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河上,雷聲滾滾,電光閃爍,風雨大作間,河水翻卷起伏,同時,一隻只夜叉從河水中跳出,撲上船來。
靈船在這驚濤駭浪之中,顯得十分渺小,就像一片破敗的葉子,沉沒,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先撤,先去二樓再說!”
張大有突然想到二樓庫房,那裡存放着重寶,也設置了極其厲害的陣法,可以幫他們阻擋一會兒。
金九和說書人聽張大有的這麼說,心中也贊同,此次也別無他法,兩人一邊阻擋夜叉,一邊退了出去。
“師妹,快過來!”
張大有奮力打飛一隻夜叉,艱難地朝吳小清走過去。
吳小清此時也氣喘吁吁,身上多處傷口都在流血,可是仍然執着的往叉堆裡走去。
“師妹,你這是幹什麼?快回來!”張大有心頭髮緊,看着吳小清的舉動,十分不解。
“師兄,我得去把佛心蓮拿上!”
吳小清頭也不回地說道,她還心心念念着佛心蓮。
“師妹!快回來!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什麼佛心蓮!”
張大有連聲喊着,想過去抓住吳小清,奈何夜叉衆多,握住了他的腳步。
“啊!”
張大有痛呼一聲,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夜叉狠狠咬在他的小腿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張大有狠狠一拳砸在這個夜叉的腦袋上,又忍着痛將它踢飛,但是腳下發軟,忽然跪倒在地。
無奈之下,張大有回頭叫住金九,“金大哥,快救救小清!”
金九臉上也被劃出一道血痕,但仍然面色平靜,可是他握着長劍的手,分明在隱隱顫抖。
金九聽到張大有的提示,深吸一口氣,奮力擡劍,朝着吳小清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吳小清終於來到牀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佛心蓮,臉上終於露出微笑。
但是,吳小清的身後,一隻夜叉忽然跳起,擡起手中的三尖叉,朝着她的背心狠狠地刺去。
張大有看到這幅場景,雙眼瞬間變得赤紅,失聲大吼:“不!師妹!小心啊!”
“噗嗤!”
吳小清被刺中,鮮血染紅了張大有的眼,而後,軟軟地倒在地上。
“啊!”
張大有頓時失控,仰頭大聲地吼叫,他戴在手腕上的靈珠,在這一瞬間,忽然放出熾亮的白光,這白光迅速擴散,很快就將整個靈船覆蓋籠罩。
而白光所過之處,夜叉們的身體都被定住,嘴裡發出淒厲痛苦的叫聲,只見在光芒之中,夜叉的身體緩緩扭曲,冒起一陣陣白煙,像是在被烈陽烤灼,最終化成飛灰,泯滅消散。
靈船上所有的夜叉都被消滅了,但白光久久未散,籠罩在靈船之外,這讓原先潛伏在河水中蠢蠢欲動的惡鬼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不敢靠近上前。
說書人被張大有突然大發神威所驚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金九看到吳小清倒在地上,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張大有一聲叫完,劇烈的喘息起來,全身一陣脫力感,但是他也顧不上這麼多,跌跌撞撞地跑向吳小清。
“師妹!師妹!你怎麼樣了師妹!你別嚇我啊!師妹!”
張大有抱着吳小清,強裝鎮定,可是嘴裡語無倫次,連聲音都在顫抖。
而吳小清一張臉慘白,雙眸緊閉,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
張大有的眼淚止都止不住,滴落在吳小清的臉上,吳小清眼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虛弱道:“師兄……佛心蓮……”
吳小清似乎想要擡手,指着那放在吳老頭牀頭的佛心蓮,可是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手指輕輕顫抖,怎麼也擡不起來。
“師妹!你怎麼這麼傻!爲了佛心蓮!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吳小清微微一笑,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眼底的神光也在飛快消散。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涌上張大有的心頭,他抱着吳小清,連聲道:“師妹!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啊!師妹!”
可是吳小清,再也說不出話來。
房間裡的氣氛降至冰點,彷彿空氣都凝固了。
張大有木然地站起身,看到牀頭的佛心蓮,一股邪火頓時從心底竄了出來。
張大有盯着這佛心蓮,突然一下將他拿起,狠狠砸在地上。
“張大有,你——”
說書人勸阻的話還沒說出口,佛心蓮的花苞已被砸斷。
張大有盯着斷裂的花莖,如今吳老頭跳入河中生死不明,吳小清也這樣了,那他要這佛心蓮還有何用!
“唉……”
說書人只嘆息一聲。
張大有仰起頭,閉上眼,不再看那佛心蓮,一滴淚水順着他的眼角滑落,滴向地面。
而此時吳小清的眼角,也流下一行清淚。
佛心蓮的花苞是有所感應一般,忽然微微顫動,兩滴淚水朝它飛了過來。
淚水順着花苞縫隙滲透,只見輕輕地、緩緩地、一瓣、兩瓣,佛心蓮,終於開放了。
佛心蓮就是要先破後立,佛法有緣,一切都是空,堪破空,才能得到真正蓮花,太過執着於表象,反而蓮花無法開放。
這蓮花瓣盛開,花蕊間涌起一團潔白無暇的光芒,光芒流轉,竟又是一朵蓮花。
這便是所謂的,花中生花。
這朵蓮花顯現之後,原先的花瓣化作一團清煙,順着吳小清的七竅涌入她的體內。
只是片刻,吳小清嚶嚀一聲,再次睜開了雙眼。
張大有看到吳小清睜開雙眼,不敢置信地呆了一瞬間,喃喃道:“師、師妹?”
吳小清緩緩坐起來,低頭看看自己,又擡起手摸摸自己的臉,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我、我不是死了嗎?”
“師妹!”
張大有大叫一聲,一把將吳小清抱住。
說書人走過來,凝望着那朵雪白的蓮花,“原來,這纔是真正的佛心蓮。”
“這是怎麼回事?”金九也看了一眼佛心蓮,然後看着說書人問道。
“傳說佛祖講經,拈花一笑,有感佛法,花中生花,便又盛開了一朵蓮花。”
說書人徐徐說着,“我一直以爲佛心蓮的盛開,需要靜候時日,實在沒有想到,要想它開放,必須先將它摔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