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戰役結束後的第十個日頭,當初在淤口關西側與青龍4軍霍望西的部隊交手的烏介莫西,帶着他的兩千餘殘部穿越漫長的國土,率先逃回了遼國上京。
不過,烏介莫西並沒有直接帶着他的人進入上京,而是在當初宋國使團遇襲的馬孟山靠近上京一側藏了起來。隨後,他帶着幾個親衛,喬裝打扮一番之後才混進上京,悄悄來到自家的府邸。
烏介莫西的老爹烏介卡扎,是現任回鶻部落的族長,被遼聖宗封了個回鶻王爺的閒置官位留在了上京,其目的不言而喻。不過烏介卡扎這人看起來也沒什麼遠大志向,對於這種安逸的生活還真有點樂不思鶻。他這猛然間看到自己那本該在外征戰的大兒子悄無聲息地回到家,不由得驚叫道:“兒子,你怎麼回來啦?”
烏介莫西沒有說話,拖着他老爹來到僻靜的書房,才焦急地說道:“父王,孩兒這回闖禍了,您得想個法子,不然咱們全家乃至咱們部落都可能要遭殃啊!”
烏介卡扎:“慢點!慢點!你這信息量有點大,父王一時弄不明白,你把事情經過給爲父詳細說一說。”
烏介莫西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穩定了一下狀態才說道:“父王,孩兒此次奉命帶領部族隨同北院大王一同出征,抵達宋國淤口關之後,被北院大王派去繞道攻擊宋國淤口關後方,在此途中碰到了一支戰力超強的宋軍,我部損失慘重,又遇到個死腦筋的契丹族督戰官,打死都不讓撤退,結果造成了譁變……孩兒不敢去見太后,那樣咱們的族人一個都活不了,孩兒也沒辦法,只好帶着不到三千殘部逃了回來。”
“糊塗!”烏介卡扎聽了兒子膽大妄爲的行爲,大聲喝罵道:“你以爲你逃回來就安全啦?以太后那脾氣,免不了要秋後算賬,到時候咱們會更慘!”
烏介莫西:“父王,孩兒也知道錯了,可孩兒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族人送死啊!父王,您想想辦法吧!”
“想辦法!想辦法!父王怎麼想辦法?”烏介卡扎一邊抱怨,一邊在屋子裡面來回晃動,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他也只有開動好久沒有啓動的大腦,企圖找到一條合適的道路。
烏介莫西自己也在思考,過了一會,他對父親提醒:“父王,您不是跟朝中大臣都很熟悉麼!要不您去找他們,讓他們到時候一起說說好話怎麼樣?”
“唉!別提了!”烏介卡扎嘆道:“自從太后主政之後,父王以前結交的那些個大臣要麼被貶,要麼改換門庭,剩下的那些也是泥菩薩過河呀!”
烏介莫西垂頭喪氣:“如此說來,咱們只有坐以待斃嘍!”
“不!”烏介卡扎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不由得眼前一亮,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有一個人能救咱們!”
“誰?”烏介莫西急忙問道。
烏介卡扎淡淡地說道:“當今聖上!”
“聖上?”烏介莫西有些疑惑地問道:“當今聖上不是還沒親政嗎?如何能夠救咱們?”
烏介卡扎悠悠地說道:“那咱們就想辦法讓聖上親政!”
烏介莫西看着自己老爹的表情,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感覺面前這個人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笑面彌勒般的父親,略顯擔憂地說道:“父王,您說這難度係數是不是有點大呀!按您之前說的,現在朝中大多是太后的黨羽,當今聖上根本沒有話語權啊!”
烏介卡扎:“話是這麼說,不過太后這幾年可沒幹什麼好事,不滿她的大有人在,只是缺一個機會罷了,咱們今日就想辦法給大家創造一個機會。”
烏介莫西:“您說怎麼辦?”
“嗯,容父王在琢磨一下!”烏介卡扎摸着鬍鬚,迷上眼睛,坐在椅子上緩緩地敲着茶几,過了一陣之後,他忽然睜開眼睛問道:“你說你帶着殘部逃了回來,他們人呢?”
烏介莫西:“父王,孩兒怕他們走漏風聲,就讓他們現在馬孟山藏着。”
“嗯,這點你辦得不錯!”烏介卡扎隨口表演了一下自己兒子,接着又問道:“對了,你這次帶回來了多少人?”
烏介莫西:“大概還有兩千多一點!”
“這麼少?你不是帶了一萬騎兵麼咋就玩成這樣啦?”烏介卡扎雖然知道自己兒子慘敗,但也沒想到能敗得這麼徹底。
“唉!說起來都是淚呀!”烏介莫西甩了甩自己的腦殼:“您能想象面對連綿不絕的箭雨是什麼感覺嗎?”
烏介卡扎也學他兒子一樣搖了搖頭:“難道你是碰到宋軍的大部隊?”
烏介莫西:“沒有!宋軍也只有萬把人的樣子,不過他們弩似乎改進過了,能夠連續射擊,而且他們軍中弩的數量還很多。然而,咱們騎兵又沒有什麼格擋的裝備,只能硬衝,以前咱們仗着速度優勢讓他們放不了幾輪箭,可現在人家的箭是一波接一波,躲都沒處躲。實話跟您說,孩兒跟宋軍交戰不過半個時辰,就丟掉了一半士兵,後來譁變又損失了一些,好在宋軍沒有騎兵,要不然逃跑都成問題。”
烏介卡扎:“如此說來,宋軍並非咱們想象中的那麼無能。如果,宋軍都那麼厲害,或許太后此次親征也有諸多變數呀!這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烏介莫西:“父王,您這什麼意思?宋國強大了對咱們可沒什麼好處呀!”
“呵呵!”烏介卡扎笑了笑,拍着他兒子的肩膀說道:“你這話可說錯啦!宋國強大了只是對遼國沒什麼好處,跟咱們沒什麼關係!行啦,有些事自己心裡面明白就好!你先在家裡面呆着哪也不要去,父王出去活動活動。”
烏介卡扎走出門外,想了想,又回到家裡拿了一個木匣子,這才直奔皇宮而去。
不過,他憑藉自己的身份走進了皇宮,卻在遼國小皇帝耶律宗真的寢宮外被蕭匹敵安排的親信給攔住了。
“烏介王爺,您這大冷天的不在家烤火,怎麼跑這來啦!”對這位閒散王爺,蕭匹敵親信的語氣並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烏介卡扎也不不生氣,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仍舊笑臉相迎:“呀!是蕭統領吶!這麼冷的天還要在這保護聖上的安全,真是辛苦您啦!來來來,小王這還有點小錢,統領拿着給弟兄買點酒暖暖身子。”
“烏介大王,您真是太客氣啦!保護聖上的安全是我等的職責所在嘛!”這位蕭統領一邊假裝謙虛,一邊毫不客氣地拿過烏介卡扎手裡的銅板:“不知大王今日所爲何事呀?”
烏介卡扎打開手裡面的木匣子,對他說道:“是這樣啊!你也知道小王沒什麼本事,平日裡面喜歡玩樂,也不知道聖上從哪知道了小王這點上不得檯面的本事,派人傳話讓小王找些好玩的東西進獻。這不,小王聽說南邊的宋國出了一個好玩的新鮮玩意,好像叫麻將還是啥的,小王便託人從宋國弄了一套,這剛到手就給聖上送來了。還請蕭統領行個方便吶!”
“是嗎?”蕭統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知小人有沒有那個榮幸看一下這個麻將呢?”
“請便!請便!”烏介卡扎託着木匣子遞到他跟前。
蕭統領也沒跟他客氣,拿過木匣子便走到一旁挨個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他又想到自己老大的交代,不能放任可疑的人跟聖上接觸,但又不能搞得太過火,聖上的面子多少還是給的,更何況他也不想聖上親政之後找自己麻煩。再者說了,聖上要是玩物喪志對自己的老大的老大也是有好處的。
因此,他又把木匣子送到了烏介卡扎手上,並笑着說道:“您這玩意確實很新鮮,小的還是頭一次看到了呢!請您稍等,小的這就去跟聖上彙報!”
烏介卡扎:“統領辛苦啦!”
“應該的!應該的!”蕭統領也謙虛地應道,不過轉身就對他嗤之以鼻,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才懶得理。
遼國小皇帝,耶律宗真不是傻子,對於自己母親的安排跟個明鏡似的,看到那個時時刻刻“保護”自己的蕭統領走進了,趕忙把自己正在寫的東西藏進了袖口,並端着身子問道:“沒看到朕正在練字嗎?無端打擾所爲何事?”
蕭統領微微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話,烏介大王在外求見,說是給您帶您要的新鮮玩具來了。”
“烏介大王?新鮮玩具?啥意思?”耶律宗真低聲嘀咕了一下,然後才說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烏介卡扎抱着麻將順利地見到了耶律宗真,並以教聖上打麻將爲由,藉機與耶律宗真達成了一致的協議。在親政的誘惑下,耶律宗真與他一拍即合,承諾一旦事成,不但不會追究烏介莫西的責任,還會封他爲禁衛軍副統領,同時還讓烏介卡扎擔任南院大王。
有了重利的誘惑,烏介卡扎幹起活力更賣力,丟掉一貫懶散的外衣,遊竄與大臣之間,更是利用原遼國中書令蕭樸的威望,拉攏了他的門生故吏,歃血起誓組成了一個保皇聯盟。
然後,他纔回道家對他兒子說了自己的計劃,並對他說道:“你現在馬上悄悄回到馬孟山,從你的部下你們挑一些忠心又機靈的士兵,讓他們扮成過往商客的模樣,在城裡面大肆渲染宋軍的強大,並虛構太后慘敗的一些消息。然後在安排一些士兵,裝着潰軍進城,給它來個火上澆油。等把水徹底攪渾了,咱們就好摸魚了!”
“孩兒明白!”烏介莫西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遼國上京便被戰敗的謠言傳了個遍,一個個都說得煞有其事,甚至還有說遼國太后都被宋國給抓了,還是宋國要趁機攻打遼國,劍指燕雲十六州。
面對這些“謠言”,遼國大臣們的腦子似乎突然壞掉了,一個個偏偏就還信了,還非得要召開朝會,討論應對方案,這讓被蕭耨斤留下來看家的遼國北相蕭匹敵更不應付不過來,被迫同意把還沒親政的皇帝“放出來”開會。
藉着開會的機會,保皇派大臣在耶律宗真的號令下,兵不刃血地控制了蕭匹敵,並在事先安排的人手的幫組下,很快控制住了禁衛軍的局面,讓蕭匹敵失去了翻盤的機會。
隨後,耶律宗真便自稱受命於危難之際,要提前親政,由此贏得了廣大臣民的好評,順利地掌控了京畿的形勢。爲了防止蕭耨斤攜大軍反撲,耶律宗真封鎖了上京,併發出詔令,以抵抗“宋軍入侵”爲名,調集了大批軍隊到上京,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然而,蕭耨斤還在忙於抱怨老天爺讓自己輸得一塌糊塗,根本不知道她眼中那個不聽話的兒子正在向不聽話的道路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