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再次逮住我的把柄。其實自從他們反對以來,我並不常留宿肖家。好不容易有一晚沒有回去,母親湊巧打電話找我有事,打到家裡座機沒有人接,她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不給我打手機,等到半夜兩三點又起來打這邊的電話,仍然無人接聽,這下子證據確鑿了。
第二天下班回去,他們正襟危坐的等着我。母親和父親一唱一和,輪番上陣。那場景真是別開生面。他們確是一對合拍的模範夫妻,不折不扣的好搭檔。父親說,“子璇你還在和他來往。”
我低頭,沉默不語。
母親又道,“有人在海逸門口看見你們一前一後出來。”
我仍然不說話,怎樣?我承認:是,我還在和肖交往?
父親神色嚴厲,“不聽勸告,總要吃虧!”
母親接着說,“你到底瞭解沒了解他是怎樣的人?我們給你時間,一是讓你多交些朋友,慢慢忘記從前,走出樊籬;二是讓你自己通過各種渠道去看清楚他,這社會上的事情早已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單純。”
“我知道你去找過肖,你說什麼?叫他放手?不可能,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和他都不會罷休。你們到底想說什麼?何不直接告訴我。”我憤憤然。
母親終於不再繞彎子,清了清嗓子,拉開了天窗,“你以爲他會多愛你?他身邊不會缺女人的,不是你就是她,張淑芬和他離婚,你以爲真是性格不合?照那樣說來,天底下所有的人分手都可以說是性格不合,他早在外面有情人!說是協議離婚,也不知道張淑芬要了多少才答應的。”
“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看樣子母親說的“情人”應該不是我。況且,他離婚的時候我和他還沒交往多久。
“聽說是個機關的公務員。淑芬也不是沒有找那個女人談過,有什麼用?但凡男人有點權勢就喜新厭舊,女人偏偏頭腦發熱,硬要送上門去。”
啊!她是誰?難道是那個叫做方綺麗的女人?肖立明說過她,張淑芬上回在電話裡也提到她。真的是她?這些神秘消息越來越令人窒息,一時間只覺得血氣上涌,喘不過氣。
“子璇你怎麼能和這樣的愚婦一般!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天子驕子,新時代的女性不都提倡自尊自愛,獨立自主?越活越回去了……..”父親的面色是一片痛心疾首的樣子,語氣中有怒其不爭的意味。
我不知該不該相信他們的話,也許是杜撰出來好叫我分手的呢?“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的?”我盯着母親問。
父親接過話,“淑芬是你媽媽和我的大學同學,那一陣鬧離婚也是搞得沸沸揚揚,一起到市教委開會,看她臉色不好,問起來告訴我的。一個女的離了婚帶個半大孩子不容易。你媽媽還去看過她。”
“子璇,你長這麼大還這樣天真!”
說的對!頭一次發現他們說的對。
我的父母和張淑芬之間居然是這層關係。我一直以爲,肖展庭纔是父親的朋友,而張淑芬,僅僅是他的妻子而已。原來,我還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瞭,以致於十多年來一直把主次顛倒,父親母親認識張淑芬,才認識肖。所以,離婚這件事,他們作爲局外人,應該是站在張淑芬這一邊的。而且,聽父親母親的口氣,張淑芬不是個討厭的女人,他們同情過她,關心過她。一時間覺得恍惚起來,仔細搜尋記憶的每一個角落,還有什麼事是我所不知道,或者一直被自己的誤解矇蔽着的。
張淑芬已是一段明明白白的過去。關鍵是母親提到的那個女人,她是誰?是方綺麗嗎?她的身份以及她和肖的關係,母親所言是真?頓時疑竇叢生,思緒亂七八糟的。
當晚,母親的後腳剛跨出門,我毫不猶豫的給肖打了電話, “我們談談好嗎?”
“子璇遇到何事?” 他那邊有雜音,一定在外頭。
“有話和你說。”
肖告訴我,他這兩天在下面的區縣開會,電話裡面也說不清,過兩天回來即刻來找我我們再談,我也沒多說,這些事情當面說比較好。
天下沒有再巧不過之事——第二天,我照常去單位上班,有電話打到辦公室的公共機子上,找汪小姐,同事接的。辦公室就我一人姓汪,不過對方不知道我的分機號,應該不是很熟的人。我接起來,“喂,你好!”
“汪小姐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成熟的女聲,聽起來非常陌生,年紀應該比我大。
“正是。你是?”
“我是肖展庭的老朋友,我姓方,也許你沒有聽說過——”她的語氣尚且平靜,應是有備而來。
“你是方綺麗——我知道你。”我打斷她。
“看來還是有人記得我呵!”她的語氣變得奇怪,有點自嘲。
我又問她,“找我有事?”
她倒不含糊,直接說要約我見面聊聊。我心中本來就攢着許多疑惑,正好有人可以解開,我迫不及待的答應了,對她說,“那,晚上下班後約個地方見吧。”
“好,真爽快。汪小姐想去哪裡?”她倒問起我來。
“安靜一些的地方。”這個時候於我來說,去哪裡都行。只要人少安靜的地方就可以。我已經急不可耐想要見識她的真面目,以及肖的過去。
張淑芬代表了肖展庭過去的一面,大家都看得見的一面,沒有追究的意義。而她,不知道是不是將會揭開什麼鮮爲人知的秘密。
我的思緒正要飛到九霄雲外,這個神神秘秘的方姓女人忽然說了一句讓我震驚、甚至呆住的話,“不如,咱們在錦繡山莊**號見。絕對安靜,也沒有閒雜人等,再好不過。八點半。”那語氣有些得意,我可以想象一個女人她擡着下巴,斜着眼睛說話的模樣。
剎那間,電閃雷鳴的,我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她居然知道肖的那處住所,門牌號都記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如此看來是有來頭的。她沒等我答話就掛了電話。
我向領導告假,提前半小時下班,返回家中換了身亮麗點的衣服,化淡妝,特意準備一番。晚上要見方綺麗。我心中忐忑,有種不好的預感,無形之間已對她有些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