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兮兮的,冬天已過去一半,眼見快要過年,整個皇宮也都洋溢着紅紅火火的氣氛,烏純純在即將過年的前幾天,迎來了幾月未見的樂樂。
受過傷的她已經恢復的完好如初,雷神殿自打她來的第一天,也開始在規整,畢竟相對烏純純來說,樂樂更像個女孩子,只是身材稍微一點罷了。
“爺,你就告訴我,你這幾個月是如何在這種臭烘烘的狗窩裡面呆過去的。”樂樂雙手叉腰,恨鐵不成鋼的教育道。
烏純純權當沒聽見般,靠在搖搖椅上,翻看着淫詞豔本,這些都是近期出的新書,是烏純純求了好久才讓樂樂偷偷從外面帶進來的。
“這個一二三四蹦叉叉寫的書真是夠味,別的地方還瞧不見。”
“那可不,這都是坊間偷偷流動的書,不敢在明面上賣的,一書難求,我也是塞了好些銀子才讓人給我從邊疆那邊帶過來。”樂樂悄悄在烏純純耳邊耳語,生怕別人聽見。
“不過這個寫手名字真怪,什麼蹦叉叉。”
“據說是因爲她養的一條狗名字叫蹦叉叉。”樂樂不以爲意,其實聽習慣了,這名字也並不奇怪。
“如果我能做一條狗就好了,這樣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發情了想上哪隻狗就上哪隻。”
“爺,有點追求好不好,這是大冬天,還沒到春天了,你這樣,讓烏將軍很操心啊。”
“什麼叫沒追求,我告訴你,就算是做條狗,我那也是一條威風凜凜的藏獒,看誰不順眼,就咬死誰。”
烏純純想象着藏獒的樣子,再想象那個她追着咬的某人,一口上去,鮮血滿溢……
樂樂倒是不知道其中細節,勸解的說:“你想睡了吃吃了睡,還不如做條。”
“做也行,怎麼說那也是一條瀟灑俊逸的野,看誰不順眼就拱誰,天下之大,我都是橫着走。”
樂樂已經無話可說,她抖了抖棉被,將它曬到庭院之後,便灰溜溜的進了屋。
冬天的陽光就像女人的手,貝。”烏純純自豪的拍着胸脯,全然忘記了什麼叫君主之儀。
烏將軍說了很多話,每一句話烏純純都當做聖旨對待,但唯獨一句話,烏純純撿起又丟下,撿起又丟下,那就是,早就被她遺忘到沒邊的‘謹言慎行’。
如果烏純純多把這四個字掛在嘴邊,她也不會掉進一個坑永遠爬不起來,也不會後來發生更多的事情。
晃眼間,除夕來臨,其實除夕說的是晚上,但是元豐帝國的除夕皇上必須設立宮宴,宴請所有文武百官吃吃喝喝,他自己本人也是需要在場的,所以裴依錦說的除夕是白天。
一大早樂樂就將烏純純給收拾好,白玉灌頂,紅色蟒袍,再加一根貓眼腰帶配上黑玉吊墜,妥妥的一位俊秀公子哥。烏純純本身長相就很爺們,再加上以前在邊疆打戰,渾身的肉都結實有力,就算不束胸,也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個女人。不過在帝都的幾個月,原本黝黑的皮膚已經漸漸變的白皙,讓本來就有男人味的她變的更加英氣。
“樂樂,你看我屌不?”烏純純挑起眉梢,自傲的誇到。
“爺,屌就不用看了吧!”樂樂有點汗顏的手捂雙眼,自家小姐說話越來越粗俗。
烏純純也瞬間反應過來,不過幾日未見,樂樂的思想也太齷齪了,“我是問你吃不吃驚?”
“我吃你那玩意兒幹哈,爺你真是越來越噁心。”
我……哪裡噁心了,到底是誰噁心,‘吃驚’她都想到哪裡去了。
烏純純不想在腹誹,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理解已經變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這時她才明白,她與裴依錦之間還是能溝通的。
想到這裡,烏純純就順帶的問了一句:“你今天真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不出去,我在帝都玩了兩三個月,已經玩膩了,你出去玩吧,我在這裡替你收拾屋子。”
“那好吧,那我就去找皇上了,你好好看着家。”烏純純整了整衣領,就意氣風發的出了門。
樂樂站在她的身後,手捧成心狀,曖昧兮兮的說道:“我在你的香囊內放了一枚藥,今晚你一定要將皇上壓倒啊,早去晚回。”
已經走至門檻處的烏純純差點一頭栽倒,這該死的樂樂,安的什麼禍心。
烏純純邊走邊解下腰間的香囊,拿在鼻尖嗅了一嗅,草木的清香味中混雜着一股甜膩的味道,烏純純摸了摸鼻頭,準備將它扔掉,可是轉念一想,又收進懷中,誰說非得對着裴依錦使用,送給其他人也是好的。
趕到宮門口時,裴依錦已經在馬車內等候多時,烏純純側頭就對着順六公公笑了一下,然後馬簾,準備,可是腳都已經踏進去一步的她,立馬又縮了回來。
“純才人,不進去?”順六公公很是好奇,這又是怎麼了。
烏純純站在車轅上平復着亂跳不已的心情,難道剛剛是她恍惚了,爲何她有種被人電到的感覺。
原本以爲穿便裝的她已經是無比的英俊帥氣,但一看見裴依錦……雙睫如扇,膚若細瓷,那飛揚的眉彎巧妙去了三分姿容,憑添七分優雅與素淨,白色錦袍帶邊的部位,繡着梵文的圖案,更有禁慾的觀感,她的鼻血有種要往外涌的感覺。她不能坐進去,她怕一會兒真的會用到樂樂給她的香囊,然後……裴依錦就不是裴依錦了。
“順六公公,這種趕馬車的苦差事還是交給我吧,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坐這個位置,你進去侍奉皇上吧。“
烏純純爲了杜絕自己糜爛的心思,義不容辭、義無反顧的坐在了車轅上,順六公公爲難的站在車旁,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小六子,隨她。”
淺淡的聲音,溫潤如昔,得到特赦的順六公公收拾了一下行囊,就坐到了烏純純的旁邊,就算烏純純要他坐進去侍奉,有些位置也不是他一個公公可以坐的。
與其說是微服出巡,不如說兩人換個便裝,出宮一趟,在元豐帝都,到處都是孟丞相的眼線,微不微服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皇宮這一頭剛出宮,皇宮另一頭孟丞相就得到了稟告,裴依錦現經哪裡。
“弟弟,皇上此番出宮可是有什麼異向。”孟太后倚在金鳳椅上,頭頂的金鳳搖隨着她的動作而輕微晃動。
孟丞相坐在一旁,本來想喝水的動作也停止了下來,略微思索的一下之後,才涼涼的說道:“皇上每年年末,似乎都要去一趟法華寺,怕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倒是不忘恩情。”孟太后不屑的說,“可是這一次,他似乎帶上了烏家那丫頭?”
“順六說,皇上與那丫頭關係甚爲親密,帶上也是無可厚非的。”
一聽到這話的孟太后立馬就不淡定了,跟烏家關係親密,怕是不妥吧。“皇上現在……依然不理朝政。”
“太后,皇上要是不理朝政,現在做皇帝的早就是名華了。”孟丞相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他姐姐的腦袋裡是不是裝漿糊了,看着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到了他面前,就略微白目。
“可是前些日子你不是說皇上不管朝廷的事情嘛。”
“太后,我已經有半年未入後宮了,這半年內還是有些變化的,皇上確實不理朝政,但是奏摺依舊在批閱,我的意見他也在聽從,除了偶爾在朝堂之上的作弄,基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傀儡?”
“不盡然!”若是‘傀儡’那就好辦了,雖然皇上什麼都聽他的,但是有的事莫名其妙就出現了轉折,而且這些轉折都出現在一些他不注意的小事上面。當今的皇上着實讓他猜不透。
“弟弟,哀家實在是不放心,雖然一切看似平靜,但有時候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你知道宓妃……”
“太后,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你現在是後宮之主,除了皇后,沒人能撼動你的位置。”
“可是照這樣發展下去,哀家怕皇后之位最終會成爲烏家的,到時候有些事情就兜不住了。”
“那就想方設法讓烏家之人做不了後位。”
孟太后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自從宓妃死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麼費腦力想過事情了,如果當初坐上皇位的是晨兒,就沒有現在這檔子事。
“皇上現在還是不招人侍寢?”
孟丞相心累的癱坐在椅子上,後宮之事本來就不是臣子可以插手管的,但是姐姐……沒有了當年的魄力,凡是都要問他,讓他覺得自己跟個大內總管一樣。
“侍寢之事,我已提過,但皇上總以清修爲藉口逃避,而且堂堂一個丞相,天天追在皇上後面問‘皇上,何時招人侍寢’,你覺得合適嗎?此事,理應作爲太后的你提纔對。”
“哀家?哀家怕皇上不聽,畢竟他不是哀家的兒子。”
“但你是太后啊!”孟丞相終於忍不住,吼了一聲自己軟弱無能的姐姐。身爲後宮的太后,哪有怕皇上的道理。
孟太后一聽孟丞相朝自己大吼,眼淚就開始在眼圈中打滾,“那哀家過完年再問吧。”
“你……哎!”千言萬語只能匯成一句嘆氣,問總比不問的好。
……
馬車微微的晃動,因爲烏純純不知道要去哪裡,所以最後駕馬車的還是順六公公,而她靠在順六公公的肩膀上數着天空飛過的小鳥。
“數到第幾只了?”馬車內許久沒說話的裴依錦終於開了金口,烏純純以爲他要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因此他說話,她還有些意外。
“數到三十八隻了。”
“那有幾隻是公的,有幾隻是母的?”
烏純純一頭黑線,這讓她咋分。“不清楚,要不我從新數,要是一會兒飛過去,我就抓下來看一下它有木有小丁丁。”
神一般的對話,讓順六公公無法提醒,小鳥好像是蛋生的。
裡面的裴依錦緘默好久,才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答道:“可以的,如果有的話,記得拿給我看看。”
有小丁丁的小鳥,此乃神鳥也。
這番對話不多久之後,馬車就停在了有上百步階梯的地方,階梯之頂,是一座高聳入雲的佛塔,塔上的鐘聲‘咚咚’直響,塔下的人羣體擡頭,跪佛朝拜。
烏純純因爲是男子的裝束,所以跟在裴依錦身邊一點也不讓人奇怪,反之奇怪的是烏純純,因爲一路上梯,有不少人對着裴依錦參拜,而裴依錦都是柔和一笑,目不斜視。
等上了階梯,更是讓烏純純歎爲觀止,數百個沙彌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前,雙手合十的朝着裴依錦喊到:“歡迎戒空師叔公歸位!”
師、叔、公,這輩分真是高的嚇人。再不明白的烏純純此刻也明白,這個地方是哪裡了,裴依錦是和尚,所以年末肯定是要回一趟和尚廟的,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師叔,今年你又回來了啊!”戒色方丈泰然自若的站在正門口,堵住了裴依錦前進的路。
裴依錦嬉笑開來,露出了森森白牙,“戒色好像不歡迎啊!”
“哪裡,哪裡,師叔回來,令法華寺蓬蓽生輝,怎麼會不歡迎,歡迎之至啊!”
烏純純彷彿在這裡找到了自己的盟友,這個戒色和尚看來也是被裴依錦害的不清,所以纔會露出那種笑不由心的神情。
“既然歡迎,爲何攔着路不讓我進去。”
“師叔,這一次不是我不讓你進,而是……”戒色陰測測的看了一眼烏純純,然後才笑的的說:“內院一般不進女施主。”
“她只是去前院參佛,何時要讓她去內院。”
“太師祖說,除了你,他誰都不見。”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如果把對話拆開,她都能懂,但是如果組合在一起,她覺得他們兩個一個是雞,一個是鴨。
裴依錦的笑容逐漸開始收攏,他回頭衝順六點了一下頭,然後就進了門,戒色笑容咧到耳根處,跟在裴依錦的身後尾隨而去。
一切來得太突然,裴依錦甚至連看都沒看烏純純一眼,就直接被順六公公領到了前院,傻不兮兮的看着路人們來來往往。
一間素的不能在素的屋內,除了一張牀,就是一個蒲團,裴依錦自進門之後,便靜站一旁,不與說話,蒲團上坐着的悟淨大師,相比上次御書房見面,這一次的他顯的更爲年輕。
原本以爲裴依錦會在悟淨大師敲完木魚之後纔會開口,哪知就等了盞茶功夫,他便打破了寂靜。
“爲何不見她?”
“你想我見她!”
木魚依舊敲着,話已問出,但他接不出下一句話。
悟淨大師平淡無奇的臉上漸漸有了細微的變化。“緣?”
“是!”
“心靜?”
“心亂!”
木魚停止,悟淨大師轉過了身,蹣跚的站起,從胸口處拿出一本梵書,放至裴依錦的手中。
裴依錦訝異了一下,翻看着裡面的內容。
“情由心生,既已心亂,便要其定,心如止水之後,便會修的大成佛法。”
“情已起,怎定!”
“濃情之後,歸爲平定。空兒,嘗過了七情六慾之後,你終會歸位,到時我會見她。”
裴依錦雙手合十,誠心一拜之後,便退了出去。從今起,他已經被她從神位拉入紅塵。
小院的門口,順六公公焦急的等待,眼見那抹白衫出現,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撲了上去。“皇上,不好了,純才人她不見了。”
意料之中的事,就烏純純那動如瘋兔般的性格,怎麼會安安靜靜的在門口等他,所以他早就猜到會有此類事情發生。
裴依錦表現的相當淡定,眉目含笑的問道:“這裡最近的在哪?”
“皇上,佛家重地,方圓百里都無。”
“小六子啊,你以爲純純爲什麼會突然消失?”裴依錦無聲的淡笑,在他高壓的柔光中,順六公公終於隱瞞不住了。
“皇上,奴才只是不小心說漏了嘴,然後純才人就消失不見了。”
“嗯哼?”
“法華寺下,有一個茶棚,茶棚的老闆娘是一個貌美如花的……”抖抖索索,一句話終於忐忑不安的說完,順六公公已經做好受訓的準備,可是等待好久,除了冷風吹過耳,便是連綿不絕的誦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