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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我希望度過只有兩個人的生日,許願後他會問我許的是什麼。

5月27號,離謝沐陽和謝承陽的生日還有兩天,蘇忘打電話來問要不要他飛過去和他們一起慶祝。

謝沐陽威脅他只要敢飛,他就能立刻加入基地組織,帶炸彈去接機。

“你來幹什麼?顯得誰跟你關係很好似的!”

“wǒ men不是兄弟嘛?難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一起慶祝也沒什麼不對啊?”

“去,誰跟你兄弟……你姓蘇,wǒ men姓謝!”謝沐陽終於有機會說那句話,頓時有些得意洋洋。

“是是是,你們纔是親兄弟,親得什麼都容不下……”蘇忘在電話那頭哼哼。

“你究竟想幹什麼?”謝沐陽警惕地問。

蘇忘迅速臨時切換,“沒什麼,問你件事。”

大學時寒暑假回家,工作後春節大假回家,都能見到蘇忘,知道他夜校念得很順利,畢業後換過幾次臨工,後來進了報社,一直獨自住在外面,但時不時到家裡吃飯。

隨着年紀的增長,和他雖談不上關係多親密,但也總算能平靜面對。

而且對方畢竟頂着一張和自己一樣的臉,說到底也算是弄錯小孩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想遷怒卻始終拉不下臉。

漸漸地,彼此都不再敵對,偶爾還能閒聊幾句。

但並代表能允許他打擾自己和謝承陽。

“有屁快放,放完我掛電話了。”謝沐陽說。

“生日禮物……送什麼好?”

謝沐陽一愣,“誰生日?”

“你管不着。”蘇忘說,“你只管給建議就行了。”

謝沐陽牙癢癢,“對方几號?”

“後天。”

“誒?送我?”謝沐陽脫口而出。

“做夢吧。”

“那……送謝承陽?餵我告訴你,謝承陽不會要你的禮物的!”謝沐陽大爲吃驚。

“誰送他?他有你的禮物不就好了?”

謝沐陽臉紅,傻笑着,“說得也是……還有人和wǒ men一天生日?這麼巧,男的女的?”

“男的,剛好小wǒ men三歲,高中復讀過一年,下個月大學畢業……”

“社會新人啊……關係好的話,送套西裝吧。”

“我不知道他的尺碼。”

“那送支鋼筆?”

“考慮考慮,還有其它建議沒有?”

“手機?”

“行,就手機,謝了。”

“喂,究竟是誰啊?”謝沐陽仍然好奇。

蘇忘頓了頓說:“我弟。”

“你也有弟弟?”

“就許你有?不許我有?”蘇忘假意生氣,最後還是笑起來,“掛了,再見。”

謝沐陽舉着電話有些呆,半晌才挑起盒飯裡的一根青菜放進嘴裡,已經涼了。

同辦公室的趙小姐說:“好象看見小王進樓了。”

謝沐陽一個激靈,“哪裡哪裡?”

“大概是到咱們這裡來,估計是找你的。”

謝沐陽抄幾盒飯就往外跑,“就說我出廠辦事了今天一天都不會回來,拜託。”說完一溜煙就沒了。

“最近他躲小王躲得真勤。”辦公室另一位助理湊過來說。

“是小王纏他纏得太緊。”趙小姐笑。

“說實話我是不贊成有事沒事相親聯誼那一套的,從這點看來,咱們小謝同志比他們可靠多了。”

“喲?看上人家了?”

那助理給了她一肘子,“幫我家閨女看上不行?十年後小謝若還沒娶老婆我就把我家閨女介紹給他。”

“哇,相差十幾歲,嫩草吃老牛!”

兩個女人在辦公室裡瘋鬧起來。

兩天後是個週四,由於謝沐陽早就跟謝承陽說好要慶祝生日,謝承陽提前一小時關了店,取了蛋糕等他。

之前他提議把鄭楠和毛小金都叫上,人多熱鬧,謝沐陽卻一口否決,說什麼他們很久沒在一起過生日了,下次再考慮其它人。

謝承陽曾經一度將他和謝沐陽同年同月同日生看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想就算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至少有緣分,所以一聽謝沐陽那樣說,也沒怎麼磨蹭就答應了。

那天溫度有些高,謝沐陽穿了一件長袖襯衣,沒走幾步前胸後背就溼了,顏色暗下去。

謝承陽一直站在隔壁商店門口,貪了點漏出來的冷氣,倒不覺得很熱。

謝沐陽手上拎着一提罐裝啤酒,老遠就開始招手,邊招邊小跑步前進,一直招到謝承陽面前,“報告長官,菜訂好了,一小時後送到家裡,wǒ men先過去吧。”

他們商量好的,一人買啤酒外加訂菜,一人買蛋糕。

謝承陽始終覺得自己太佔便宜,謝沐陽就哄他,“你以爲蛋糕就很便宜了?我要吃慕絲的!”

於是謝承陽買了個128寸的綠茶。

謝承陽去過一次謝沐陽的新房子,就在半個月前,和鄭楠以及毛小金一起祝賀他喬遷,送了只很大的花瓶。

那次也是謝沐陽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毛小金,之前他去謝承陽家,毛小金都在臥室裡不出來。

謝承陽已經將毛小金的事一五一十給謝沐陽說過了,所以他在看到毛小金墨鏡不離臉,行動遲緩的時候並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他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毛小金,既不專門照顧,也不同情,玩笑照開,使得小金事後對謝沐陽讚不絕口。

謝承陽知道這也是他接近自己的步驟之一——要在朋友心目中樹立光輝形象。

謝沐陽沒有再提一起住的事情,謝承陽一方面覺得放鬆,一方面也有些惦記。

偶爾會想,真是個笨瓜,多問幾次說不定自己就答應了啊……畢竟,除開愛情的問題不談,對於17歲以前的生活,他還是很懷念的。

兩個人在玄關處換上拖鞋,把手上的東西放在飯廳桌上,謝沐陽打開電視,讓謝承陽先去洗個臉。

謝沐陽這半個月裡其實很少過來,就連週末不回工廠宿舍都情願賴在謝承陽那邊,好過一個人孤單單地住。

當然,鄭楠對此頗有微詞,和謝沐陽也頂過兩次,謝承陽和毛小金兩頭安撫,勉強維持平衡。

謝承陽用涼水潑了潑臉,正想用手擦乾,一擡頭,看見面前掛了兩張毛巾,一藍一白,都嶄新嶄新地。

突然就想起他和謝沐陽從小就是這樣,款式一樣的毛巾,自己用藍色,謝沐陽用白色。

不由得笑了,拿起藍色那張吸乾臉上的水,把腦袋伸出去,“哥,你衣服都汗溼了,要不要洗個澡?”

謝沐陽剛打完電話,囑咐一會兒送菜來的店多加個果盤,邊放聽筒邊說:“你陪我一起洗?”

謝承陽先是一怔,然後有些氣惱,臉都紅了,“說什麼……”

謝沐陽雙手舉過頭頂,大大咧咧又有些討好地說:“開玩笑的,你先看着電視,我沖沖,飯菜來了籤一下,錢給過了。”說完貓着腰從謝承陽身邊鑽過去,並靈活地躲過了對方砸下的拳頭。

送菜的人準時,三菜一湯一份點心一個什錦果盤,擺在桌子上紅紅綠綠地。

開飯前謝沐陽說要拆禮物,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一個盒子遞給謝承陽,“我一眼就看上的,早買了,一直沒找到你,所以也給不了。”

謝承陽木木地接過來,微張着嘴,打開來看見裡面躺着一隻男式手錶。

謝沐陽擡起右手露出自己那隻,裂嘴一笑,“一起買的,我這只是黑色,你那隻銀白。”

謝承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兩隻表,腦袋裡閃過“情侶表”三個字,心裡嘶嘶地冒着熱氣,完全無法接話。

手機站☆★☆★?謝沐陽有些尷尬地咳了咳,“不喜歡的話不戴也可以,我希望你收下……”話到後半段居竟顯得有些可憐。

謝承陽不大喜歡他那種軟綿綿的語氣和神態,完全不像平時。

把表取出來扣在左手手腕,“沒說不喜歡。”戴上後左右看了看,的確不錯,只是,“我沒有準備給你的禮物。”

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太彆扭,有些不好意思。

謝沐陽指着桌上的一盤菜,“給我夾一筷子那個。”

謝承陽聽話地夾了些花菜和臘肉放進謝沐陽的碗裡。

“你送了花菜給我。”謝沐陽樂呵呵地望着他,又擡起左手晃了晃,“那年你送我聖誕禮物的時候我也只送了花菜給你,扯平!”

眼前晃動着白色的繩帶,謝承陽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是他親手編的——耳朵癢起來,舌頭也不聽使喚,“都……都褪色,了。”

“是啊,天天戴,不褪色纔怪。”說着瞥了一眼謝承陽,見他已經埋下頭去,滿意地笑了笑,“過幾天再編一條給我怎麼樣?”

“啊?”猛地擡起頭,眼神有些飄忽,“又,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謝承陽的皮膚本來就偏白,紅起來顏色也不深,比粉紅多一點,又比玫瑰紅少一點,不規律地分佈在兩頰。

謝沐陽越看越覺得刺得眼痛,想摸想捏,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壓了下去。

他不敢。

逗謝承陽好玩是好玩,可結果自己也受罪,他想,還是打住算了。

於是站起來拉窗簾,順手關燈,“點蠟燭吧。”

謝承陽用26根蠟燭把蛋糕插成刺蝟,等謝沐陽坐回來一起吹。

燭光下兩個人的臉都顯得更加棱廓分明,光線閃動,表情也似乎在閃動。

只是,一個人無聲地訴說着渴望,卻不知道另一個人是否心動。

有些悲哀罷了。

“先許願。”謝沐陽說。

謝承陽看了他一眼,默唸了幾句,然後說:“好了。”

“吹吧。”

一人一口氣,蠟燭全滅,鼻腔裡瞬間充滿地蠟油味。

謝沐陽沒有馬上去開燈,而是就着微弱的光線說:“今天是wǒ men從小到大第一次兩個人過生日,我會永遠記得。”

不知道他想說什麼,謝承陽只得點點頭表示贊同。

“許了什麼願?”謝沐陽問。

“希望親朋好友一生平安。”

“沒了?”

“嗯。”

謝沐陽站起來,“不問問我許的什麼?”

謝承陽心說我大概能猜到,但是還是問了,“許的什麼?”

被問的人勾起無奈的笑容,不過光線太暗,謝承陽沒看見。

謝沐陽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俯下去,在謝承陽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希望那個叫謝承陽的人,能再愛我。”

我希望他的願望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