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雖然被象迷等人所殺。可是江南並沒有接到確切的消息,而且曹鑠爲了多消耗一點周瑜的實力,也有意將劉備身死的消息隱瞞。反正現在孫策頭上正頂着斬殺劉備的惡名,曹鑠可不希望被關羽的丹鳳眼給盯上。
周瑜與關羽多次交戰,未分勝負。雖然周瑜治軍頗嚴,兵士訓練得當,可是他的對手關羽武藝太高了,每次都是率軍直取中軍,偏偏周瑜每次都擋不住關羽的衝鋒,導致數次失利。不過,得益於周瑜傑出的指揮能力,以及部隊相對強悍的實力,戰爭一直處於膠着狀態。
長期的勞心勞力,使得周瑜再次病倒,終於一病不起。在他生命中的最後時刻,周瑜還是強支着病軀,口述了一份奏章,讓小喬幫着他執筆。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寫的最白話的一篇奏章,毫無文采,說的卻是他的內心話。
奏章是這樣寫的:
“伯符主公如唔,我周瑜才能平凡。卻受到了你的特殊恩遇,始終把我當成是真正的心腹。無論曹操、曹鑠乃至劉備如何挑撥離間,你也始終沒有懷疑我,仍然讓我統領全江東最最精銳的部隊。這一份信任,只有你這個兄長才能夠給我,讓我能夠有一展才華的機會,可惜我不能繼續陪你走下去了。
過去我跟你說過:江東這個地方太小了,咱們必須向別的方向發展。本來我屬意蜀地,可是曹鑠牢牢掌控着那入蜀的要道,剩下的小路也在劉備手中,咱們一直無法行動。現在你終於將劉備這個梟雄斬殺,總算是除了一大隱患。那關羽驍勇善戰,不過他實力有限,想必翻不出什麼大浪來。只要主公認真應對,總能夠併吞江南,圖謀蜀地。
現在曹鑠勢大,佔據中原,能夠妨礙他一統疆域的只剩下主公、劉璋、韓遂、張魯等人。
張魯身爲五斗米教道首,只希望平安度日,也不會有大的野心。
韓遂雖然野心甚大,但被馬騰牢牢牽制,一時沒有機會起兵。我已派出心腹門客前往西域,聯繫羌胡餘部及西域諸國,暗中幫助韓遂,希望能夠牽制住曹鑠的幷州軍團。
劉璋基業甚大,但是他懦弱不果斷,只是在爲主公打基礎而已。只要韓遂亂起。曹鑠北上,主公可果斷西進,將蜀地納入掌控之中。到那時,主公便可與曹鑠分庭抗爭,一決雌雄!
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我聽說在東南方向離江東兩千裡的海中有一大島,物產豐富,土地無霜雪,草木長青,上有數萬未開化野人,足以募的精兵。主公可派出親信部將,及時佔據此地,爲我江東開闢新的糧食基地及兵源地。
天下大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完結;人命有長短,主公也不用太悲傷。只恨我心中輔佐您一統天下的宏願,再也不能夠實現。魯肅雖然一心主張與劉備聯合抗曹,並不與主公現在政策相符,但是他性情忠烈,臨事不懼,可以代替我的位置。
程公(程普)資格甚老,對主公忠心耿耿。足以穩定軍心,我建議主公任命他爲南郡太守,兼江夏太守。有他在此,雖然不足以平定江南,可是也絕不會讓曹鑠、關羽佔得便宜。呂蒙、陸遜,皆是智謀雙全之士,惜威望不足,希望主公重用鍛鍊他們,將來足以北伐、西進。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我的這些話中有可以讓您採納之處,那我雖死不朽。”
這篇要緊的奏章一說完,周瑜也耗盡了所有的精力,他戀戀不捨地看了小喬一眼,竭力伸出手來,想要撫摸下小喬的秀髮。可是——手剛剛伸出,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周瑜就此辭世……
所有人自發地脫下身上的錦袍,在左臂上繫上一條白色的麻布,就連關羽也停止了對周瑜所部的騷擾,退兵三十里以示敬意。
有人曾經建議關羽趁着敵軍主帥喪命之際,發動突然襲擊,也許能夠創下奇功,一舉擊潰周瑜所部。畢竟前段時間的交戰中,關羽屢次擊穿孫家軍的防線,卻總是被周瑜用精妙的指揮給攔了下來。如今周瑜已喪,對面軍中再沒有有如此指揮功力的帥才了,也許破軍就在此日。
關羽搖了搖頭,怒聲說道:“我關雲長豈是趁火打劫之輩?!”一方面是個性使然,一個武者的驕傲讓他做不出這一行徑;另一方面關羽也擔心周瑜餘部化悲痛爲力量,拼死作戰。那自己即使得勝,也會付出慘痛代價,那就得不償失了,畢竟自己的本錢過於薄弱。
周瑜辭世的消息迅速傳開,很快就傳到了京口。孫策聽到消息時正在舞劍,他不動聲色地將劍舞完,已是淚流滿面。手中的劍就像是有千斤重,重的孫策根本就握不住,跌落於地。
雖然早就知道周瑜性命堪憂,可是孫策內心總存在一絲僥倖,他將京口城中所有名醫全都派到了周瑜帳中,就連孫尚香身邊也只是留下了一名醫匠而已。
孫策仰頭長嘆,大聲地質問道:“老天你何其不公,爲何奪走我的兄弟?!公瑾有輔佐帝王的才能,卻突然短命而死,今後我將依靠何人?!”
他親自穿上喪服爲周瑜舉哀,並下令江東各地爲周瑜居喪,一月內禁止婚喪嫁娶。如果不是周瑜生前喜好聲韻,孫策還打算讓江東之地一年內不得舉行歌舞聚會。
同時,孫策下令自己的長子孫紹娶周瑜之女;並將自己的一個女兒許給了周瑜的長子周循,提拔他爲騎都尉;將周瑜的次子周胤提拔爲興業都尉,並將孫權之女許配給他。
不僅如此,孫策還派出自己的親衛隊前往周瑜營地。代替自己迎接周瑜的靈柩迴轉吳郡,孫策準備親自迎接,並以討逆將軍的名義下令,周瑜的各項喪葬費用皆由公家支付,並撥出百名軍士,爲周瑜世代守靈。
而且,孫策全盤接受了周瑜的遺折,下令以魯肅爲奮武校尉,接替周瑜的指揮;以程普爲南郡太守,在魯肅到任前臨時統領全軍;任命呂蒙爲偏將軍,兼任尋陽令;任命陸遜爲右部督。還將孫尚香嫁給了他。
周瑜逝世的消息傳到了襄陽,也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據說曹鑠當時正在飲酒,他雙手一抖,酒碗落在了地上,砸得粉碎。曹鑠太息良久,傳令追封周瑜爲威武將軍,並以龐統爲使者,前去江東弔唁。
龐統帶着百餘衛士,攜帶美酒等祭品,來到了京口。孫策麾下諸將都想斬殺曹鑠使者,孫策搖頭拒絕。龐統天下名士,無端殺之,豈不讓天下人寒心。更何況人家不遠千里前來弔唁,雖是敵對一方,也算是有心。既然如此,還是成全這一千里弔唁的壯舉吧。
龐統設祭品於靈前,親自奠酒,祭於地下。他也跪坐在地,哀聲讀着祭文:
“嗚呼公瑾,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豈不傷?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吊君幼學,以交伯符;仗義疏財,讓舍以居。吊君弱冠,萬里鵬摶;定建霸業,割據江東。吊君壯力,遠鎮巴丘;景升懷慮,討逆無憂。吊君丰度,佳配小喬;漢臣之婿,不愧當朝,吊君氣概,諫阻納質;始不垂翅,終能奮翼。想君當年,雄姿英發;哭君早逝,俯地流血。忠義之心,英靈之氣;命終三紀。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腸千結;惟我肝膽,悲無斷絕。昊天昏暗,三軍愴然;主爲哀泣;友爲淚漣。嗚呼公瑾!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鑑我心:從此天下,更無知音!嗚呼痛哉!伏惟尚饗。”
這祭文寫的很有水平,又把周瑜捧得很高,很讓孫策及其麾下衆將高興。本來龐統其貌不揚,孫策還不把他放在眼裡,如今看來,這醜龐統倒是還挺可愛的!
孫策於是宴請龐統,與他商量諸事,獲益匪淺。如果不是因爲龐統是曹鑠的正使,孫策都動了挖牆腳的念頭,他命人送給龐統重金犒賞,並附送美女十人。
龐統雖然其貌不揚,可是其風度卻折服了一大批人。因此,當他要西返荊州的時候,衆多知名人士都在昌門集會,爲他送行。
原來龐統過去曾與善於鑑人的司馬徽交遊,得到了司馬徽的推崇,稱他“當南州士之冠冕”。而且龐統同樣善於鑑人,他每次評論人物,都會多稱讚其優點,很少批評人家。曾經有人質疑龐統的評論方式,龐統笑着解釋道:如今天下大亂,善人少而惡人多,宣揚好的榜樣可以改善世風。
(性好人倫,勤於長養。每所稱述,多過其才,時人怪而問之,統答曰:“當今天下大亂,雅道陵遲,善人少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不美其譚即聲名不足慕企,不足慕企而爲善者少矣。今拔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邁世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
這次江東衆人也是爲了得到龐統的褒獎,所以大多都前來參加此次聚會。如陸績、顧劭、全琮等人,也都參加了聚會。
龐統也希望藉此之際,緩和曹鑠與江東的關係,於是他又開始品評人物。龐統說:“陸子可謂駑馬有逸足之力,顧子可謂駑牛能負重致遠也。”接着,他又對全琮說:“卿好施慕名,有似汝南樊子昭。雖智力不多,亦一時之佳也。”
陸績、顧劭兩人受到龐統的誇獎,非常不好意思,便對龐統施以重禮,大聲說道:“使天下太平,當與卿共料四海之士!”於是,龐統與衆人深相結交,載譽而歸。
後來,曹鑠悄悄來問龐統:“照您看,陸績比顧劭好嗎?”龐統說:“駑馬雖然精良,但乘坐的只是一人罷了。駑牛一天走三十里,所負載的哪裡只是一個人的重量呢?”曹鑠點頭,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