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蘭嬤嬤的身份是假,那下一步便是將鳳鳴宮中那人引出來了。沈思容將假的蘭嬤嬤帶到鳳鳴宮便是爲了這個,想必那人看見這一張與自己相同的臉,定然是忍不住的。
這一切佈局還要勞煩暗衛了,蕭元啓命他們在鳳鳴宮各處守着,一旦發現了那人的蹤影便是真相大白之時。
可一連等了兩日,那人也沒有絲毫動靜。倒是蕭元啓爲了瞞下蘭嬤嬤一事,打翻了上陽宮中的燈燭,火勢不大,蘭嬤嬤卻藉着這火勢“被燒傷”,皇上恩賜其居於上陽宮中養傷。
而王姝自從拿了面具女子給的藥物,便一直找着機會給沈思容下下去。可是天不遂人願,沈思容移宮到了鳳鳴宮,這鳳鳴宮中的內監都是皇上親自安排的,根本沒有機會給她下手。至於讓自己有孕更是不能了,現在無論後宮怨聲多大,朝堂之上的反對聲多響,蕭元啓是鐵了心專寵沈思容了。
後宮衆人不知,可是她卻是知道這消息的,左右二位丞相率領百官在太和殿上跪了四個時辰,才換來蕭元啓一句,待貴妃產後再定奪。
王姝自己受孕不成,那沈思容腹中的孩子就必須要死,就是不死,癡傻的太子如何能擔當天下大任?
機會等不來就只得自己創造……
霞光溶溶之日,麗妃王姝與董貴嬪邀後宮妃嬪於御花園的桃花林中行果茶宴。原本沈思容是不湊這個熱鬧的,可蘭溪也接了帖子,而她敬畏的皇兄吩咐過,除非沈思容同行,否則她便不能出鳳鳴宮的門。
對上蘭溪滿是期待的眼眸,沈思容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繡了一半的肚兜。
“走吧。”
蘭溪聞言大喜於色,拉着沈思容的手蹦着:“多謝皇嫂,皇嫂最好了。走吧,待會兒去晚了就沒玩兒的了。”
“你不是一向不愛與她們來往的嗎?今日怎麼想着要去?”沈思容整理好衣裳,隨着蘭溪走出了鳳鳴宮。
“皇嫂不知了,今日董貴嬪會將小侄女帶去,蘭溪要好好學學,到時候蘭溪是要抱皇嫂肚子裡的侄子的。”
半真半假的話頗爲調皮,沈思容摸上八個月大的小腹,面上多了些慈愛的笑容。
鳳鳴宮離桃花林並不遠,二人並未乘軟轎,而是步行。到了桃花林,麗妃一行人見沈思容來了,紛紛起身行禮。
沈思容一一回禮問好,麗妃起身將首座讓給了她,謙卑之態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這卻讓沈思容不大安心。桌上擺着果子茶和不少糕點,這讓沈思容頓時想起了剛剛入宮待選的時候,那一次害得王姝被迫離宮的小聚。
想起這些,沈思容手腕一抖,剛剛王姝遞給她的玉箸便掉落在地上。
“咚”的一聲,讓衆人都驚了驚。沈思容歉意的一笑:“本宮沒拿穩,嚇着衆位妹妹了。”
被蘭溪抱在懷中的小公主哼了兩聲便哭了起來,董可盈將女兒接了過去,面色不善,似乎在怪沈思容驚了自己的女兒。而蘭溪則是上前看着沈思容的手。
“皇嫂,手可傷着了?”蘭溪抓起沈思容的手翻着看了看,直到看見沈思容確實無恙才鬆了一口氣,卻也沒了逗弄小公主的興致。
怕沈思容心裡不好受,蘭溪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那小公主一點也不好看,要是嫂嫂生了侄子,定然比皇兄更加俊美。”
這番安撫之話惹得沈思容輕笑了起來,她們之間的相處落在旁人眼中,更加坐實了帝寵之名。
桌上的氣氛有些僵硬,曾敏笑着招呼大家吃東西,而沈思容亦是拈起桌上的糕點往嘴裡送去。
吳晚晴坐在下位,她見沈思容拿起東西便要吃,驚呼道:“貴妃姐姐,這東西姐姐還是少吃得好……”
話中餘味濃厚,可吳晚晴的話沈思容覺得還可以聽信幾分,畢竟自己救了她好幾次,論起關係,自然比其餘妃嬪要好。
“難道今日是鴻門宴不成?”對於沈思容腹中的孩子,蘭溪是格外維護的。縱然只是吳晚晴隨口一句話,卻也足夠讓蘭溪起了防備之心。她自幼在宮中長大,自然是對各種手段都有所耳聞。
沈思容一笑:“多謝吳嬪姐姐的關心了,大家也都莫要誤會,姐姐說的極是,本宮拿的是核桃糕,核桃補腦健骨,卻會始腹中胎兒骨骼太大,屆時怕容易難產。是本宮忽略了……”(此乃胡謅。)
這一番理由,便將吳晚晴的一句脫口之言當做了善意關心,同時也安撫了其餘妃嬪的心。可是王姝眸中始終壓制不住那分顫抖,她垂眸喝下面前的一杯果子茶,隨後擡眼一笑:“貴妃姐姐說的是,咱們姐妹幾個聚聚,哪裡來的旁的打算。姐姐,這個是臣妾泡製的果茶,對小皇子有益處的,姐姐要不要嚐嚐看?”
一雙翦水雙眸中滿是清澈,沈思容回以一笑,隨後欲伸手前去接那個杯子。
“哎呀,妹妹先嚐嘗吧。”曾敏接過了王姝手中的茶,喝完後一陣心滿意足之色:“果真是好茶,口齒留香。麗妃姐姐往後要多做些纔是。”
見曾美人誇獎不絕,其餘妃嬪紛紛討了茶來吃,就連蘭溪也稱讚不已。可越是這樣,沈思容心中一直打鼓。
不動聲色接過茶盞,一手端起茶盞,一手以絲帕拖住脣下。沈思容喝下一口,隨後笑而一嘆:“果真是好茶。”
見沈思容喝下果茶,桌上的氣氛稍稍緩和不少,一羣妃嬪說着從宮婢那裡聽來的民間故事,也算是賓主盡歡了。
沈思容待了約莫一個多時辰,不由有了睏意,王姝見狀便撤了這果茶宴,幾人一同離開了桃花林。沈思容走在最前頭,身旁是蘭溪和吳晚晴,行到御花園的魚池旁,蘭溪一時起了玩心,伸手蹲下身子,將手伸到水中戲耍着,沈思容見那水浸溼了蘭溪的繡擺,伸手要去拉她,腰上卻被狠狠一撞,向前倒去。
落水前,沈思容只能聽到一羣妃嬪的尖叫聲……
迷糊之間,身上一陣滾燙一陣寒顫,手指被緊緊抓在一個手掌中,那勁道很大,手指被捏得生疼。
耳旁一直是淡淡的哭泣聲,她怎麼了?是誰在哭?
沈思容痛呼出聲:“疼……”
“思容,思容……”熟悉的叫喚讓她輕哼着想起身。
緩緩睜開眼,蕭元啓焦急的臉上泛起一絲喜色,原本俊逸的面容上滿是憔悴的青渣。沈思容神智恢復幾分,腦中一愣,隨後撫上自己的小腹處。
直到觸及依舊突出的腹部,沈思容才吐出一口氣來。
“皇上……孩子無事。”沈思容喉間很是沙啞,心悸之餘帶了些哭腔。
蕭元啓俯下身子,以臉頰貼着她的臉頰道:“是,我們的孩兒好好的。”
“皇嫂,皇嫂,你醒了,你要是出了事,蘭溪也不活了。”蘭溪的哭聲嗚咽不已,一雙腫起的桃子眼裡還含着淚。
“別哭了,我沒事。”沈思容伸出另一隻手,想安撫哭慘了的蘭溪,卻被蕭元啓死死按下。
“她該哭,若非她貪圖一時之歡,又怎會害你出事?”蕭元啓一向疼寵蘭溪,今日這般言辭怕是讓蘭溪極爲傷心吧。沈思容看去,果然,蘭溪的眼眶又紅了。
幽幽一嘆:“臣妾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蘭溪所累。”
“都退下。”蕭元啓一聲高呼,隨後示意殿內的宮人都退下。蘭溪一臉凝重,攥緊的手彰顯着她的惱怒。蕭元啓揮了揮手,示意她也退下。
“皇兄?”若說此刻最想找出兇手的是蕭元啓,那最想將兇手碎屍萬段的便是蘭溪了。
蕭元啓不顧蘭溪的請求,厲聲道:“退下。”
蘭溪不甘心地退了出去,蕭元啓才扶着沈思容起身。待沈思容氣喘着靠在自己懷中,蕭元啓方問起那時的詳情。
“究竟怎麼回事?朕早猜到不會這般簡單。”
“臣妾見蘭溪衣袖被打溼,便想拉她起身,誰知,剛剛腳下一動腰上便被人撞了撞,隨後就落了水。”沈思容想着落水時的情形,着實讓人驚慌。
蕭元啓思慮一番道:“那你可知究竟是何人推你?”
“不會是蘭溪與吳嬪,至於旁人,就實在不知了。”沈思容心中已然知曉約莫是誰,但是也不敢隨意說出來,更何況並沒有絲毫證據。
蕭元啓看了看沈思容的神色,心中便知曉了。
“皇上,救臣妾的是誰?”沈思容想從那人口中打聽一番。
“救你的是寒夜。”
“那既然是寒夜,他可曾看見是誰?”沈思容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後宮中都是暗箭難防的,她即將產子,若是心知肚明纔是自保上冊。
蕭元啓皺眉凝神,寒夜身爲暗衛,當時后妃相聚自然要回避,等到沈思容出事,他聞聲將沈思容救起,卻也只是看見那幾位妃嬪離沈思容最近罷了。
“此事你莫憂心了,朕自會處理。”蕭元啓柔聲安撫道。
沈思容抱住蕭元啓的腰身,搖了搖頭道:“皇上怕臣妾憂心,卻不知道臣妾真正憂心不是有人惦記着,而是不知身後的手是誰的,出了事都找不到主……”
後宮之中,她不害人,卻必須提防被旁人所害。若是她獨身一人也就罷了,可是牽扯到朝堂之爭與她腹中的胎兒,沈思容如何能掉以輕心?至少,她會設法避開。
哄着沈思容睡下,蕭元啓命人將後宮諸位妃嬪都召集到上陽宮來,望着沈思容的睡顏,蕭元啓目中充斥着戾氣。
思容,你太過善良,那便由朕來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