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被爹賣了。
我叫李大黃,爲什麼叫大黃呢?
用我爹爹的話,是大黃、二毛、三胖什麼的雜名好養活。
不過後來長大了一點,我才知道什麼是真相。我爹爹從小就沒上過一天學堂,他又怎麼像說書先生那樣,給我起個文雅點的名字呢。
我爹是種田的,我也就跟着種田了。後來有一回我跟我爹說,“爹,我想去賣菜,天天挑扁擔練身體。”
我爹當時眼睛一橫,對我認真的教育起來,“大黃啊!種田怎麼了,你以爲種田沒啥好值得驕傲的,可那也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基業。那個那個不是有個老話嗎,叫什麼子承父業的,你現在就要承我的業了,你應該感到高興。”
當時我點點頭,心想這倒是真的。
我們家,我是半個種田的,我爹是個專業種田的,我祖父是專業種田的,我祖祖父是專業種田的,我的祖祖祖父也是專業種田的。
照我爹的話,種田還真是我們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基業。
因爲當年我年少不懂事,我爹的話我是牢記在心裡。
後來有一陣,我們村裡來了個教書先生,大家都尊稱他爲秦先生。秦先生爲人非常和氣,對人也特別的溫柔有耐心。
秦先生來了沒有不久,他就在村口自己的家裡辦了個私塾。只要我們自已準備書本,他可以不收錢教我們。這可樂壞了我們村的所有人,紛紛將自已家的娃送去給他教。
後來看他家放不下這麼多娃,村裡人還都熱心的給他的家支了個大院,然後搬來自家的桌椅,秦先生的小學堂就這麼建了起來。
當時每天我都起的很早,先是到田裡幫我爹打打下手幹點活,在田裡吃個窩窩頭,就來到秦先生的小學堂。
到了中午,我娘和其它學生的家人都會拿一點粗饅頭什麼的給我們吃,當然了也會順便給秦先生帶很多吃食。
建了小學堂,讓我們村這些上不起學堂的娃都能上學,村裡很多人都很感激秦先生,秦先生一天三餐基本都不用他操心。
秦先生也教的很好,不像我聽村長的兒子說。他以前去城裡的私塾上學,那裡的教書先生一去就是讓他們背書,自己倒在學堂上睡大覺。
村長的兒子學了一年,也沒學會幾個字。
不過我也不喜歡村長的兒子,因爲他總是欺負我。
材長的兒子叫張學生,生的白白胖胖的,仗着個頭大總是帶着他的那些小跟班,打我欺負我。不過我雖然不會拳腳,但是我很耐打,不論張學生怎麼欺負我,我從來沒受過重傷。
後來村長見秦先生教的好,村民都喜歡秦先生。他也佔小便宜的把張學生在城裡的學堂退了,也在秦先生的小院裡擠了一個位置,和我們這些村民的閨女兒子一起上學。
雖然我又不可避免的和幾個要好的夥伴被張學生帶人欺負,不過這一回,有人幫助我們。
有一次張學生正帶着他的跟班欺負我外加兩個夥伴,這時秦先生適時的出現,讓我們幾個孩子避免了被張學生帶人欺負。
秦先生當時還警告張學生他們,如果以後誰再敢欺負我們。他就不教張學生他們唸書。
所以從那以後,張學生就沒敢在欺負我們。而我對秦先生,真是打從心底裡面佩服。心裡想,還是讀書多的人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把張學生他們治服了。
後來我跟着秦先生學習也更加認真。
但是我卻偶然發現,秦先生總是在放學後,一個人站在村後面的小河邊,樣子有些失落傷心。
秦先生一直給我的感覺就是很溫柔,也很淡定,什麼難事他都能處理的本事。
因爲我的偶然發現,於是我天天守在小河邊,看着秦先生不知爲什麼傷心,於是我想有個人陪着也好吧,要是秦先生做了傻事就不好了。
本來都好好的,可是十天後,秦先生突然在放學後把我叫到他屋子裡,當時我很害怕,因爲秦先生臉上的表情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嚴肅。
“秦……秦先生。”
“嗯,你天天跟蹤我,今天還準備去嗎。”
雖然一直跟着秦先生,我也沒打算偷偷摸摸的,但是看着秦先生不開心的表情,我卻有些心虛。
“對不起,秦先生我以後不敢了,我可以給你幹很多活,但是你別不教我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樣子看起來很真誠,秦先生沒再生氣,反而噗嗤一聲的笑出來,“李大黃啊李大黃,你還真是老實。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
一聽到秦先生沒生氣,我馬上笑起來,“剛纔秦先生的樣子很嚴肅,我以爲你討厭大黃了,像上次對張學生那樣想不教我了。”
秦先生笑着搖搖頭,“哎,現在都不知道說你老實還是單純好了。都說讀書人愚笨,你以爲個個都笨啊。我要是看不出你是出於關心,我也不用教你了。”
聽着秦先生的話,我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時候,秦先生卻摸着下巴,看着我直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沒看出來,你倒是很好學啊。你將來有沒有什麼理想或是抱負什麼的,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你。”
我想了想,然後笑開了,“我要子承父業,將來教育我兒子也子承父業。我爹說,種地這是很光榮的事。”
“……”秦先生眼神更怪異的看着我,接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本以爲我隱居在這裡,但也算上天對我不錯,送來一個資質還不錯的。不過看你這麼點出息,我真的很失望。你走吧!”說完,秦先生擺擺手,也不再看我,就坐在桌子上拿了本書翻看。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看秦先生,困惑的撓撓頭,才一臉莫明其妙的轉身離開。
接下來我也不再敢總跟着秦先生去小河邊,然後我的作息時間又正常了。早上早早起來去田裡給爹幫忙,然後跑着回到村裡,聽秦先生教書。
秦先生教書也還是那麼的認真,現在張學生也不敢再欺負我們,我與村裡的大丫二胖還能很開心的玩。
本以爲可以安安心心待在村子裡,然後子承父業的繼承父親的願望,當個最棒的種田人。
可誰知道,之後沒多久,我們附近的村子包括我們村,發生了水患。雖然我們村受的災是最輕的,但是莊家還是受到了影響。
然後某一天夜裡,在我累了一天,晚上正好夢正香的睡覺的時候,我爹卻突然把我叫了起來。
“大黃,大黃,快點起來。”
“唔,爹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啊。有什麼事明天說也一樣啊。”我揉揉還睏倦的眼睛,語氣含糊的跟我爹說,然後一轉頭又要睡下。
“快起來,我有事要現在就跟你說。”我爹一把把我從被窩裡拉出來,然後就被我爹小心翼翼的拉到茅房前說話。
聞着入鼻的混臭味,我捂着鼻子嗡聲嗡氣的對我爹說,“爹啊,咱換個地兒說話吧!我聞着頭暈。”
當時我爹一臉嚴肅的看着我,說道,“不行,不能換地方,換了地方,我怕我沒有勇氣說下去!”
看着我爹認真的表情,本來還有些睏倦的腦子,猛的一下就被驚醒了過來。
接着就看着我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再重重的呼出氣,接着被周圍的味道嗆咳出幾聲。然後再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呼出氣,再被嗆咳幾聲。
反覆做出幾遍後,我爹像是下了重大決定一樣,眼睛裡很深沉很深沉的看着我。過了一會,在我爹臉被憋的通紅的時候。我爹猛的伸出雙手將我的雙手握在他的雙掌裡,然後臉上繃的緊緊的注視着我,認真的對我道,“大黃啊~爹對不起你啊~”
我莫名其妙的疑惑的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爹,我爹這時也眨巴幾下眼睛,然後說來也快。我爹的眼淚和鼻涕就猛的飛飆出來,事發的這麼突然,讓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шωш⊙ TTKдN⊙ ¢ 〇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想告訴我爹。我現在聞着周圍臭氣熏天的味道,再看着我爹哭的樣子,我真的有點想吐。
但是我的忍耐力一向都很好,好到,可以蹲在牆角,看螞蟻搬家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都可以不動地方。所以我最後什麼也沒說的忍下來了。
哭了一會,我爹總算哭完了。接着我爹先抽出衣袖,胡亂的抹了把臉,在月光的映照下,把我爹臉照的亮閃閃後,我爹聲音哭的有些啞的跟我說道,“大黃啊,你也知道最近水患很嚴重吧。”
我點點頭,現在村子裡都在談論這事,早上秦先生還和我們講過關於水患的許多知識呢,我當然知道了。
接着我爹臉上很無奈很無奈的對我繼續說道,“這天災人禍是我們小老百姓根本無法預料,也阻止不了的。可是今年水患嚴重,造成家裡將會沒有什麼收成。加上你家裡現在總共四個娃,我們實在是快沒飯吃了。所以,所以……”
爹的樣子好像很爲難,只不過看着我目目然的表情,爹猛的搖了搖頭,閉着眼睛對我說道,“所以,爹想把你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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