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問一件事情,請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你曾經喜歡過我孃親嗎?”
烏雨擡頭看了烏純純一眼,摸了摸面前的酒杯,緩緩開口道:“沒有,我與你孃親結合是爹一手撮合,有了你,更是年少輕狂的春風一度。”
果然,她只是個意外。
“所以,你就算知道我孃親並不是難產而死,而是被人謀害,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烏雨眼神瞬間灰暗,看着烏純純就像是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他茫然的說道:“對不起,事到如今,我只能說……對不起。”
烏純純胸口一窒,生她的倒黴女人果然是很倒黴,就算是死,也沒在心愛的人眼裡留下一絲身影。
她緩緩閉上眼睛,就算是素未謀面,那終究還是她的孃親,懷胎十月,將她生下來的女人,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爲她辯解,該怎麼替她報仇。
“純純,我不知道你知曉當年多少事,我只求你放過蓉兒一馬,她也是因爲喜歡我,纔會……纔會對素青下手,如果你非要爲你孃親討回公道,你就衝我來好了。”
“那你去孃親的墳頭磕一百個響頭吧!”烏純純順口就將話丟了出來,原本她都不打算計較,可是越聽這話她越窩火,莫名替她孃親感到不值,孃親到底是喜歡面前這男人哪一點,爲什麼她的便宜爹爹是這麼個慫樣。
“純純。”
“你自己說的,我要討回公道衝你來,難道你想說話不算數。”
烏雨沒了話說,剛剛只是一時激動,所以才口無遮攔,沒想到她還真較勁,“純純,就算叩一百個響頭,也等這些事完畢之後吧,當務之急,你應該先告訴我香香公主大概的方位,我也好提前找到她。”
烏純純嗤笑一聲,她爹爹的臉果然是厚。不過,她也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要烏家倔得像頭驢的人磕頭認錯,那簡直是比活見鬼還活見鬼。
“尼姑庵。”
“……堂堂元豐公主,怎麼可以去尼姑庵……哪個、尼姑庵?”烏雨原想數落一番,看到烏純純似笑非笑的表情後,果斷改了口。
烏純純夾起青菜,訕訕道:“我要是知道哪個尼姑庵,我就不會特地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出來找爹爹你。”
……說的也是。烏雨無聲的嘆息了一口,涼涼說道:“要是找不到怎麼辦,元豐這麼大,尼姑庵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難道要我一家一家搜。”
“不,你專門找那種可以接待男女入住,離鬧市較遠的尼姑庵,並且尼姑庵內‘越雜亂越好’。”
“……”烏雨不相信的瞧着烏純純,很是懷疑她說的話,香香公主應該不會去那種地方纔對。“你說的這尼姑庵香香公主會去?”
“會。”因爲這是裴依錦告訴她的。爲了掩人耳目,孟劍絕對不會找客棧,真正的太過張揚,唯有這種用尼姑作爲臉面,實際幹着不爲人知的勾當的地方,即不會引起懷疑,也很難追查,而且庵內清新雅緻,寧靜安然,很適合這種男女居住。
烏純純的篤定打消了烏雨的懷疑,思索片刻後,他便點了點頭。只淡淡說了句:“我盡力。”
“爹爹,你知道我要的不是盡力,是一定。”
烏雨擡頭,難爲的說:“純純,這件事……”
“這是軍令。”早就有所準備的烏純純,將放在身邊用白色布條包起來的東西雙手端到了烏雨的面前,她本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僵,不過有的些骨頭非得用錘頭敲一下,才知道會碎。
烏雨眼睛越睜越大,最後雙脣都在顫抖,連說話都開始駕不住氣勢,“這是……是……”
“元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誰集齊兩張虎符,便可成爲元豐的新皇,而爹爹應該知道,烏家也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風雲刀在誰的手上,誰就可以號令烏家衆軍,爺爺一直將風雲刀藏在閣裡,直到我入宮,纔將它送給我,原本我不想將它拿出,不過爹爹,有時候,講情面真的沒用,你可以‘盡力’答應我的乞求,但是我要的是全力,是一定,這把刀已然代表了我是烏家下一代繼承人,不管我現在是校尉也好、嬪妃也罷,我說的話就是軍令。”
“你……”
“太平盛世,你可安穩的做一個政客,遇亂世,你只不過是一隻失掉爪牙的困獸。”
“烏純純,我可是你爹爹。”
“如果不是因爲輪迴出生的關係,說不定我會是你爹爹。”
擦淨嘴的烏純純,波瀾不驚的站起,風雲刀未祭出,就已經讓烏雨面如土色,這頓飯雖然吃的安逸,但也怕是他們父女兩最後在一起同桌吃飯了。
步出屋外,烏純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能感受到有一個新的奇特的物體在自己的肚中跳動,而她的心瞬間被不知名的情緒填滿,她毅然決定,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一定要把後宮之事解決。
此時,在另一端,皇宮內,修養一宿的裴依錦臉色雖恢復如初,但是眸中的綠時不時的會顯現。弄的居佛殿內的奴才人心惶惶,生怕做錯了事,受到牽連。
順六公公也向天借了一百個膽子,戰戰兢兢的伺候,都說伴君如伴虎,裴依錦這隻老虎,就連生病,也會讓居佛殿抖上三抖。如果,有人覺得活得不耐煩,儘可朝居佛殿走,因爲皇上有一百種方法讓他不知不覺得死亡。
這不,順六公公還沒有想完,就看見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正搖着蒲扇一搖三晃的朝御書房前來。
順六公公將茶水擱在身旁的小太監手中,令他先去給御書房的皇上送茶,而自己則快速的迎了上去,恭候來人的大駕,順便阻止這些嬌滴滴的妃子羊入虎口。
“馮美人安好,馮美人這是要去哪裡?”順六公公噙着笑,先一步搭話。
馮書生眯了一下自己細細長長的眼睛,然後笑着說:“本美人來居佛殿當然是爲了找皇上,不然誰會往這裡跑。”
順六公公面上帶笑,心裡確暗暗道,知道你是來找皇上,所以本公公纔會在這裡候着。
“那不巧,皇上今日身體不適,怕是不會見馮美人,要不改日再來。”
馮書生搖蒲扇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悄悄的靠在順六公公的耳邊說道:“我知皇上身體不適,但是他養的小貓借我的名義拐帶我家的小狗出了宮,我的找皇上賠我的狗。”
……
順六公公瞬間就被這貓啊狗的給攪暈了,這皇宮除了孟太后那裡有寵物,什麼時候皇上和妃子也養寵物了。
“馮美人是不是搞錯了,皇上從來沒有養過貓。”
馮書生一聽,瞬間用蒲扇遮住了自己的笑臉,露出微微彎曲的成月牙狀的丹鳳眼,調笑的說道:“你這麼向皇上稟告,皇上肯定會見我的。哦,對了,順便說一句,他的貓可能會去,保證皇上立馬宣我。”
順六公公將信將疑,不過耐不住馮美人坦蕩的神色,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御書房稟告,不多響,又急匆匆的跑出,臉上的表情恭敬又惶恐,語氣急緩的說道:“皇上宣馮美人覲見。”
馮美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順六公公,便搖搖曳曳進入了御書房。
剛入房內,馮美人就被裡面的藥味薰到了眼,他用蒲扇在鼻前扇了一扇,擡眼之際,就看見某人正慵懶的躺靠在搖椅上,雙目微閉的他腿上還放着兩本奏摺,垂在一側的手中還夾着一隻細長的毛筆。
屋內沒人,順六公公也是識趣的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伺候。馮書生啞然的笑了一聲,隨後走到裴依錦的身側,朝他行了宮禮,就開口說道:“沒想到皇上真的身體抱恙。”
裴依錦沒有睜眼,也沒有回答,只是毛筆在他手中輕輕動了一下,示意他聽着。
馮書生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見裴依錦這樣,便知他現在沒耐心聽他說廢話,於是簡要節短的說道:“純嬪中午與三皇子一同出了宮,具體去向不知,皇上可知此事?”
“知!”
裴依錦萎靡沙啞的聲音委實讓馮書生有點震驚,他按捺住心中好奇的情緒,繼續道:“現皇宮內都危機四伏,更別提宮外,純嬪這樣出去,很容易被人找準時機,殺人滅口。”
“不會。”
“不會……是孟丞相不會動手,還是說皇上另有安排?”
房內在馮書生問完這句話時,突然靜默,裴依錦不答話,馮書生就很緊張,今日的皇上確實有點讓人害怕,光他身邊的氣場,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不敢靠近,難怪一向粘着皇上的順六公公都老老實實的選擇呆在門口,不願進來。
等了許久,馮書生都在想皇上是不是睡着的時候,躺在搖椅上的人才慢慢的睜開了一雙泛着綠光的雙眼,那道綠沉靜而又清涼,似綠翡翠的清澈又像一汪綠泉深不見底。
馮書生是見過這雙眼睛的,不過這麼純淨的顏色還是第一次見,況且……“阿錦,你不是脫離法華寺,爲何還在修煉大乘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