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和小安繼續跳舞,熱情奔放的,藉着酒勁,又放得開。跳累了坐下來,邊喝邊聊,一直到深夜一點半纔回賓館。手機顯示有個未接來電,來自肖。奇怪,昨天拒接他電話還覺得痛快呢,今天沒有接到又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安,感覺有點遺憾,並且,躺在牀上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浮現出他的面容,清晰如在眼前。終於忍耐不住,撥了電話過去,響兩聲又掛掉,我心中矛盾,既想聽聽他的聲音,又擔心無言以對。正躊躇着,他打過來了,我毫不猶豫的接起來,不說話。
“子璇,”他叫我。
“嗯?”
“你不在家。”他低聲說。
“嗯。”我只支吾一聲,這一回總算沒有被他牽着鼻子走。
“去哪裡散心了?”
真沒想到他說“散心”。我答,“陽朔。”他正要開口問什麼,沒等他說出口,我已搶在前頭說,“和朋友一起。”他又問我住什麼酒店,去了哪些地方,叮囑我注意安全,等等。感覺比以前嘮叨,像一個家長。末了,問我,“打算呆多久?還去別的地方麼?”
“再呆三天吧,節前跟領導請了五天年假。”我答。
他“唔”的應一聲,叫我玩的開心點,收了線。
接完電話繼續躺在牀上好一陣睡不着覺,給小安發短信,也巧,他說還在倒騰相機。嘻嘻,說是倒騰相機,不知是不是流連美女照片呢?我走到窗戶邊,咦,整個天幕是深邃的藍色,繁星滿天,在北京看不到的。
小安發來短信:月亮,快看天空,繁星點點,閃爍於靜謐的天幕,美不勝收。
我回:要有個露臺多好,坐在露臺上邊喝茶邊欣賞夜色。
小安:明天換馬可波羅酒店吧,那邊的房間帶露臺。
我:好極!
我期待着明晚在馬可波羅酒店的露臺上看星星,
第二天上午去月亮山。那裡是喀斯特岩溶地貌區域,很適合攀巖,小安喜歡這樣的戶外活動,興致勃勃,我倒沒什麼特別的興趣。下午回來換住處,準備住到馬可波羅酒店去。雖然五一長假已結束,可我有年休假期,小安拿到賓大Offer後已經辭職,我們都是時間寬裕的人,不着急回去,湊在一起還挺合拍。
我正獨自坐在房間裡收拾行李,手機響起來,屏幕上提示毓辰的名字。我接起來就發現不對勁,那邊的氣氛很詭異,“子璇,”毓辰嗚咽着,發音不清。第一反應是,有大事。
“毓辰,怎麼了?” 我小心的問。
沒想到這樣一問,她即刻啼哭起來,抽着鼻子,好像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一般。“彆着急,慢慢說。”我安慰她。
“子璇,出事了。”
“什麼?”
“我和念生出…..車禍……..”她已經語無倫次。
“什麼?到醫院了麼?”我震驚,不禁爲他們擔心。
“在醫院…….好多血……我真害怕……..”
“傷到哪裡了?”我問她,她只嗚嗚的哭,說不出話來。
我着急,問她也問不清楚,回過神來想想,毓辰還知道給我打電話,能哭,如此看來,問題不大,倒是念生…….我充滿擔憂的問,“毓辰,念生怎樣?”
“在搶救……”話沒說完,毓辰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等她哭過一陣,我又問了幾句,從毓辰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才知道,他們開車去長壽玩,回來途中經過一段山路,與迎面而來的貨車撞上……我不敢想象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但從她的話中,能聽出大概,可以肯定一點——後果很嚴重,我的心跟着懸起來。
和毓辰講完電話,小安正好拖着行李來找我,看我驚魂未定的模樣,問“有什麼事?”
“實在抱歉,我不換酒店了,直接退房,想即刻回去。”我急急地說。
小安說好,沉默一陣,看樣子有些疑問,但也沒多問。我還是同他說了,最好的朋友出事了,得回去看看,他想了會,很乾脆的說,咱們一起走吧。
我們立刻打電話訂機票,正好有一班傍晚的飛機回重慶,我趕緊用信用卡授權出票,他也訂了張稍晚一點的機票回北京。我們乘大巴到桂林,正好能趕上回重慶的航班。怕耽誤時間,先安檢進去了纔在裡面找個餐廳地方吃飯。急急忙忙趕了一個下午,肚子空空,終於有個空隙坐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填飽肚子,還沒嚥下兩口,手機振得篤篤響,肖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閃一閃的。我接起來,“嗨!”
“子璇,今日玩得可好?”
“樂不思蜀。”
“你已不住在麗景假日賓館。”居然知道我行蹤。語氣卻出奇平靜。
“嗯嗯,我已退房。”我不想告訴他我要回渝,省得又要解釋一大堆。
“那現在何處?我已在馬可波羅酒店訂好房間。”他終於有點着急了。
呀!難道他到了陽朔?訂了那個有露臺可以看星星的房間?我正喝湯,一時間嗆得透不過氣。小安拍拍我的背,說,小心小心。
我問肖,“你在哪?”
他的語氣即刻恢復平靜,剛纔的着急全然不知所蹤,“我在陽朔。剛纔去麗景假日賓館,前臺說你已經退房,我在馬可波羅…….”
我打斷他,“我已在桂林雙江機場,一會的飛機回渝。”
“子璇,我特意來——”
我再次打斷他,“真不巧,臨時有事,改變計劃。”我冷冷的說,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真怕自己沉不住氣,不小心又被他俘虜了去。
講完電話,我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小安看我神色異樣,早已覺出端倪,問我是不是男朋友的電話。我點點頭,告訴他方纔電話裡面講的,他笑笑,無奈的聳聳肩,攤開手,也沒再說什麼。
我登上回程飛機,結束四天的陽朔之旅。小安與我相處愉快,他是個很好的出遊夥伴,其實年輕男孩子也有他們的可愛之處,陽光朝氣、活力四射,有時候,偶爾,還有那麼一點點酷,以前是我關起門來看不見而已。毓辰和念生出事,真是一樁意外,我在飛機上都一直擔心。意外之意外,肖展庭居然來陽朔找我,事先也沒有對我講過,想想也是,他的行程何時需要向我報告?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陰差陽錯的撲了空,世間的事情竟然這樣巧妙,難道真是因緣已定?我們就這樣錯過了這趟逍遙時光,心中有異樣感覺,但也並不覺得多遺憾,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