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眯着眼把這句話來回嚼了許久, 最後卻只乾巴巴吐出一句,“看來真的很好啊,哈哈。”對於傅庭修話中深意如蘭是全當沒領會, 有些着急地想要岔開話題。
傅庭修可不願意如蘭這麼簡單就回避這個問題, 直接伸手握住如蘭的手腕, 迫使如蘭無法後退躲避的傅庭修的眼神, “我說真的。”
“那, 我要是拒絕呢?”如蘭鼓着臉急促的說道,擡眼就看見傅庭修的目光暗了幾分,“我隨便問問的別當真!”一加完這句如蘭就後悔了。
傅庭修嘴角微勾, 鬆開瞭如蘭的手,一邊捏好被角一邊轉移話題說道, “封爵的賞賜已經放到小庫房裡了, 本來說是是先放在家姐那兒, 不過家姐考慮你已經算是臣子了,就直接挪過來了。”
如蘭眼睛一亮, 來了興趣,“賞賜?還有賞賜啊?”
“要看單子麼?”傅庭修從一旁的小几上撿過一張賞賜單子遞給如蘭,“有些小件的,我就撿出來擺着了,這暖閣你還得住上小半年, 可不能太寒磣。”
如蘭看着單子, 字都認識, 可連起來卻看不懂了, 她把單子往額頭上一拍, 喪氣地說道,“怎麼都取了這麼長的名字啊, 我可是連娘娘的首飾什麼的都背不全的人。”
“哪個不懂?”傅庭修拉下單子,順便點了一下如蘭的額頭,“這個?”
如蘭指着“捲雲紋玉如意枕”,傅庭修笑道,“只是一隻玉枕罷了,現在天氣涼用不上,放在庫房裡了。”
一整塊玉雕的枕頭啊,如蘭倒是很想看看,一定很值錢。
傅庭修指着如蘭背後靠着的軟枕說道,“這隻也是賞的,寫在這兒,”說着拉過如蘭的手點在單子上,“十香浣花軟枕。”
“還有香几上的紫金香爐,門邊的桃木圍屏,都是賞賜裡的。”如蘭把單子合上交給傅庭修,聽着他繼續說着,“這些東西都是留在宮裡的,賞給紀卓遠的還沒算上。”
紀卓遠?哦——如蘭想起來了,那個還沒見過面的便宜哥哥。
“那我之後是要搬到外面住嗎?”如蘭歪了歪頭,“和那個紀卓遠住一起?”
傅庭修頷首,“如蘭若是不願意,也可以住到國公府來。”
如蘭迅速甩頭,心想還是住在宮裡比較好。傅庭修也不意外如蘭拒絕,剛要藉着機會逗逗如蘭,暖閣外頭就有小太監叩門,言說勤政殿傳召。
傅庭修只好起身先去回話,臨走前仔細囑咐了小宮女好生照看如蘭。
傅庭修前腳走,後腳就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楚明秀。
“楚才人你不能進去!”外頭的宮女先前得了傅庭修的囑咐,死拽着楚明秀不放行。
楚明秀好像挺生氣的,如蘭在裡頭聽着她罵罵咧咧的,好像還打了那宮女,如蘭皺皺眉頭,不知道楚明秀這時候來是什麼意思。
“楚才人嗎?讓才人進來吧。”如蘭雖然實在不待見楚明秀,不過人家都到門口了,見一面也就罷了,更何況自己是縣主了,也不怕楚明秀,那被打的宮女,如蘭也一併讓拿了藥先去擦擦,無需一直守着門。
誰知等到如蘭見着她面的時候,卻整個人都有點怵。
楚明秀的妝容比起以往更加濃豔了,穿着也越發老態,隱隱還看得出些陰鬱,眼睛裡滿滿是恨意,這讓如蘭摸不着頭腦,自己受傷前後並沒有招惹她啊。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好命?怎麼一箭就是沒射死你!”楚明秀衝過來,如蘭驚懼地向後逃,可牀就那麼大,還是被楚明秀抓/住了衣袖,“沒死也就罷了,還當上了什麼縣主?”
楚明秀眯着眼咬牙切齒,嘴裡彷彿能啐出毒來,拽着如蘭衣袖的手指死死扣住,隱約能聽見布帛開裂的聲響。
“什麼鴻臚寺卿的妹妹!我還不知道你!一個浣衣局出身的賤奴!”楚明秀用力把如蘭從牀裡面拖出來,如蘭怕扯到傷口始終不敢大動作掙扎,楚明秀一把扣住如蘭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掐的如蘭生疼,“憑什麼你就可以坐享榮華富貴?我就只能在長信宮裡守空房!”
如蘭的下巴被掐出一條紅痕,她眯着眼用手抵着楚明秀的手腕,艱難地開口,“你受的罪,和我有什麼關係?自己犯的錯,何必在我身上找痛快!”
楚明秀哪裡會聽如蘭的話,上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如蘭的下頜骨,頓時就紅了一片。
“同樣是賤婢出身,怎麼你就事事順心步步高昇?你到底有什麼好,那個定國公世子天天圍着你轉!”楚明秀說到最後都急紅了眼,聲音拔高越發刺耳,“爲了救你還給那個老頭子磕了兩個時辰的頭,你可真有福氣啊!”
又是一巴掌,這回如蘭卻蒙了,什麼老頭子,什麼磕頭,傅庭修爲了自己做了什麼?
“憑什麼我就這麼慘!孩子沒了,連生育的機會都沒了!憑什麼你過的那麼好,憑什麼!”
“世子……”如蘭被楚明秀掐住脖子,臉憋得通紅,雙手在空中亂抓。
楚明秀逼近如蘭的臉,一雙瞪大的眼睛滿是瘋狂,“世子?別叫了,他還傻傻的在去勤政殿的路上呢。”
什麼!如蘭驚恐地睜大眼,原來是楚明秀支走的傅庭修!
“哐——”
暖閣的門突然被踹開了,正在得意的楚明秀回頭,卻發現“傻傻去勤政殿的”傅庭修快步走了進來。
“你居然沒去!”楚明秀並沒有放開如蘭,這是她的籌碼,握在手裡或許還能掙扎一會兒,“不想讓她死就得聽我的!”
“世子……”如蘭不停抖動自己的腦袋示意傅庭修不要管她,然而傅庭修只是皺了一下眉,就看向了一臉戾氣的楚明秀。
楚明秀想把如蘭拖下牀,可是如蘭呼吸不暢太久了,身體都使不上力,軟軟倒在牀/上,以楚明秀的力氣根本拖不動。
“廢物!”這樣的如蘭只會成爲自己的累贅,楚明秀當即轉了念想,把如蘭往牀頭用力一推,自己轉身就想逃走。
楚明秀推的力氣太小,如蘭剛好扶着牀頭的雕花柱子直起身來,摸索着下了牀,那邊的傅庭修見如蘭沒事,閃身就要攔住楚明秀。
楚明秀也是心裡慌張,心裡只想着讓傅庭修走開,心一狠拔/出頭上的簪子就要往傅庭修身上戳。
如蘭擡眼就看見這兇險的一幕,倒吸一口涼氣,慌亂中摸起手邊香几上的紫金香爐,想也沒想就朝楚明秀腦袋上砸。
“啊——”如蘭看着楚明秀身子一頓然後眼一翻就倒下了,嚇得尖叫起來,腦子一片空白,張着手直撲向傅庭修的懷抱。
“我殺人了!”如蘭揪着傅庭修的衣襟緊張兮兮的念着,“怎麼辦怎麼辦?”
傅庭修摟着如蘭的腰,看着如蘭如驚弓之鳥一般跳來跳去,抓着自己的前襟搖來搖去,嘴裡不停唸叨“怎麼辦怎麼辦”,不由得偷笑出聲。
“這時候還笑!”如蘭瞪了一眼,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對了對了,砸一下不一定會死,先看看先看看。”說着就鬆開傅庭修的衣襟要蹲下來查看。
傅庭修一把掰回如蘭的肩,說道,“別看了,一會找太醫還有大理寺的人來看看,”說着還拍了兩下如蘭的後背。
如蘭一個激靈,才發覺氣氛不對,猛地推開傅庭修往後一退,結果用力過猛扯到傷處,“嘶”了一聲,又被傅庭修抱回了懷裡。
“我去找樊老來檢查一下傷口。”傅庭修心疼啊,抱着如蘭就走到牀邊,又高聲叫來宮人處理掉楚明秀,吩咐儘快稟告皇帝並傳話給樊老。
暖閣裡又只剩兩個人相處,如蘭在被子裡玩手指,想了半天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了。
“之前世子額頭上的傷,是磕頭磕的麼?”
傅庭修嘴角一彎,“不是,無意摔着了。”神色如常,看不出異常。
如蘭看不出端倪,可不代表沒有人拆臺。樊老給如蘭換紗布,就絮絮叨叨把事情全說了一遍,順帶還數落了一通傅庭修,“你就這麼照顧人的!兩個時辰的頭白磕了!”
如蘭偷瞄傅庭修的臉色,有點小尷尬呀,這回輪到如蘭偷笑。
“行了,下次可不要再把傷口弄開了,”樊老絮叨完,拎起藥箱又匆匆走了。
如蘭還記着楚明秀呢,趕緊攔了一下,樊老斜眼哼道,“沒氣了!”
如蘭一聳肩,看着樊老走出了暖閣,轉過臉憂心忡忡瞧着傅庭修,“怎麼辦……”
傅庭修摸/摸如蘭的頭,“沒事。”
“我這樣算是正當防衛吧?”如蘭拿掉傅庭修的手,自己開始找理由,“而且我是爲了救你啊,不應該有罪的對吧?”
那期盼的小眼神讓傅庭修都不忍心拒絕,繼續摸着如蘭的頭說道,“你說的都對。”
“那就好那就好,”如蘭長舒一口氣。
“那我們可以再來討論一下,嫁娶的問題麼?”傅庭修自然地轉過話題。
如蘭拉起被子蒙上頭,“我困了,世子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