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韋康不聽趙昂的建議。擅自打開了城門,向閻行請降。閻行立即把握機會,下令全軍出動,搶佔冀縣。趙昂來不及搶奪城門,只能夠聚集不到二百名士兵,邊退邊戰,向自己家門靠攏。
匆忙之中,連自己的兒子趙月都在亂軍中失散。幸好當年修建府邸時,吸取過去的教訓,將府邸修的十分牢固。四周院牆高而厚,大門也像一座小小的城門一樣,門板都是加厚的。
閻行所部既爬不上院牆,也砸不動這厚厚的院牆,只能夠從大門處往裡衝。可是趙昂率領士兵死死地守住了大門,而且這二百名士兵中還有五十餘名是弓箭手,給與了閻行所部以極大殺傷。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整個冀縣裡還在抵抗的也就剩下趙昂的這一處宅院而已,其餘地方已經全數落入了閻行的掌控之中。韋康全家被俘,李俊率領五十名親兵戰死,冀縣武庫、糧倉也落入了閻行手中。他一面調集部隊,掃蕩城中的殘兵潰將;一面親自率領五百名士兵來到了趙昂門前。
看到這院牆。閻行微微一笑,當年王異之事傳遍西涼,閻行還代表韓遂曾經親自前來慰問,並參觀了正在修建中的趙府。雖然趙府的院牆甚高,而且很厚,但是它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離得鄰居家小樓太近!
本來那是一條小路,趙昂的鄰居將路圈了起來,在那裡蓋起了一座二層小樓。趙昂和王異都是心軟之人,經不起鄰居勸說,也就同意了鄰居的行爲,結果鄰居的院牆和趙昂的院牆幾乎要連了起來,最窄的地方不過是半米寬!
閻行立即命令尚在圍攻趙昂的部隊分爲兩撥,一支部隊繼續進攻正門,另一支部隊前去後門進攻。等到趙昂也將部隊分爲兩部分、並被死死纏住後,閻行親自帶領一百勇士,從趙昂鄰居家小樓上跳進了趙府。
此時趙府大多數人都在大門和小門處駐守,在院子中戒備的不過是十餘人而已。這麼點人,不用那一百勇士動手,閻行揮槍就將他們殺得乾乾淨淨。
等到趙昂察覺上當,從大門處緊急抽調部隊時,閻行已經帶人與後門處的士兵內外呼應,攻下了後門。士兵們從後門源源不斷地涌進來,趙昂雖然率軍奮力抵抗,卻終因敵我力量懸殊,其部大部被俘,趙昂也被閻行生擒。
此時。又有士兵報告,在亂戰中擒獲了趙昂的兒子趙月,閻行便命令將趙昂和趙月關到了一處。自古虎毒不食子,何況趙昂年近半百,只有這一個兒子,閻行覺得只要以趙月爲要挾,趙昂必降。
至於韋康,他活着,整個天水郡就不會得到徹底安穩,所以一日後,閻行就派兵將冀縣所有人趕到了城外,讓他們在城外眼睜睜地看着韋康全家在城牆上被一個個砍死。可憐韋康本想用自己一命換得妻、子安全,不料卻是全家奔赴黃泉。
等到斬殺韋康全家之後,閻行才接到韓遂的書信,讓他留下韋康一命,以招撫天水郡民心。閻行拍拍自己的腦門,衝動是魔鬼啊,這下可怎麼辦啊。對了,牢獄裡不是還關着一個趙昂嘛,他在天水郡也挺有威望的,不過城破之時他還在奮力抵抗。現在他會安心效命於我嗎?
就在閻行遲疑的時候,他夫人閻韓氏也帶着韓遂的第二封書信來到了冀縣。韓遂特意命令閻行想辦法勸降趙昂,因爲趙昂的老婆太有名了,如果殺了趙昂及家人,那影響太壞了。
閻韓氏聽完閻行的顧慮後,便設下晚宴,請王異赴宴。她對閻行說道:“如今趙昂忠於韋康,異日也將忠於將軍。反正他現在妻、子皆在我手,由不得他不降。只要那王異再吹吹枕邊風,這趙昂肯定會投靠將軍,而且還會爲將軍效死!”
閻行覺得甚有道理,便命人來請王異。此時王異正在家中接見一名神秘的來使,那就是楊阜派來的信使。因爲要從韓遂、閻行的包圍圈中繞行,信使到來時冀縣已經起事而且被閻行迅速平定。
信使建議王異勸說趙昂留下有用之身,爲韋康等死難軍民報仇。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王異一想也對,反正現在丈夫即使身死,也無濟於事,如果僥倖活下來,便能夠作爲內應,策應朝廷大軍,將來流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於是王異將使者藏了起來,讓他扮成是家中的奴役。她接受了閻韓氏的邀請,前去赴宴。聽着閻韓氏代表閻行對自己丈夫的誇獎與許諾,王異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對閻韓氏說道:
“過去差點殺掉齊桓公的管仲入齊後,立九合之功;身在西戎的由余留秦後,讓秦穆公稱霸西戎。現在社稷初定,治亂在於得人和。涼州士馬始可與中夏(中原)爭鋒,不可不知啊。”
閻韓氏一聽大喜,以爲趙昂會效仿管仲和由余而忠於韓遂、閻行,於是高高興興地回報閻行。閻行聽了也很滿意,不僅釋放了趙昂,還將冀縣殘餘的千餘士兵交還給他,任命趙昂爲校尉。
當然,閻行也不是盲目的相信趙昂,他徵召趙昂之子趙月爲校檢校尉,將他招入自己軍中,作爲人質!趙昂見兒子爲質,也只好俯首聽命,協助閻行穩定住天水局勢。
此時,楊阜也在趙雲的護送下悄悄穿過韓遂的防線,來到了臨渭。他穿上麻布衣服,趁夜來到了姜敘的家中,見到了姜敘和他的孃親(姜敘是楊阜的妻弟,因此姜敘之母也就是楊阜的岳母)。
楊阜痛哭流涕,表現得特別悲傷。姜敘就納悶了,他好奇的問道:“姐夫你哭什麼啊?你在丞相軍中頗受重用,我現在也有這都尉的官職,雖然咱們處於敵對雙方,可是畢竟都享受着榮華富貴、子孫無憂啊!”
楊阜搖了搖頭。對姜敘說道:“我的小舅子啊,你只知道眼前的事,可曾想過將來?!現在雖然咱們衣食無憂,可是咱們過去的老長官(韋康)全家卻被閻行所殺害,後世會說咱們是不忠不義之人,我又有何面目存活於世?!
閻行恣意妄爲,擅殺忠良,豈是我一個人憂心,豈是我一個人沒有盡責?咱們全郡的士大夫都有這恥辱。你如今手握重兵,卻毫無討伐叛逆之心,這是趙盾被肯定爲‘弒君’的原因。韓遂、閻行雖然暫時強大。卻被丞相所壓制,而且他們無情無義、缺點甚多,只要咱們細心謀劃,肯定能夠捅他們一刀,建立不世功勳,也能夠流芳百世!”
【注:晉國二十六任國君靈公夷皋暴虐不仁,大夫趙穿在桃園之中,將其誅殺。當時主掌朝政的趙盾正在地方上巡視,他回來後發現太史這樣寫道:“趙盾殺了他的國君!”
趙盾說:“我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啊,當時我在外地,不知道啊!”
太史回答道:“你主持着朝政,出去又沒有走出國境;回來後又不懲罰兇手,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殺的?!”】
姜敘聽了楊阜的言論,很受觸動,可他又擔心自己率軍出動後老母的安危,所以不肯下定決心。
姜敘的老母看出了姜敘的顧慮,對他說道:“好了,姜敘!太守(韋康)被殺,你也有責任,豈止是楊阜呢?人,誰能夠一直活着不死啊?只有死於忠義之事,纔是死得其所!
你只管立即行動,不用管我。我自會爲你小心,不會讓你擔心我的安危。就算那閻行攻佔了府邸,他也絕對沒有用我的生命威脅你的機會!”
姜敘母親的意思就是自己城破的時候將自殺,不會讓韓遂、閻行有威脅姜敘的機會。因爲姜敘的兵力有限,不可能爲自己留下多少護衛,所以如果閻行想要報復,那姜敘之母必死。再說她年齡大了,也不可能再跟着隊伍行軍,只能夠留在此地。
姜敘看着自己的老母親,淚水長流,他鄭重地連磕九個響頭。“母親大人,恕孩兒不孝!”
一旁的趙雲往前走了一步,“姜將軍,你放心去吧。你母親的安危,包在某的身上。只要我在,任何人都不可能傷到她老人家!”
姜敘看了看這個銀甲男子,他雖然身高八尺、姿顏雄偉,可是怎麼可以說出如此大話。偏偏楊阜連連點頭,彷彿理所應當的樣子。姜敘好奇地問道:“姐夫,這位是……?”
楊阜笑嘻嘻地說道:“剛剛我忘了介紹了,這就是常山趙雲趙子龍,長阪坡時那些多士兵都傷不了他,何況現在呢!你就放心就是!”
常山趙子龍!姜敘這下可就放心了,聽說當年丞相率領八十萬大軍南下,這趙子龍硬是從這大軍之中破圍而出,而且還救出了劉備的幼子。有這樣的蓋世猛將,自己還擔心什麼?!
現在一切話都是多餘,姜敘鄭重地整整衣冠,對趙雲行了一禮,趙雲坦然受之,接受了姜敘的囑託。
於是姜敘與楊阜仔細商議,並悄悄往趙昂處派出密使。趙昂對妻子王異說了此事,他也想起兵爲韋康報仇,可是又擔心自己的兒子,心中猶豫不決。
王異厲聲說道:“忠義立於身,雪君父之大恥,喪元不足爲重,況一子哉?夫項託、顏淵,豈復百年,貴義存耳。”
趙昂深受觸動,於是下定決心,就在閻行的眼皮子底下,展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