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樹林裡出來的一行人來到了近處,幾分鐘前剛剛贏得一場“殲滅戰”勝利的三年級學員們下意識地放低了槍口。因爲這一行9人裡面,有7個是自己這邊的,只有2個是陌生面孔!
巧舌如簧的胖墩兒一臉疑惑地發問說:“喂,德洛爾,這是怎麼回事?還有狄奧,你和你的組員怎麼都出來了?”
一貫冷酷自傲的銀髮學員,此刻竟被人用槍頂着走在最前面。只見他臉色陰沉,眼神閃爍不定。對於胖墩兒的問題,他沒有作出任何的迴應。
“還是讓我來解釋吧!”魏斯朗聲道,“我和我的鐵桿搭檔突襲了你們的戰俘營,依據訓練規則,我們以一死一傷的代價幹掉了你們的六名守衛,解救了被你們扣押的戰俘。接下來,我們發現了你們藏在樹上觀察戰場的指揮官,無論是按包圍還是突襲算,都是以不足爲道的代價幹掉了你們的指揮官,直接讓你們的戰鬥力降低一半……”
沒等魏斯講完,胖墩兒便打斷了他的敘述:“停停停!誰告訴你他是我們的指揮官?嗯?”
魏斯不急着回答,而是用槍口捅了捅走在前頭的銀髮青年,示意他停止行進。
稍候片刻,數十名二年級學員進入了營地,他們大多是先前被繳了械的,而倫德斯和他那支失敗的“救援突擊小分隊”也跟了過來。從場面上看,二年級生在這裡佔據了壓倒性的數量優勢。
待自己的“後援團”抵達,魏斯眯眼道:“能力最強、成績最好的學員,難道沒資格成爲指揮官嗎?”
銀髮青年想來是受到了語言上的刺激,沒等胖墩兒繼續辯解,便甕聲甕氣地說道:“行了,提姆,是我們自己棋差一招,沒什麼好狡辯的。不過……”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向魏斯:“這位小兄弟,可否容我這‘陣亡之人’解釋幾句?”
在魏斯的“內嵌式”敵我識別系統裡,這銀髮青年各項能力都很出色,精神活力尤其突出,正因如此,當魏斯發現他藏在樹杈上時,纔會大膽推測他是三年級學員的指揮官——即便不是此次行動的總指揮官,也是分隊指揮官之類的重要角色。
“這本來就只是一次訓練,深入交流有何不可?”魏斯大度迴應。
“好!”銀髮青年點了點頭,“爲了儘可能減少個人判斷和決策出現偏頗的情況,我們的行動歷來是由一個四人委員會負責,而我只是這個四人委員會的一員,這一點,我們在訓練開始前向領隊教官報備過,訓練結束後你們大可以向領隊教官求證。所以……即便你們將我擊斃,也不足以達到正常訓練規則的戰鬥力減半效果。公平起見,建議按照我們以往的做法,四人委員會每陣亡或被俘一人,部隊所剩戰鬥力降低兩成,若四人全部陣亡,部隊戰鬥力只剩四成,可否?”
魏斯還在思量,在突襲戰俘營時“犧牲”的娃娃臉小哥走上前來:“喂,德洛爾-威澤曼,你這自定規則可一點都不公平啊!”
被人直呼其名,銀髮青年卻沒有動怒,而是正眼打量了一下這個白淨而瘦弱的二年級學員:“喔,你就是尼古拉-萊博爾德吧!久仰大名啊!”
“別跟我套近乎!”娃娃臉小哥語氣犀利地說道,“就軍隊演習的規則,多人指揮團隊出現傷亡時,既算人數也算次數,你們這樣的情況,部隊戰鬥力應當降低三成,如果再折損一名指揮員,再降三成,剩餘戰鬥力剛好打個對摺。”
銀髮青年輕哼道:“好吧!這確實是軍隊的演習規則,我們照此執行並無不可,但我順便提醒你們,被俘人員重新加入戰鬥時,戰鬥力最多隻能按五成算。”
“無妨!”娃娃臉小哥看着魏斯說,“你們折三成,我們折五成,勝利依然屬於我們。”
銀髮青年卻仰頭笑道:“你以爲你們真的贏了麼?別忘了,你們的任務是隱蔽行軍,這樣跟我們大幹一仗,還有什麼隱蔽性可言?就算我們吃點虧,所有人的原始戰鬥力跟你們對等,你們也只有三十幾個人能夠離開營地,前面還有我們的第二條封鎖線,還有部署在各處的機動巡邏隊,你們這點兒人根本不夠看!”
那胖墩兒走到銀髮青年身邊,故意用很大的聲音對周圍的二年級學員道:“在做出跟我們死斗的決定之前,你們必須要好好考慮清楚,你們這一大羣人有七八十號,誰去誰留,嗯?”
魏斯和娃娃臉小哥相視一眼,這倒是個頗爲棘手的問題。
進入營地的二年級學員們聞聲躁動起來。“陣亡者”當然不能再往北山北麓去了,唯有幸存者可以帶着希望繼續前進,成爲最終完成博格維因上校狙擊轉向課程的那十分之一。
就在這時,奧托-倫德斯發聲道:“不用廢話!我們肯定是先齊心協力消滅你們,然後再來討論誰去誰留的問題。否則的話,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安然離開!對不對啊,兄弟們?”
倫德斯領到的救援行動雖然以失敗而告終,但他的英雄氣概和無私精神還是贏得了一衆學員的敬意。有他這番話作提醒,大多數學員都意識到孰輕孰重,紛紛高呼“沒錯”。
接着,倫德斯昂首闊步地走到銀髮青年的另一側,跟魏斯和娃娃臉小哥站在了一起,以簡練的語言將他們先前擊殺巡邏兵、突襲宿營地的過程以及傷亡對換情況介紹了一遍。
魏斯擡起頭,用名揚海外的“中式雲計算法”算了一遍:“這樣的話,我們還有49人可以突圍出去!”
胖墩兒取出紙筆檢算了兩遍,很是詫異地看了看魏斯,然後衝銀髮青年做了個有特定意味的表情。
銀髮青年沒有吭聲,而是做了個撇頭的動作。
胖墩兒心領神會:“突襲戰的傷亡換算是1比4,你們2人擊殺我們6人,直接計算,我方全體陣亡,而你們的代價是一死一傷對不對?嚴格來說,軍隊的演習規則不止是數字傷的簡單換算,還應當考慮各方因素。譬如說,我方有完整指揮體系,個體戰力爲標準值的150%,你們屬於散兵遊勇,個體戰力爲標準值,將這個因素考慮進來,你們2人突襲戰俘營的結果應該是雙方拼光,戰俘獲得解救並按標準戰力的五成計算。如你們所說,戰俘獲救後攻擊我方營地,雙方按正面交戰換算傷亡,你們取勝,但得以突圍的倖存者只有30人。”
魏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娃娃臉小哥,只見他皺起眉頭,眼眸中流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看來這胖墩兒的綜合因素論並不是隨口胡謅。
銀髮青年眯起眼睛,盯着魏斯看了好幾秒,然後冷笑道:“你們以二十多人的代價救出了三十人,似乎是筆劃算的買賣,可是你、你、你,你們三個在戰鬥中全數陣亡,無法參加下一階段的訓練,不覺得遺憾嗎?”
他所指的三人,自然是魏斯、娃娃臉小哥以及先前突襲營地時就已“陣亡”的倫德斯。
當英雄的感覺確實很爽,可要承受如此代價,冷靜下來想想似乎得不償失,但,一個敢做敢爲有擔當的好青年,在做出自認爲正確的決定後,即便結果不盡如人意,甚至是一場悲慘的失利,都會以積極的態度去面對結果,而不是身陷懊惱無法自拔……帶着這樣的心態,魏斯向娃娃臉小哥投去了一個寬慰的眼神,這個狙擊課程初測成績第一的傢伙,看樣子比他還更坦然!
魏斯最後看了看倫德斯,頭號學霸雖有失意之色,情緒卻不見得低落。錯過狙神的專項訓練課程固然可惜,但它終究不計入個人的正式成績,況且歷屆學員當中,常規課業成績優秀的,狙擊訓練課程往往沒有太好的表現,狙擊技術突出的,從軍校畢業後也不見得有更好的發展機會。
於是,魏斯帶頭回應道:“不遺憾!”
娃娃臉小哥緊跟着發聲:“不遺憾!”
倫德斯則是以一個反問句做出回答:“捨己爲人,英雄風采,有何遺憾?”
末了,三人齊聲大笑,甚是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