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方天畫戟的末路

陳宮的辦法也很簡單,在這個時候,越是簡單的計劃越功實施,計劃的核心就是放棄安城,渡過汝水,直趨平典。

現在安城的北面城牆已經被曹鑠佔據,西面是曹操的大營,南面是已經被衝成活澤的大片土地,東面則是水位已經大幅下降的汝水。就在南門和這活澤之間,還有一小塊比較結實的土地,這就是陳宮和劉曄選擇的突圍路線:從南門出擊,沿此路到達汝水,橫渡水位下降的汝水河,然後直趨平典。按照張遼最新報告的速度,一天之後就能到達平輿,那時候有三萬精兵保護,呂布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要實施這計劃,有三個困難必須要克服:首先,是西門曹軍的追擊,他們也可以走沿着城邊支持南門口的生命線;其次,是北門城牆上曹鑠的追擊,他們能夠通過城牆快速攆上突圍的呂布軍隊;最後,是如何在汝水旁堅守一定的時間,掩護主力突圍,這可是一個有死無生的任務。

西門曹軍追擊不是問題,陳宮出了一個簡單之極的主意:放水!派敢死之士潛入水中,拉開城門的門閂,再由城上放下西門吊橋。這樣一來,積蓄在安城這個大水庫裡的所有水便解放了,將會呼嘯着衝往曹營。雖然曹營地處高處,可能不會受損失,但是大水可以阻擋曹軍的追擊。再說了,大水也會攜帶大量的淤泥塵沙,同樣將西門外變成一大片難以快速通過的活澤之地。

至於北門曹鑠的追擊,更好解決了,西門城牆上現在有這麼多的人馬、民衆,堵塞了道路,就連呂布突圍也無法快速移動,他不得不放棄大多數士兵,只率領精兵強將撤退。目前可以快速集結的部隊主要有呂強不到六百人的飛熊軍、徐晃兩千人的近衛營士兵、還有千餘名充當皇宮守衛的精銳軍士。曹鑠想從城牆上追擊,那些逃難的百姓就成了呂布軍隊天然的屏障,阻擋了曹軍大部隊的快速調動。如果曹鑠他們等水小了再出發,從城裡直趨南門也不可能,河水早已把那些河堤分解成一層層的泥沙,將安城變成了河牀,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軍,還不如直接在水裡游泳快呢。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曹軍在南門處也是有一萬人駐守的,如何阻止他們追擊突圍人馬呢?劉曄沒有想出計策,陳宮卻有一個萬不得已的主意,那就是:放棄皇帝。自從實行“奉天子以討不臣”的計策以來,雖然呂布不戰而得豫州及周邊的大片土地,但是也遭到了周圍各大割據勢力的嫉恨。

有道是天高皇帝遠,既然漢室已經衰敗,州牧就成了各個州里名正言順的土皇帝,大家不願意再看到有一個強勢的實力來輔佐皇帝,來掌控朝廷。這次曹操、劉備、袁術三家聯合討伐皇帝所在,劉表等人卻袖手旁觀,就連對曹操不滿的袁紹也約束人馬一步不肯南下,唯恐妨礙曹操的進攻,很是能說明問題。

既然皇帝已經不能起到他應有的作用,那麼索性放手吧,至少目前曹操和袁術都需要皇帝爲自己正名,肯定自己攻擊的正確性。另外安城陷落之後,呂布逃亡,豫州已經處在兩家的控制範圍之中,如何分配戰爭紅利便是亟需解決的問題了。兩人的實力都差不多,一直處於弱勢的皇帝便順勢恢復了金口御斷的特權。既然兩家都想多瓜分點地盤,那皇帝就是令他們起爭端的導火索。索性就派人大肆張揚,護送皇帝至袁術大營,沿途的曹軍肯定爭奪,如此兩家相爭,也就沒有人再有精力快速追擊了。

只要能延誤他們片刻時間,呂布軍隊就能抵達汝水,這汝水河堤本來就高出地平線一大塊,河堤崩塌後,河水急速涌出,水位明顯下降,只漫到人的胸口左右,完全可以徒步橫渡。只要在此留下一支斷後的人馬,部隊就可以安然度過汝水,直趨平典,順利化解掉這次危機。

這行動仔細說來也算複雜,需要有三名將軍自願留守:一名將軍留在西門城頭,組織剩餘軍士利用百姓人羣阻礙曹軍快速追擊;一名將軍護送獻帝大張旗鼓地南行,在袁術大軍與曹軍交戰前,必須保證獻帝仍在控制之中,防止曹軍搶得先手;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名將軍自願留守阻擋曹軍追擊,掩護部隊撤離。這三名人選都很關鍵,呂布說出要求後,大家都沉默了,都在緊張地思考,不是沒有這個勇氣,而是在斟酌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這個時候,侯成站了出來,衝呂布拱了下手:“將軍,打仗我不行,可是組織

我還能盡一份力量。我願意留在安城城頭,指揮剩餘軍督戰隊,將這些百姓排成人牆,阻擋曹軍快速追擊!”

真是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呂布萬萬沒有想到侯成會第一個站出來,他最近可是因爲屢次失敗而一直被自己責罰不斷。但是在這個要緊的關頭,他居然第一個站了出來,接受了這一要命的差使。要知道,等到曹軍掌控大局之後,他很可能被曹軍泄憤殺掉啊。呂布真的被侯成感動了,他拍了拍侯成的肩頭,哽咽地說道:“侯成,一直以來是我呂布對不起你,老是責罰於你,沒想到今天你第一個站出來。好,好,不愧是我的手下!只要我軍度過汝水,我允許你立即投降,這樣曹軍爲了安撫安城百姓,肯定不會降罪於你。”

侯成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呂布會爲他着想,竟然會同意他最後投降。不過保命還是做官,他侯成寧願選擇後者。他深深地低下頭去,唯恐大家發現他臉上的喜色:“將軍放心好了,我侯成一定會盡全力的!”

一旁呆立的宋憲也站了出來:“將軍,侯成的手下在前幾天守城的時候幾乎已經全軍覆沒了,他完成這一任務實在是困難,反正城守部隊也撤不出多少來,我願意留下協助侯成,控制大局,防止變亂髮生。”

呂布左手抓住侯成,右手抓住宋憲,使勁搖了搖:“侯成,宋憲,關鍵時候還是靠你們這兩個忠臣,什麼也不說了,如果我呂布還有東山再起之日,那麼你們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的!安城,就拜託你們兩位了!”

“將軍放心,我們二人必定竭盡全力,力保安城!”侯成、宋憲異口同聲地說道,真是慷嘅激昂,令人感動。

旁邊的將領看這樣子,也主動請纓。呂強率先拜倒在地:“主公,皇宮守衛大都是從飛熊軍中選調的,我指揮起來也比較順手。飛熊軍就跟着您一起突圍,至於我,則願意護送獻帝前往袁術大營。只要我不死,曹軍就別想得到皇帝。”

劉曄也站了出來:“主公,我也願意隨同呂強出發,護送獻帝突圍,吸引敵人注意。”他剛纔雖然提出了渡過汝水直趨平典的主意,不過他萬萬沒想到陳宮會以皇帝爲誘餌,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實在是太讓人憤怒了。但是他現在又不能反對,眼看這呂布已經動心了,如果反對的話自己可能就走不出這大堂了,還不如順水推舟,繼續儘自己的能力維護皇帝安全呢。

陳宮搖了搖頭,“呂強,你也不用過分保護皇帝,只要袁軍與曹軍發生衝突,進行戰鬥,你的任務就完成了。到時候他們兩家混戰,你只要豎起白旗,跟着皇帝走,保護好他就可以了。以後無論是曹軍,還是袁軍,都不會傷害你這個皇帝的親衛將軍的。至於子揚(劉曄字子揚),你還是跟着我們走吧,萬一落到曹操手裡,你這個落他面子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呂布也點了點頭,老實說他對劉曄甚至起了殺意,這威力巨大的五具霹靂車雖然已經都被大水沖毀了,但是隻要有人員、有材料,劉曄還是能造出來的。如果曹操掌握了這一可怕的武器,那麼自己還混什麼啊,直接可以投降了。劉曄必須隨同自己突圍,呂布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這劉曄反對或者是掉隊,呂布將在第一時間將他幹掉。

看着呂布兇惡的眼神,劉曄非常知趣,沒有再堅持自己的主張,而是大聲應諾:“是,主公,我跟着您突圍,爭取早日到達平典,在那裡爲主公繼續打造出幾十具霹靂車,砸死曹操!”

呂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把目光轉向了徐晃,還沒開口,徐晃已經跪了下來:“主公,我願意堅守在汝河沿線,阻擋曹軍追擊。我徐晃這條命是主公救的,要不早就被曹軍俘虜了,哪裡會有機會親手練出近衛營這支精銳部隊呢。士爲知己者死,我願意帶一千近衛營軍士留守河岸,掩護您和夫人們撤離!”

呂布嘆了口氣,走到了徐晃的面前:“公明,這次就拜託你了。我本打算把你培養成第二個張遼的,可惜啊。等我們過了汝水一個時辰後,你也開始撤離吧。我希望能在平典再次看見你!”

徐晃用力點了點頭,大聲說道:“主公,放心好了,我還沒打夠仗呢,咱們平典再見!”

“好,平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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