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空變幻莫測。先前幾天是烏雲密佈,旋即就電閃雷鳴,傾盆大雨砸的我睜不開眼,現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連綿不絕,夾雜着蕭瑟的風,有侵骨的寒冷,好像南方深秋的某段日子。
如若方綺麗真的是一段錯誤的過去,那麼,一個人的過去應不應該追究?
腳踝處的腫塊一連幾天都沒有消下去,下班後哪裡也去不成,又不敢回母親家。肖展庭打電話給我,問起腳上的傷好點沒,我連連說好了好了,又簡單的說兩句便收線。害怕聽到肖的聲音,或是看到他的面容,唯恐他影響我的判斷,中毒太深戒起來難搞。
這些天的晚飯,不是叫外賣,就是簡單做個西紅柿炒雞蛋或者肉末四季豆之類的搞定。初夏來臨,空氣中有些潮熱,吃過晚飯洗完澡,換上最涼快的絲質睡衣,開始我的晚間活動——看電視、看小說,以及上網。電視裡在放《流星花園》,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僅供娛樂而已,有點受不了臺灣人的嗲聲嗲氣。又一臺播《中國式離婚》,我不禁想,肖展庭和張淑芬,是不是也是這樣離的婚?又反應過來,不對不對,張淑芬工作能力不奈,並不是全職太太。那些煩悶的心緒一點一點蹦出來,搞得我心裡毛毛的,燥熱得很,索性關了電視機,回房找書看。
肖送我的名著,上次搬了過來,泛黃的書頁,有些懷舊。我拿出來,一口氣把它們通通摔在地上。又找出幾本別的書,隨手翻起來。《喜寶》是本經典,值得重溫。拿起來翻了幾頁,驀然想起來,肖展庭說,“荼毒青少年,少看爲好。”聲音猶在耳邊。關於他的東西最好不再觸碰。再打開《假如蘇西墮落》,此書已翻過三遍,年輕可愛的蘇西愛上父親的老朋友,一個離異的多金男子,不惜爲他放棄遺產,最後兩人喜結連理,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我喜歡的故事。這故事那樣熟悉,和我的經歷有許多相似,蘇西的結局,曾被我奉爲奮鬥目標。今天,我才發現這僅僅是一個故事而已,並不是個個人都能如願以償。
上網閒逛,再次碰到不羈的風。
不羈的風:月亮,我拿到賓大沃頓商學院offer。
月亮:夢想成真,恭喜恭喜!
不羈的風:近來可好?
月亮:甭提了。前兩天扭了腳,晚上只得悶家裡。
不羈的風:還有其他煩心事吧?
月亮:如若有一天,你突然發現最親近的人居然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會怎樣?
不羈的風:什麼性質的秘密?
月亮:比如以往的戀情。
不羈的風:記得那句諺語麼——每個人衣櫥裡都有一具骷髏。
月亮:記得。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不羈的風:聽起來情況較糟。
月亮:很糟。也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不羈的風:看來心中已有答案。
月亮:還沒有決定,我捨不得過去的八年,他已成爲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怕自己戒不掉,不習慣。
不羈的風:叫一個老煙鬼戒菸,的確有點難。有些人寧願犧牲健康,縮短壽命,也捨不得戒。
月亮:我想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不羈的風:月亮,出去散散心。
月亮:有何建議?
不羈的風:過幾天就是五一長假,我計劃去華東五市,看看烏鎮,再南下婺源。感興趣的話和我一起,不介意多個美女作伴。
月亮:腳傷未愈,還不能出行,怕是趕不上。
不羈的風:若能趕在節前痊癒,一起出遊。呵呵,你最想去哪裡?
月亮:我想去灕江,陽朔。
不羈的風:呵呵,爲什麼想去那?
月亮:那是傳說中充滿浪漫氣息的地方,我想去看看煙雨灕江,去遇龍河漂流,甚至徒步暴走灕江邊上。
不羈的風:別忘去西街看熱鬧。
月亮:呵呵,差點忘記有名的西街。
不羈的風:想動身時告我一聲,或許可以一同前往。
月亮:好。
肖展庭不時給我電話,並不頻繁,大概隔天一次,有時候接起來和他寒暄兩句,他也不多說,只問我腳踝的傷好沒有,吃過晚飯沒有,工作忙不忙之類的話,每次通話不超過三分鐘。心情煩躁的時候,只要看見來電顯示是他的辦公室電話或者家庭電話以及手機,我通通不接。
五一節前兩天,我已能正常行走,只是不能跑跳。出遊的心情越來越迫切,我估摸過幾天便能成行,向領導請了五天年假,接着五一休,領導看我最近狀態不佳,八成猜到有事,很爽快的準了假,還勸我遇到什麼困難要放寬心,趁假期好好休息、調整。母親打電話來叫我五一那天回家吃飯,我心中倍感溫暖。
長假的第一天,我總算舒舒服服睡了個懶覺,也許是因爲前些日子心中痛苦煩惱不堪,睡眠不好,欠覺太多,一直睡到十點半才醒。起牀後,洗洗漱漱,再做個面膜,十一點還沒出門,直到母親打電話來催,“子璇,收拾好了沒?”
“快了快了,十分鐘後出發。”
“嗯,打車過來。”
我沒顧得上化點淡妝,提起包匆匆出了門。到了那邊,還在玄關換鞋子,母親笑吟吟的走出來,輕聲對我說,“子璇,今日家中有客人,注意儀態。”
啊…….我連忙進屋,看看母親爲我準備的什麼驚喜。
是個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戴細邊眼鏡,身穿一件帶領體恤,米色休閒褲。風格和周瑄志有得一拼,母親喜歡的男孩子都是這模樣,書生氣很濃,斯文但不瀟灑,她還不知道我不喜歡架眼鏡的男人。那男孩子看見我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很禮貌的向我伸出手,“子璇,你好!”
第一次見面,叫得這麼親近。周醫生頭一次見我,也叫“汪小姐”。畢竟是客人,我仍很禮貌的和他攀談。
過了一會纔看見,沙發另一角,坐着一位中年婦女,看上去比母親大一點,體態豐滿,燙着波浪頭,見了我連連說,“惠君,你的女兒真不錯,見了就忍不住喜歡。”母親很禮貌的迴應,和她在一旁輕聲說了兩句,朝我走過來,“子璇,這是張阿姨,我們以前是很好的同事”。我忙和張阿姨打過招呼,她也樂呵呵的和我說話。午飯在家吃的,父親也在,母親主刀,張阿姨打下手,配合的很好。
我這樣認識的崔晗——母親給我介紹的第二個男孩子,他博士畢業於本市某重點大學,留校教書不到兩年,將近三十歲的年紀。他的母親和我的母親是多年前的同事,現在衛生局坐辦公室。臨走時,崔晗要了我的手機號,說是改天約我一起玩。我訕訕的笑,哪有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