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喝多了,臉色有些紅通通的,腳底下發軟,不過意識還算清醒。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補了個妝,覺得胃裡不那麼難受了,我這才推門準備回會場裡面。
走過一段晃眼的走廊,就聽見隔斷那一次傳來細微的爭吵聲,那聲音毫不避諱,就這麼直勾勾地傳進了我耳朵。
“韓煜,你給我站住!——”
韓煜?韓哲希?我提起了精神,那個女聲聽着耳熟,一開始我以爲是菲菲又犯賤去找這個渣男了,嚇得我趕緊聞聲趕過去,可剛要現身,我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住了。
吵架的男主是韓煜韓哲希沒錯,可是女主並不是菲菲,不過這個人我也認識,竟然是韓雪?
這是個什麼情況,他們怎麼會認識的?
難道還有什麼我沒有發現的新大陸?
卻見韓煜甩開韓雪的撕扯,冷眼看着,問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回國了,爲什麼不回去看媽?你非得要我專門來找你你才肯理我嗎?”
韓雪眼含憤怒的淚水:“快六年了,你給家裡一個電話都沒有,你就真的這麼想跟我們割開距離嗎?”
“我剛回國,有很多事情要忙,哪有時間?”
“是,你是名人,你忙。可是你別忘了,你還是媽的兒子,就算你改了名字,你也是媽的兒子!”
韓哲希不耐煩:“你鬧夠了沒有,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場合?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是,韓大設計師,你有形象你要注意,可是我不在乎。你當初頂了別人的位子一躍成名,然後又娶了別人跑到國外去避難,你有顧忌過我和媽的感受嗎?你知道這六年我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今天要不是我在這裡攔住你,你是不是還不想搭理我?在你的眼裡,只怕你巴不得不再認我這個妹妹吧!”
我震驚,鬧了半天,雖然我已經猜到知道吳用和韓雪的兄妹關係是假的,可怎麼也沒想到韓哲希纔是韓雪的哥哥。
韓煜,韓雪……好吧,這名字起得,一冰一火。
那麼,吳用又是韓雪的什麼人啊……
那邊韓哲希冷冷道:
“你少拿這件事來威脅我!韓雪,當初是你選擇留下來陪她的,我跟爸走,在B市過的也很艱難,當初爸過世,你們誰也不肯來。現在我發達了,你們反而纏上來,還口口聲聲我不認你們,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當初她把我爸掃地出門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還會有今天!”
韓雪強忍怒氣,道:“所以你是爲了報復嗎?可是你也不想想當年爸爸爲什麼會被媽趕出家門,還不是爲了那個狐狸精!是他自己非要走的,寧可跟那個女人走也不要這個家!你們男人爲什麼總是三心二意,爸爸是這樣,你是這樣,吳用也是這樣!!爲什麼?”
“小雪,爸媽的事情誰是誰非我不想跟你爭辯,我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來插嘴。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有事就乖乖求人,不要一副歇斯底里,別人都欠了你的樣子。媽那裡有空我會回去,你想鬧的天下
皆知,可我還要臉。至於你自己的事情,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就不要賴別人。真不明白那個吳用怎麼會受得了你這種性格,這麼多年還能容忍……”
韓雪和吳用……是情侶?!!
就在我大爲吃驚的當口,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弄出聲響,就聽見那邊的爭吵一頓,韓哲希臉色沉沉地往我這裡看過來。
完蛋了,偷聽被發現,這下尷尬了。
就在我打算硬着頭皮出去解釋的時候,有人從我身邊後走了過去,在我之前出現在他們兩人人面前。
“吳用……?”
韓雪吃了一驚,我也是嚇了一跳,他躲在我身後多久了……
韓哲希嘴一撇,諷刺道:“沒想到EMT公司的技術部吳總監,也有喜歡偷聽別人說話的癖好。”
吳用一點也不被影響,他道:“我只是聽見你們兄妹說話,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六年沒見,一見面就吵,還真是跟當初的性子一樣。”
“你……剛纔都聽到了?”
韓雪眼中還帶着溼意,大眼睛忽閃忽閃,萬分委屈地看着吳用。
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退開,吳用站出去顯然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也在這兒,可是他一開始就發現了我,爲什麼不戳穿呢?
他們三個複雜的聯繫,這個……纔是他一直想要隱藏的東西麼?
“聽見了。”吳用老老實實回答。
韓雪怒了,對韓哲希道:“我說你剛纔幹嘛拿電話,原來是爲了把他叫來!”
韓哲希笑了笑:“你們小兩口鬧彆扭,我可不想當炮灰,好了,你們聊着吧,我走了。”
“等一下,”吳用叫住了韓哲希,平靜地說:
“其實我這回過來,也是有話要跟你們說。”
韓哲希停下來腳步,他站的位子離我只有幾步遠。
“我妹妹一直病着,情緒一直穩定不下來,我這段時間一直都要照顧家裡人。之前那個協定,不如就算了吧。”
韓哲希一愣,連韓雪也一副吃驚的樣子:“吳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一個多月,婭婭的病讓我想了很多。那個計劃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你瘋了!?你怎麼忽然會有這個決定!眼看我們馬上就要成了,你怎麼可以——”
好像他們在籌謀一件很大的事情,在這個時不時會有服務員出現的走道里,說這件事總是不合時宜。可是吳用好像突然放棄了一樣,他背對着我,聲音裡夾雜着頹喪和無奈:
“我沒法再繼續下去了,都說因果循環,我不想這個報應落在我妹妹的身上。所以,韓哲希,之前我和你達成的協定,到此結束,那個計劃馬上停止。”
“吳用!?你這都是藉口,婭婭的病不是誰的報應,也不是你的錯。就算是因果循環,那也是別人害得!你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難道你是因爲她?!”
韓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神決絕地看向吳用:
“你一定是
因爲她!林采薇,對不對,你愛上她了,所以你不捨得動手了,對不對?”
韓雪聲音太大,可是她話裡的信息更讓我震驚。隱隱約約我好想又明白了什麼,卻聽吳用輕輕嘆了一口氣,說:
“我們的計劃並非萬無一失,我只是不想再有無辜的人跟着我們一起痛苦。小雪,我們已經暴露太多,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撒了一個謊,就得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再走下去也不會有好的結果。還不如就此罷手,各退一步,各自相安無事。”
韓雪冷笑:“當初發誓要報仇的人是你,就算一輩子埋葬在黑暗裡也不肯回頭的人是你,這麼多年隱忍不言一心要弄垮他們的人也是你;現在好了,那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說不幹就不幹了,說放棄就放棄!吳用,你以爲這條路你說要放棄就是可以放棄的嗎!”
吳用扭身,終於看到他糾結負罪的面孔,他沉聲道:
“反正不幹了就是不幹了,我闖下的禍我自己會收拾乾淨!如果你害怕被牽連,儘可去告發我,所有的責任我一人承擔,絕不牽連別人。”
他說完,擡腳就朝我的方向走過來,韓雪氣急,打罵道:“吳用!你不是個男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她又哭又叫,韓哲希怕事情鬧大,拉着她匆忙朝走道的另外一個方向避開。兩撥人分道揚鑣,我回神準備撤離,吳用卻早早地停在我的面前,目光裡帶着一絲坦然,他對我說:
“現在,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找了一處安靜的休息室,我和吳用相望對坐,直到此刻,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和心中的推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又不得不讓我相信。
“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我深深吸了口氣,肯定地說:
“那個剽竊案,你……纔是真正的主謀吧?”
吳用平靜地看着我,一語不發,但是他眼神中的沉寂卻明明白白地承認了他做過的那些事情。
我有些不能接受,下意識地反問: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你?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我一直心心念念要找的那個破壞傾心合作的公司內鬼,竟然是傾心的負責人,這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是我。”他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可是我不明白:
“所以你就是那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趙希哲,所以你纔是韓雪真正的愛人?我真沒想到,你可以藏得這麼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難怪我和衛堯一直想不通,這個趙希哲到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夏娜員工的名冊裡沒有、韓雪的老家也沒有,他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我還懷疑過韓哲希,鬧了半天,這個人竟然就一直潛伏在我們的身邊!
難怪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見他不說話,我幾番奚落冷嘲:“我真是小看了你,吳用!你可真厲害,布了一個這麼大的局,居然到現在還有膽子承認,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去告發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