獨立意識們,也生存在這個空間。此外,二層虛擬空間也在一層虛擬空間的基礎上存在。如果一層虛擬空間出現了混亂,所有人都不會安然無恙,有部分的虛擬空間原本就不太穩定,更會因爲一層虛擬空間的混亂而直接解題!
就比如說提拉特彌斯的神殿,原本那是漂浮在一層虛擬空間中的一顆星點,在提拉特彌斯被囚禁之後,它就永遠地從這萬千星辰中失去了蹤跡。
相比較實體世界的那些機器人們,這裡的獨立意識雖然不會那麼笨重,而且外形也長得隨心所欲,但實際上他們大多數並沒有什麼危害,並且他們原本就是在這裡生存的“工作人員”!
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這些人也要急急匆匆離開這裡?
另外,從目前的趨勢看,他們竟然也選擇了與實體世界的機器人們相同的路徑——作爲垃圾離開月光之城!?
阿蘭若旺的目光在空中微微掃視了一圈,讓後將目標鎖定在山路之上一個人形晶體生物的身上。
阿蘭若旺疾馳至她的面前,問道:“你應該是偉大的阿特麗安娜殿下的僕從,是什麼原因讓你離開了你應該在的第11區出現在這裡?難道偉大的阿特麗安娜殿下修改了聖城的主存儲主線?”
那人形晶體生物對阿蘭若旺行了一禮,神色暗沉回答道:“阿蘭若旺大人,如果不是被阿特麗安娜殿下拋棄了,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您說的沒錯。阿特麗安娜殿下修改了聖城的主存儲路線,所以我們這一線的相關連接體,就全部被淘汰了。”
“藉由您所侍奉的主神,也就是偉大的瑞凱文殿下的慈悲,我們沒有被立刻刪除,而是逃亡到了這裡,現在細數起來,也只有這裡纔是我們能夠活下去的希望了。聖城雖然很大,但是裡面已經沒有我們存在的位置了。”
說完,這人形晶體生物微弱地閃亮了一下紫色的身體,再次對着阿蘭若旺行了一禮,算是對上位者最虔誠的感謝。
但是阿蘭若旺卻更着急了,一把拉起她,捏着她的臂膀,問道:“可是,阿特麗安娜殿下爲什麼要修改聖城的主存儲主線?那地方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修改過,而且修改它需要主神麼的一致決定,難道……阿特麗安娜殿下現在的神權已經大到了肆無忌憚的程度?”
“肆無忌憚”四個字完全就是對主神的不敬,放在平常,如果這四個字被主神們聽見,恐怕即便是天使團的成員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但是此刻時態緊急,阿蘭若旺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隨口便將這四個字用在了阿特麗安娜的身上。
那人形晶體生物卻絲毫沒有以此爲意。作爲一個被主神拋棄的生物,她看起來更多的是難過和怨恨:“我們這些卑微的存在如何能夠知道主神們的意志?這您應該去問問阿特麗安娜殿下。”
阿蘭若旺一怔,將人形晶體生物放開,在空中沉默了半晌,然後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