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是她?”傅庭修露出不解的神情, 顧容禎很意外他對紀如蘭的關心。
“怎麼?她不能和親?”
傅庭修鬆開眉頭,故作不在意說道,“微臣的意思是, 宮裡適合的女子很多, 微臣不明白選中她的理由。”
顧容禎一拍摺子, 剛好安德示意劉太醫醒了, 他招手讓人把劉太醫拖進來, 一邊對傅庭修說道,“此事都是西貢人自己做的決定,朕覺得可行才準了。”
傅庭修一邊退開兩步讓路給被壓入大殿的劉太醫, 一邊思索西貢的用意,西貢人從未留意過如蘭, 怎麼會突然要她和親, 倒是這後宮裡, 應該有想要她離開的人。
外頭聽到消息的如蘭,連她自己都驚訝, 聽到自己被選中居然一點都沒有驚慌失措,綠辛還以爲她嚇傻了,滿目憐憫。
果然是衝着自己來的,如蘭已經確定謀劃的人不是衛凝就是楚明秀,或者兩個都有份。
“如蘭?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踩着點來聽審案的德妃, 只看見如蘭在勤政殿門口一動不動如石頭一樣, 聽到喊聲才一跳回過神來, 連忙賠罪。
“跟本宮一起進去吧, ”德妃還記着如蘭來報信的事, 乾脆帶着如蘭一起進去,如蘭還想着送點心這個藉口太爛不好用, 德妃就瞌睡送枕頭來了。
顧容禎見到德妃,面色就有些陰鬱,又看見如蘭跟在後頭,有點尷尬的咳了一下,催促着趕緊審問劉太醫。
劉太醫估計是路上被打怕了,才問了兩句就全抖了出來,一邊磕磕絆絆說着,一邊用驚恐的目光看向傅庭修。
如蘭還以爲能看見用刑之類的勁爆場面,誰知道一切都水到渠成,一下就供出了幕後主使淑妃。
顧容禎還在爲這個結果感到震驚不已,旁邊的德妃已是泣不成聲,連斥淑妃蛇蠍心腸,對那麼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言語裡盡是要皇帝廢了淑妃以告慰樂陽公主。
顧容禎表情陰晴不定,淑妃可不是說廢就廢的,先不說她母家如何,她父親乃是當朝忠國公,在軍中聲望尤勝,單這一點就讓顧容禎舉棋不定了。
“皇上,淑妃求見。”
正搖擺不定,得到消息知道自己暴露的淑妃就撞了上來,聽到通報,德妃眼睛裡都快冒出火來,恨不得衝出去與淑妃廝打在一起,爲逝去的樂陽報仇。
顧容禎可不希望場面再混亂一些,一揮袖子讓人拒了淑妃,又拉着德妃的手好言相勸。
如蘭來不及細想淑妃的後果,她只想到這件事結束後,似乎自己就會被送去和親了,雖然自己一向平易近人,不過也不代表自己就真的願意送死啊。況且明明這就是衛凝的命運,爲何要自己去頂替?
走出勤政殿,如蘭還在想如何解決和親的問題,傅庭修默默跟在後面,聽着如蘭自己揪着手指碎碎念。
“如蘭姑娘,”傅庭修忍不住出聲,如蘭回頭,頓時有點羞惱的低下了頭,“這件事不如交給我,不出三天一定能解決。”
如蘭一聽三天,有點喪氣的搖搖頭,“三天來不及了,今晚就有宮宴,估計會宣旨定下來。”
“那就先製造一點混亂,拖延宣旨。”傅庭修建議道,這倒是可行,如蘭眼睛一亮開始籌謀。
“這一點,也交給我吧。”傅庭修看如蘭想的費力,乾脆的接下這個任務。
如蘭也相信傅庭修的爲人,還算靠譜。
“淑妃娘娘這件事,世子覺得皇上會怎麼辦?”如蘭見最後顧容禎都沒說話,想必是難辦了。
傅庭修走在如蘭側後方,始終保持着半米的距離,“現在可能只是降位分,不過若是往後查,忠國公府應該會倒黴。”
扯到了前朝,如蘭很謹慎覺得不該聽,不過傅庭修似乎不在乎,透露了不少如蘭不知道的事,“路上我隨意查了查,發現西貢此行不簡單,似與忠國公府還有虞家都有聯繫,所以如蘭姑娘千萬不能和親。”
沒想到牽扯這麼大,如蘭都有點激動,但她還是保持表情自然平靜問道,“世子的意思是,單單害死皇嗣這一條,不足以廢了淑妃,頂多降了位分罰入冷宮,但之後會牽扯出忠國公府和西貢的事,所以淑妃會因此被連累倒黴咯?”
雖然得知深挖之後淑妃會倒黴,如蘭還是很不滿意,都害死公主了居然只降位分,德妃娘娘一定會不甘心。
“世子今晚會參加宮宴嗎?”平常顧容禎一定會留人下來。
然而傅庭修搖頭,“今日接待西貢使者,我不能留在宮裡了,還望如蘭姑娘代我轉告家姐。”
如蘭點點頭,目送傅庭修朝宮外走去。
等等,傅庭修不留在宮裡,那怎麼幫自己啊?如蘭伸着手想要叫住傅庭修,又覺得這地方不適合大叫,最後還是收回了手,自己撓着頭想辦法去了。
晚上的宮宴聲勢浩大,傅妍君提早了兩個時辰開始梳洗,到最後還是步履匆匆,差點就晚了。如蘭看着盛裝打扮的傅妍君,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她在冷宮裡穿的那件月白色的長裙,不由感嘆時光真是改變了一個人。
大殿裡歌舞昇平,如蘭好奇打量着坐在對面的西貢使者,長得很粗獷,偏偏有一雙豆眼,看得如蘭只想笑,可這場面又不得不忍住,於是她的嘴角時不時就抽一下,傅妍君還以爲她生病了呢。
宣嬪坐在傅妍君旁邊,撫着小腹掃了一圈說道,“德妃娘娘不來就罷了,怎麼不見淑妃娘娘?”這話一聽就是說給身後的昕嬪和安才人。
後兩人對視一眼,都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吃東西。
後宮裡消息傳得快,誰還不知道淑妃被禁了足呢,估摸着明日一早聖旨就下來,淑妃這個頭銜就該易主了。
坐在最後的楚明秀可沒工夫插/進這個話題,她端着酒杯饒有興趣盯着如蘭的後背,就等着看笑話。
如蘭知道自己力量小,最後還是拉下臉來求了宣嬪幫忙,宣嬪人和氣,最近又和傅妍君交好,幫個小忙還是願意的,所以如蘭也管不得楚明秀的目光多麼熱烈,聚精會神服侍傅妍君。
太后也出席了宮宴,時不時還與西貢使者聊聊風土人情,熱情的讓人懷疑太后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不過太后長時間臥牀養生,能出來參加宮宴與人聊天,顧容禎很是欣慰,自然也不阻止,有時候還加入進去,一時間宮宴上其樂融融。
如蘭偶爾分神看看周圍,她沒有看到衛凝,也沒有人找過她,如蘭很奇怪,不知道這場宮宴到底搞的什麼鬼。
宮宴接近尾聲,顧容禎和西貢使者都有意無意把話題拉向和親之事,可是太后不知怎麼總是出聲岔開話題。來回幾次後,西貢使者總算看出些不對勁,看向太后的眼神也從恭謹崇拜變得懷疑,太后總算閉上了嘴不再插話,顧容禎也鬆了一口氣。
“安德,宣讀旨意吧。”
顧容禎說着還有點歉意的看向傅妍君,畢竟這事是瞞着她決定的。
安德展開聖旨,還沒開始讀,只聽得大殿裡前後兩聲痛苦的喊叫聲,嚇得所有人心一跳,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是宣嬪,一個是太后。
如蘭也嚇了一跳,宣嬪是自己找來幫忙的,太后老人家是怎麼了,又吃花生過敏了?
假裝大叫的太后娘娘被衆人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咳了兩聲摸着胸口說,“哀家剛剛撞着桌角了,沒事。”
如蘭看着笑眯眯的太后不明所以,而上座的太后一眼掃過來,給瞭如蘭一個微笑,嚇得如蘭心又一跳。
太后是裝的,宣嬪卻不是,她本是要裝一下肚子疼幫如蘭混過今晚,沒想到裝疼變真疼,疼的她汗如雨下,面如白紙。
“快叫太醫!”
大殿一下就亂了,如蘭也順利逃過了宣旨。
宣嬪可是孕婦,這一鬧估計短時間顧容禎是沒空管和親了,西貢那邊又得多等幾天,這幾天裡相信傅庭修可以扭轉乾坤。
衛凝原本是待在賢妃宮裡的,一聽到出事了就趕緊跑來給太醫打下手——至少在如蘭眼裡,衛凝沒有做太多實質的診斷,只是參與了一下討論,最後下定論的還是徐太醫。
宣嬪只是吃了點涼性的食物才肚子痛了一下,不過顧容禎擔心的很,生怕一個不注意變得和楚才人一樣,來回叮囑了宣嬪的宮女好幾遍,這才放心把宣嬪送回了明粹宮。
事情結束人羣三三兩兩散開,如蘭瞧見楚明秀擦過衛凝的身側,附耳說了什麼,衛凝一臉失望,匆匆瞥了一眼如蘭就離開了。
楚明秀眼神躲閃,也是不敢再看如蘭,隨意和衆人寒暄兩句就藉口身體不舒服先回宮了。
而如蘭扶着傅妍君坐上轎輦往華陽宮去。
路上傅妍君撐着有些重的頭思來想去,覺得這次的宮宴暗藏玄機,但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如蘭,你覺得和親的人會是誰?”
如蘭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如果說是自己,傅妍君會想擔心衛凝一樣擔心自己麼?還是也覺得無所謂,不過是少了一個宮女以後補上就可?
傅妍君見如蘭不說話,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太難了,怎麼說都有點得罪人,她摸着轎輦的扶手,自嘆道,“誰都好,只要不是如蘭你就行。”
如蘭剛剛還慌亂的心突然就亮起來,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笑容來,安靜說道,“多謝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