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戰爭進程的推進,諾曼帝國、聯邦軍隊以及威塞克斯軍隊在各條戰線反覆拉鋸,戰爭規模和強度愈演愈烈,部隊的不斷消耗和補充使得雙方對武器裝備的需求成了一個可怕的無底洞。雖然諾曼人和聯邦軍隊都很看重武器的性能,可是到了戰爭中期,他們不得不做出改變——選擇更加務實的戰時思維,也即化繁爲簡,工時越少越好、產量越多越好,只要裝備的性能和質量不跌破底限,一切都可以考慮。
在這種大背景下,交戰各方都在軍事方面進行了大幅度的變革。戰爭初期節節敗退的聯邦軍最先“窮則思變”,陸軍野戰部隊由傳統的戰鬥師、警戒師、預備師整編爲國防師,大幅度提升了部隊的戰鬥力,而飛行部隊更是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諾曼人這邊,陸軍部隊的調整更多是在指揮層面,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權力角逐所帶來的“副作用”,雖然這種權力的角逐也影響到了航空部隊的編成和部署,但是面對聯邦軍隊衆志成城的抵抗,損失慘重的諾曼艦隊不得不在技戰術層面做出重大調整:他們利用在威塞克斯繳獲的戰利品以及本國的自有資源,在較短的時間裡完成了一批突擊艦的建造,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前期主力艦的損失,還顯著提升了航空部隊的對地壓制能力。同時,諾曼人將原有的三個級別的裝甲巡洋艦改爲標準型戰鬥巡洋艦,其噸位和戰力大致相當於戰爭初期的二級裝甲巡洋艦;將各式快速巡洋艦和護衛巡洋艦改爲標準型防空巡洋艦,其噸位和戰力大致相當於戰爭初期的一級護衛巡洋艦;三個級別的巡防艦改爲標準型護航艦,其噸位和戰力大致相當於戰爭初期的二級巡防艦……通過這種批量化、標準化的生產,使得飛行戰艦的產量一躍提升到了戰前的兩倍還多!
這一次,魏斯藉助濃霧耍弄的那兩艘諾曼戰艦,大的便是防空巡洋艦,小的則是護航艦。前者裝備了7對雙聯裝主炮和近百門速射炮、機關炮,活脫脫一個飛行的大刺蝟,火力輸出效率跟過去的三級裝甲巡洋艦相當,而且有超過40%的部位採取了裝甲和艦體一體化鑄造工藝,大大減少了艦體裝甲的鉚接工程量;後者重新迴歸造價低廉的廓式單裝主炮和大螺旋槳推進器,採用一體化鑄造工藝的艦體部位超過了50%,並且以串聯式內燃機替代了精密的軍用鍋爐和蒸汽機——在噸位大致相當的情況下,造價比舊型二級巡防艦低得多,實戰效能卻是有增無減。
那隻被惹惱的飛行刺蝟,剛開始還只是胡亂射擊,當它攻擊的目標進行還擊時,自以爲鎖定了敵人蹤跡的諾曼炮手們徹底放開自我,14門火炮有10門可以對同一目標實施齊射,舷側的速射炮也拼命向隱匿在濃霧中的敵人傾瀉炮火……在魏斯的特殊視野裡,那艘可憐的諾曼巡防艦在己方巡洋艦的打擊下快速掉血,它的倉促反擊也沒什麼成效,打了上百發炮彈,只有一兩發取得了命中,對面的諾曼巡洋艦幾乎沒有出現實質性的損傷。
在把友艦徹底打爆之前,那艘諾曼巡洋艦終於停火了。看來,雖然濃霧遮蔽了視野,它的指揮官還是意識到情況很不對勁——或許是敏銳的戰場直覺發揮了作用,或許是收到了那艘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巡防艦發出的求救電報,他下令停火。之後,諾曼巡洋艦循着射擊的方向緩慢前行,但沒等它靠近,那艘遭受重創的巡防艦已經撐不住開始下墜了,不多會兒,只聽得接連幾聲巨響,那傢伙墜毀在地,殘餘彈藥發生了猛烈殉爆。
巧計得逞,魏斯的反應很是平靜。他微微翹起嘴角,眯眼觀察諾曼巡洋艦的方位和航向,迅速計算出具有迷惑性的彈道軌跡,然後調整兩門艦炮的角度,趁敵人疑心重重之時,再一次朝諾曼巡洋艦開火了。打完兩發炮彈,他趕緊吩咐麾下的“自由人”去叫鬍子哥,讓他們幫忙將四名傷員撤離運輸艦,再在煤倉放一把火,給這艘運輸艦來個“火葬”。
吩咐妥當,魏斯找到並拆走了艦上的一個防空警報器,從外面繞到卸運食品的貨艙門前。部落壯士們體力沒得說,連續幾個小時搬運重物,中途只短暫休息了兩次。正是在他們的努力下,堆積如山的食品已經搬走了差不多八成。餘下的貨堆看着讓人眼饞,跟着運輸艦一起燒掉也確實很可惜,但當前形勢實在不容許他們做到至臻完美的程度。
十分鐘之內,所有人員順利撤離這艘墜落多時的運輸艦,魏斯最後一個走進樹林,他在一棵箬橡下回首觀望。沒過多久,那艘諾曼巡洋艦從濃霧之中鑽了出來,像是一條殺氣騰騰的黑龍,原本窮兇極惡,可是看到這艘正在熊熊燃燒的運輸艦,頓時陷入了迷惑:究竟是誰在打我?我又在打誰?
魏斯轉身走進樹林,轉動起他特意帶出來的手搖式防空警報器,低沉而又淒厲的防空警報聲頓時響徹這濃霧瀰漫的山林,撥動諾曼人那已經糾纏迷亂的神經……
在山林上空盤旋了一陣,那艘諾曼巡洋艦無望地爬升到了高處,去到了重重迷霧的最頂端。此後,無論地面發生什麼,彷彿都跟它沒有了關係。魏斯及其麾下的戰士們跟受僱用的部落壯士們一起,在樹林中靜靜等候增援部隊的到來,而諾曼人似乎也在等待在什麼。到了午後,山林中的濃霧逐漸散去,先後墜毀的諾曼運輸艦和巡防艦已經燒成了兩堆焦黑的殘骸,連帶引燃了周圍的一些樹木。從高空俯瞰,這情景一覽無遺,當然了,巡洋艦上的諾曼人也可以百分百的確定,此刻這片區域並沒有聯邦軍的飛行艦艇,至於它或它們是否來過,戰鬥究竟是個怎樣的過程,光看這些殘跡恐怕找不出答案。
從霧氣消散到夜幕降臨的四個小時,無疑是一段既難熬又悠閒的時光。遊擊先遣隊的傷兵和受僱用的部落壯士們無事可做,各自在隱蔽而又儘可能舒適的地方睡起了大覺。魏斯找了棵高大的樅樹,坐在枝頭進行警戒,麾下的“自由人”捧着半自動步槍坐在樹下,隨時等候差遣。結果有些令人意外:那些逃散隱匿的諾曼艦員,此後以各種方式向空中的巡洋艦發出求援信號,也不知是心存顧慮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那艘諾曼巡洋艦居然遲遲沒有做出反應。直到天黑前,一艘巡防艦從堡瑟方向飛來,它來到兩艘艦艇墜毀位置,用吊艙放下了少量武裝人員——這些人主要是對艦艇殘骸以及附近明顯的戰鬥痕跡進行勘察,並沒有進入魏斯等人藏身的樹林。很快,這些人重新回到了巡防艦上,循着山林中的燃煙搜尋了一番,救起了從運輸艦逃離的部分倖存艦員。
天黑後,兩艘諾曼戰艦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保持着一高一低、一靜一動的搭配。那艘射殺友艦的諾曼巡洋艦繼續保持着冷傲的姿態,在明月高懸的夜空中巡視着這片本屬於阿爾斯特自由聯邦的山林。諾曼人以鮮血和生命的代價奪得了對這裡的控制權,如今又要以鮮血和生命的代價去守衛它,這便是戰爭——有時能夠給一個國家和民族帶來夢寐以求的一切,有時只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得到。
後面趕來的諾曼巡防艦繼續貼着樹林飛行,不緊不慢地救起了更多的倖存艦員。儘管這艘敵艦遲遲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墜落的運輸艦周圍,那些獲救的諾曼艦員肯定也不清楚迷霧中的戰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透過他們之口,巡防艦上的軍官肯定會得知己方運輸艦的墜毀是因爲艦上混入了敵人,並將這一情況向上級報告。如果濃霧瀰漫之時,這片區域出現過聯邦軍的戰艦,這些襲擊者有可能已經搭乘戰艦溜之大吉了,但如果沒有,他們極有可能還在這片樹林裡……通過換位思考和邏輯模擬,魏斯推測諾曼人很快就會意識到這種潛在的可能性,而且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和時間就可以進行確認,無論隔天是否還會起大霧,這裡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安全了,要是支援部隊再不趕來,他們就只能丟下這些好不容易弄來的食品先行撤離了。
快到午夜,援兵仍未出現,倒是那艘諾曼巡洋艦耐不住先行離開。這“大塊頭”一走,那艘諾曼巡防艦的指揮官大概覺得此地危險,不宜久留,居然也跟着匆匆離開了。見到這般情形,魏斯卻沒有喜出望外,而是擔心其遊擊先遣隊主力部隊的狀況,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那可真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把腸子悔青了也無濟於事。
等到凌晨兩點多,看似漫漫無期的等待終於熬到了頭,遊擊先遣隊的一支小分隊出現在了樹林中。遠遠辨明他們的身份之後,魏斯親自出迎,得知前往堡瑟的大股部隊就在後面——在得到消息之後,他們兼程趕來,期間並無耽擱,之所以比魏斯預期的時間晚,是因爲報信人員在大霧中兜了圈子,以致於前一天下午纔跟部隊接上頭。再者,大股部隊長途行軍,裝備彈藥一樣都不能丟,行進速度比正常的武裝行進略微慢了一點。
聽完解釋,魏斯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但旋即盤算起來:先前因爲計劃突襲堡瑟,部隊雖然沒有攜帶額外的輜重,但子彈、手雷、迫擊炮彈、炸藥這些戰鬥必需品,加上軍械裝備,每個人的平均負重已經超過了極限負荷的一半,就算每個人來這裡飽餐一頓,再把有效負荷用滿,也只能帶走部分食品。若是讓大家轉爲“搬運工”,兩人一箱的搬着走,運力的問題是基本解決了,差不多半個月的食物補給也解決了,但轉移的速度恐怕連正常行軍速度的一半都保證不了。
要麼……考慮考慮就地建立新的秘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