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域之中的人,多會蠱術,雖不是修道之人,他們的一些手段甚至都要比那些修道之人都要強上許多,這個地方其實不算是很大,只有一座城,疆域之外的那片地帶都不算是疆域,只能算作是外圍。
說是一座城,其實也不能說是很準確,因爲其中分化地帶很是明顯,是各個部落族羣,而曲懸的那個部落一代代一直是皇室的血脈,只是到了他父親的那一代,被另一個部落所奪取了皇位。
這件事情不說是疆域之中鬧得滿城風雨,有些關注着疆域的修道宗派也不覺爲之震驚,疆域雖然地方小,但是人可不少,城後靠着的,就是疆域的聖獸山脈,山脈之中生長着各種妖獸異獸,自然也有許多天靈地寶。
但是最重要的是在山脈正中心處,有着一片湖泊,名喚媧皇湖,而在那媧皇湖底居住着一隻九首怪蛇,修爲高深,可御水御火,極爲兇悍,世人稱之爲九嬰,五界之人識得者見了也要喚一聲尊者,但實際上那九首蛇和饕餮差不多,皆爲兇獸相。
即使如此,疆域人卻以那九首蛇爲守護神,每年都會派出大祭司和當代皇帝,前去媧皇湖祭拜,而見到九嬰的人也很少很少,雖說對於這守護神疆域中人保持着極度的崇拜與熱情,但是九嬰過於兇惡的外表卻也嚇退不少人,更何況還有許多人傳聞這九嬰是要吃人喝血的。
據說那位極爲兇惡的九嬰尊者,還是個女子,疆域城中有一人曾冒險去那媧皇湖之中潛水,想要一睹九嬰的尊榮,但他後來慌慌張張跑回來,看樣子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第二天就昏睡過去,睡了四天四夜,醒來後一直癡傻着,也不像是被下了蠱。
疆域中人對此是毫無辦法,就連“無所不能”的大祭司都是沒有辦法,那個人也沒有活多久,一直是癡傻着,每天就坐着,動不動就笑,就連死的時候,也一直在笑。
而在他跑回來的當天,他雖然是受到了極度驚嚇,卻也好歹說了一些甚麼事出來,值得肯定的是他肯定看到那個九嬰尊者了,只是他回來一直在口齒不清,旁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直到有人問他那九嬰尊者長相如何。
那人倒是口齒十分伶俐蹦出一句“極美”後就仍是說話說不清楚,旁人都猜測他擅自闖進那媧皇湖中,是驚擾了九嬰尊者,所以將此懲罰,從那之後很少有人敢再去尋找九嬰,沒人會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不過這九嬰化形後的相貌,倒是得到了肯定,是極美。
至於疆域之中的大祭司,實際上就是那些軀體可以儲存少量靈氣的人,可以勘透一些常人所不能勘透的事情,雖然對於那些修道之人來說這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神奇的事情了。
這些祭司有些靈力強一些的,甚至可以和草木動物對話,一般情況下,這種祭司都是心地良善,心性純透之人,不過也大多活不長久,因爲不加修煉,就能夠擁有常人所不能擁有的靈力,終究是有違天道之事。
祭拜九嬰,一般都是祭司與皇帝提前三天取媧皇湖之水泡藥草沐浴,接連沐浴三天,而後再着乾淨衣衫,由兩個人帶着那些祭品步行前去那媧皇湖,一般在清晨時出發,走到媧皇湖的時候,已經會是接近晚上,兩個人擺擺祭品,也就是晚上的時候纔會開始祭拜。
這還有個說法,是說晚上靈氣會更加充裕,更加容易與九嬰交談,而這個說法到底是怎麼流傳下來的,也沒人知道,反正大家就是這麼傳的。
而那些祭品,也大多就是一些牛羊雞鴨,還有拿五毒物經過特殊手法泡製的酒水,那些雞鴨魚肉一般也都只是做做樣子,等到祭拜完畢,他們兩個人就會開始吃一些東西,一般這個時候,一些小孩子,和城中家境不好的人,會成爲第二批來到媧皇湖的人,那些做好的牛羊雞鴨,可以給他們一頓飽餐。
九嬰也從來不要那些東西,她會收走的,只是那些酒水,但是那些祭品卻是不可少的,而且在九嬰面前吃,這也是當初傳下來的規矩,至於是誰定的規矩,也沒人知道,總之就是規矩,照着做就是了。
但是疆域幾百年歷史,還從來沒有過會用活人,或者說是人的手足來做祭品的時候,更別說是還要規定年紀範圍,這明顯就是邪術。
疆域中人聽聞此言,家中有十五歲以下女兒的,皆是心生膽寒,立即發怒,而家中沒有符合條件的女兒的,也是驚於此番祭品的殘忍,也是人心惶惶,誰知道如果今年的祭品當真如此做了,那麼明年的祭品又會是什麼?
所有人都出門在皇宮門口反抗,鬧事,沒人阻止,或者說是,那些侍衛都不敢阻止,因爲他們也覺得這個祭品非常不合理,甚至於他們之中,就有家裡有女兒的,血肉至親誰能割捨?他們恨不得這些民衆鬧得兇一些,讓王將那之前公佈出來的祭品單列給收回去呢。
這些侍衛見着那些民衆抗議,也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中有些人甚至都要忍不住跟着那些民衆一起反抗,幾百年流傳下來的老傳統,有哪一代帝王竟敢篡改的?改了就改了,竟是如此喪心病狂之法,誰能接受得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就可以逼迫曲懸收回成命,他們以爲之前那個奪去曲懸他們家族皇位的部落統治就已經很不得人心,非常惡劣了,誰知道終於將這曲懸盼回來,還奪回了皇位,都以爲以前的生活能回來了。
誰又會料到這纔是噩夢的開端?早知如此,他們就不會支持曲懸,甚至還會幫助之前的皇帝剿殺他,讓他就此死去,或者永遠不敢回到疆域中來。
青蝶一族原本聽到這個消息,以爲那曲懸至少也是個心思純善之人,至少青砂是這麼以爲的,畢竟能夠被青垣選中傳承衣鉢,青砂與青垣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他自是信得過他的眼光。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就令得青砂不得不再次重新思考了。
那些民衆在皇宮之外鬧了一天一夜,絲毫不願意散去,皇帝卻沒有絲毫動靜,第二天清晨大家都喊得沒甚麼力氣的時候,新的大祭司卻不急不緩走出來,看着衆人,稱皇帝此刻不在城中,而是去了別處靜養,城中之事全是他吩咐下來做的,不得更改。
如果是面對着曲懸,這些人或許會鬧得更兇或者是非得討個說法不可。
可是這新的大祭司,是當初曲懸強勢迴歸之時,身邊所帶之人,帶着遮着半邊臉的面具,僅露出的右眼眼角處有淡淡青藍色鱗斑,這個人當初憑着一己之力,就是將之前那位帝皇身邊的高手全部輕易殺死,又牽制住那位年輕的帝皇,才使得身體可以說是很孱弱的曲懸,砍下了他的腦袋。
而且這個人名喚林青徵,林青徵這個名字不可怕,可怕的是與這個名字捆綁在一起的另一個名字,幽藍谷谷主。
幽藍谷這個名稱對於疆域中人來說可一點也不陌生,甚至於想到這幽藍谷,還會不由自主生出恐懼心理,要知道這幽藍谷,曾經是爲了對抗疆域,才建立起來的,雖說谷主應該是換了很多代的,百年之前的恩怨也該是淡去。
卻不知道曲懸爲何竟會讓這幽藍谷之人來擔任疆域的大祭司一職,對於這個人,所有人只要是看他一眼,就覺得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間,立刻就會飛出幾片葉子,或者是骨刺,無聲息將人殺死。
就如那種毒性最強的蛇,卻有着極好的隱蔽能力和出手的速度,讓人不寒而慄,即使這位年輕的大祭司露在面具之外的半邊臉似乎很是俊美,而且也時常帶着笑意,許多人都覺得這個人笑着,還不如他不笑。
林青徵說出的話,沒人敢反駁,但是有關女兒的生死,還是有的人忍不住出口責問爲何突然要篡改規定,一人既是出聲,附和者自也是很多,而林青徵只是淡淡在那羣人臉上掃了一圈,聲色平靜:“皇帝要改規矩,還要跟你們商量嗎?我觀天象,今年乃是大凶之年,非要血祭才合適,你們看九嬰尊者,不是也沒有反對嗎?”
他似乎是說的很有道理,有些人終究還是捨不得,還打算開口,卻不知道爲何嘴巴張不開,心底一驚朝林青徵看去,卻只瞧見一對極是陰冷得眸子,陰森森盯着他,嚇得揉揉眼再看去,卻見林青徵已經轉身離去。
侍衛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直到有一人驚呼,他們才發現自己的手上趴着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蠍子,倒彎着的小尾巴不斷搖晃,似乎就是要紮下去,嚇得侍衛們趕緊驅散人羣,卻發現如何也趕不走手上的那隻小鞋子。
心驚動魄過了一天,晚上時林青徵才優哉遊哉出來給了他們解藥,收回了蠍子。
至於白天時凡是曾責問過林青徵的人,回到家之後,開始還沒什麼事情,只是覺得有些胸悶,到了晚上的時候,無一不是突然精神失常,後而七竅流血,死狀極慘而且死不瞑目。
見此情況,許多人是嚇得甚麼也不敢再說,甚麼也不敢再做,骨肉親情,有時候在一些事情面前,卻也不算的上是甚麼,真的情之所至的那些人,早就死於七竅流血,剩下的人,就是一些極膽小不敢反抗之輩,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青砂聽得這消息,不由得是陷入了沉默,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又接到另一個消息,那就是塵封已久的妖界界碑,突然開啓了,而且據說界碑之口處,有着極濃得血腥氣。
不止是青蝶一族,許多流落在外的妖界中人,還有白虎一族,甚至地蟒一族也跟着前來,而妖界界碑處,猛然爆發出一陣極強得光束,那道光束之中包含着的妖氣極爲強烈,甚至對於五界之中的很多人來說,都很熟悉。
妖皇之息,妖界有難。
不過這可是很久之後才發生的事情了。
此時的慕修和蘇璃,尚且還在之前的那深谷之中,白宴之不放心他們兩個,是要帶着他們去尋那另一個狐族中人,哪知半途就是遇到了那妖貓一族的人。
真是世上最壞的巧合。
妖貓一族的人確實沒有感受到結界之中有人闖入,但是他們想起來他們族中也有很多人死在那裡,當初那些人自爆內丹氣流過於混亂,他們倉皇逃去,幾人隨手丟出了一個結界在那邊,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蘇絕等人離去。
再後來他們再次聚到一起,稍作休整,覺得在那種混亂氣流下死去的人,不會有甚麼整齊的屍身,怎麼說也是妖貓一族的人,暴屍荒野總歸不是什麼好的事情,所以他們決定去整理整理。
這種事情,也就是那妖貓一族中五大高手其一,帶着幾個人來收拾。
五大高手,實則也是如妖界四妖尊和鳳族的五凰一般,有着代號,據說是祖輩上懶得起名字了,直接照着五行來念,而且五行不是對着五方位嗎,這妖貓一族的祖宗就直接這般喚這族中的五大高手了。
中木,南火,中土,西金,北水。
祖宗輩上說是這麼傳下來的,但是大家都覺得太難聽,可是也不好大改,畢竟是祖宗想出來,還流傳了這麼久的,你看,除了那中土和西金有點難聽,其他三個還湊合,所以每次爭排名,五高手都是要極盡所能,怎麼樣也不願意被人喚作那兩個名字。
但畢竟就五個人,需要對號入座的,但誰又甘願一直被喚中土,西金的,所以這五高手的代號,其實是不固定的,而這五高手之間一般情況下也都是互相爭鬥,比拼,誰打得過誰,誰就能喚個好聽點的名字。
之前在那一波自爆風波之中受傷的兩人,其一是修爲稍弱的西金,還有一個是修爲要稍強一些但是運氣不好被那幾個人碰巧纏住作爲爆發中心的北水,若不是其他幾人相助,他怕是就此嗝屁,再也不能去保留他那個還算是好聽的名字。
雖然是兄弟,但是不乘人之危,就不能叫做是好兄弟,北水這個名字,在他們相遇之後,即是被那個中土給迫不及待得奪去,即使原本的北水再不甘,卻也只能乾瞪眼,誰叫他運氣不好?
此番出來的,就是得到了新名字,迫不及待要出來避開那另外兩個覬覦這北水之名的人的北水了,他自身的修爲其實也不差,就是在五個人之中稍微差點,單個放出來,還是很強悍的,他的損傷最小,所以他出來打探情況順便掩埋屍體。
哪知這一打探,竟是那般巧在這結界之中,撞見了那三個人。
北水不認得慕修和蘇璃,可是他認識白宴之,這個狐族新得的天才,狐族此番的動態可以說是立場十分明確了,既然他們已然撕破臉皮,作爲這第一個出頭的人,他們也就不必再顧忌什麼,易陽如今的修爲還有他的底牌,就算是那青丘境的青抉尊者當真來了,怕是也無法阻攔這妖界的動向。
他們妖貓一族,隱忍多年,終還是要成爲這妖界的主宰。
十年時間,足以給一些人一些錯覺,北水就是這些人之一。
乍然見到那北水和其他幾個妖貓一族的人,蘇璃和慕修三人心中皆是一驚,但是在見到那人身旁所帶人手並不多的時候,還是稍稍放鬆了一些,這個人的修爲雖然高,但是還不足爲懼,白宴之悄悄跟他們兩個說這個人是那五個人之中修爲最低的一個。
說是倒黴也好,這北水正好撞在槍口上,蘇璃心中煩悶,無處發泄,又聽聞那幾人爲了掩護蘇絕等人離開竟是自爆內丹,心裡震撼極大,同時也是極爲震怒,但她又不能貿然去找那妖貓一族的人算賬,知道需要等待時機,但是心裡不好受,卻也是無法避免的。
北水一見面,即是命身邊的人將蘇璃三人抓起來,他並沒有感受到這兩個人身上有多強的妖氣,想來是這白宴之不自量力想留下來做些甚麼,他是天賦卓絕,可是畢竟修煉時間不長,論經驗,白宴之可比不過北水。
加之感受不到蘇璃和慕修身上的妖氣深淺,北水以爲他們兩個是修爲太低,沒有放在眼裡,說到底,該說他傻還是天真,正常修道之人向來遇到這般情況,最先會想的,不都是這個人修爲我看不清深淺,或許是個高手,要提高警惕。
從不能輕視對手,寧可高估也絕不能低估,這是行走江湖的必備心理,但是北水顯然不具備這個正確心理,所以說,他這命裡一劫決然是逃不過了。
“你想如何?”
在被綁起來的時候,慕修凝聲成線,朝蘇璃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見到妖貓一族的人的時候,說心底沒有震動是假的,那個把柄對於幽冥貓來說很是致命,墨道留給他的傳承中,有着那個把柄的應對之法,可是誰也不知道那法子是不是真的,畢竟很久之前的幽冥貓這個把柄因爲族羣的強勢,不算得是甚麼把柄。
但是他除去對於那妖貓一族的人有些忌憚之外,再無其他感覺,他見蘇璃沒有反抗,也是想到傷在他們幾人手裡的蘇絕等人,還有那些自爆內丹的人,慕修曉得蘇璃該是放不下,他自然是不在意怎麼做,他只是想知道蘇璃想如何做。
蘇璃在聽到慕修的話的時候,面不改色。
“鬧完就跑,我有薔薇玉。”
她的意思是這個人要帶他們回去,那不如將計就計,就這般去他們藏身的地方,大鬧一通,鬧完就藏身進薔薇玉中離去,自從回到妖界,薔薇玉就多出了一個功能,是藏身匿跡最好的辦法,但是缺點就是隻能在妖界中使用,而且也只能裝兩個人。
這就很尷尬了,因爲白宴之也被抓了起來。
不過在北水將他們抓起來之後,卻見那處本該是碎肉遍佈的地方變得格外乾淨,只剩下淡淡血跡,不由得又是瞧了蘇璃三人一眼,嗤笑道:“想不到還有人竟是閒到如此地步。”
蘇璃慕修沒有理會他,倒是白宴之在沉默片刻後,竟也是笑道:“你將我抓起來,難道不怕狐族的報復?”
北水哈哈大笑:“你們狐族救走蘇絕三人,本就是不將妖皇放在眼中,既然你們不仁何苦怨我們不義?”
聽得他竟然已經是將易陽稱作妖皇,蘇璃三人眸色皆是微閃,白宴之沉聲道:“你當真以爲,我此番出行就是獨身一人,身上會不帶什麼東西?你可知道我是族中這一代最重視的人,他們怎麼會願意我一個人行走在外?還是在這種危險的時候?”
北水雖然笨了一點,但是不至於傻到聽不懂話,他自然是聽出白宴之話中的意思,不過正值他思索之際,束縛着白宴之的那幾個人發出幾聲悶哼,北水急忙擡頭看去,卻見白宴之已經是掙脫束縛,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給他跑了。
薔薇玉不能容第三人,所以慕修傳話叫白宴之先設法離開,然後在安全的地方接應他們,白宴之雖然硬拼拼不過,但是要逃走,還是很容易的,他對於慕修蘇璃二人,很是信任,也不問緣故,直接就是爽快離去。
狠狠唾了一口,北水又是擡頭看看仍舊在原地的慕修和蘇璃二人,陰森森瞧了許久,竟是笑了:“他丟下你們跑了,是不仁不義之輩,不過很快他就會來陪你們了。”
臨走之前,他還扭頭道:“不懂得看大局之勢的人,永遠都是活不長久的。”
這話說的,蘇璃和慕修不着痕跡對視一眼,皆是瞧見對方眼中的無奈和笑意,看清大局之勢?他們此次的歸來,就是大局,爲何還要去看清大局之勢?
而至於活得長久不長久......
慕修和蘇璃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北水和那幾個妖貓一族的人,是必然有幾個活不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