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形,讓孤拔火冒三丈,他立刻下達了準備總攻擊的命令,河岸炮臺被摧毀後,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山西城原本縱橫格局的防禦體系已經被徹底的打破,現在除了後路還沒被切斷外,整個山西城已是一座孤城。
法國人付出的損失還是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靠近河岸的炮艇此時也能向山西城進行炮擊,而從佔領左側山坡後的法軍更是架起了哈乞開斯機關炮和野戰炮,立刻就把粵軍架設在城樓上的火炮都給掀翻了。
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是那堵厚厚的城牆,而任何軍官都明白一個事實,敗局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這被動挨打哪有勝利的希望!這一萬多人窩在城裡,城外的法國人倒也沒有立刻進攻,孤拔早就算計好了,等烏龜殼敲破後在殺死烏龜……
果然,到了傍晚時分,城南的桂軍第一個路跑跑了,他們的逃跑方向正南的蓮池縣,反正月黑風高的,這時代拿火器的法國人反而怕打夜戰,倒還不如使喚慣大刀長槍的清軍,粵軍早就在後路上設立了陣地,立時三刻也拍拍屁股上路,不過他們非常牛氣的沿着紅河一路敗下去了。
把法軍當傻子處理的桂軍第一個倒了黴,跑出山西沒多遠,就在南面的一處盆地遭遇了法國人的伏擊,本來就已經跑到隊形散亂的桂軍立刻就徹底成了散兵,等到了天亮,何提督帶着兵馬路過蓮池,卻斷了進蓮池防守的念頭,直接一路敗到離河內僅有20裡地的黃舍縣。
粵軍在吳奎的領兵下,沿着紅河逃到東高附近,終於在這裡碰上了駐防這裡的護***兩個營的兵馬,在天亮之前,殘兵登上趕來的渡船,連夜順流而下,到河內南面駐紮下來,與城外駐防的另外兩支粵軍偏師會合後,這才恢復了點底氣。
山西城兵敗的情況立刻被送往永安留守的滇軍部隊,而護***駐紮各地的兵馬已經接到命令,全線收縮到淞東河以西的陣地,以紅河、淞東河爲界,建立護***的防區,至於對岸的清軍,周瑞東根本無意參與他們的防守,在他看來,和這些老爺兵合作的唯一結果,就是被他們當炮灰給賣羅……
先安城,縣令王宕這幾日一刻都沒閒着,城外的大批的軍隊正在源源不斷從河檜、防城趕來,他的任務就是給這些軍隊提供補給和嚮導,然後通過西面的山區趕往石山坳的煤鐵工業區,很快一營一營的兵馬一次踏上了山區的小道,走在前面帶路的是本地壯族老鄉,這條道路早就被標註在護***的地圖上,周瑞東那邊在很久之前就進行過仔細的探查。
同樣,在越北西南面的,也有大批軍隊通過海路、陸路從順化啓程,由南洋水師主力艦隊護航快速的趕往太平江入海口,然後換上內河船隻沿江而上。
整個志靈到陸兒莊一線以南的護***控制區域,正圍繞着戰爭被快速動員起來,各縣集結的土著民壯超過一萬人,在互濟會的統一指揮下在陸兒莊附近大肆挖掘工事,空閒時還接受簡單的軍事訓練,對於在越南土地上的戰爭,秦鎧很明白的指示,這應該由越南人來承擔主要的責任。
而在志靈要塞,已經編練了三個多月的越南僕從軍已經有了些軍隊的模樣,槍械的練習也上了正軌,人數更是迅速膨脹到了一萬人,賀小均幾個千總看着這些莫名其妙的僕從軍,也不明白周參將大人的意圖。
秦鎧的銀子嘩啦嘩啦的在越南的土地上消耗着,早就回到廣州的他一早就被趕來的何興嚇了一跳,老何兩個眼睛都是血絲,他是連夜從福州趕過來了。
一見面何興就拿着賬簿問秦鎧,“烈風,上個月我們又赤字了,我替你管着這家產可是越管越驚心啊,你現在家大業大的,但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看到何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秦鎧也是一愣,自己這兩個月沒揮霍過啊,到了這時代,說實話,他是想花錢也沒地方花去,出去遊山玩水,哪有時間?想要買些個高科技的玩意……除了他的光腦,這時代最高科技的也就是他工廠裡生產的那些個武器?
至於女人方面,戚美女也就偶爾來串串門,但是他自己倒是三天兩頭的不在廣州,這方面自己也沒敗家過!最大的一筆支出還是給周瑞東要去的,不過似乎那也還可以吧,相比馬尾工業的收益來說……
自己琢磨了一陣,非常無辜的看着何興,“何大哥,上個月虧空了多少銀子?”
“一百三十四萬六千七百二十二兩,”這數字顯然何興已經盤點過幾回了,立刻報出來結果,然後把列出的一張清單遞給秦鎧,“烈風,你現在這麼大局面,得物色些人來管好這些銀子了,我這邊馬尾海運盤子越來越大,有些招呼不過來了!”
秦鎧接過清單,上面一筆筆列支密密麻麻的支出,廣州艦隊南洋開支,光是補給煤炭、淡水、糧食、蔬菜,龐大的艦隊,每個月支出都達到了驚人的24萬三千兩;周瑞東的越南護***餉、服裝,武器彈藥已經不算在內了,每月是47萬兩……
秦鎧砸吧砸吧嘴巴,這打的是仗嘛!咱嘔心瀝血弄的這點產業,現在還有這一大幫子能幹人幫着打點,這纔有瞭如今的收益,自己還私下琢磨琢磨,按照馬尾工業的這收入,富可敵國那可不是蓋的。
想那倭國,4千萬百姓,這剛剛啓蒙的工業,年入稅收不過關平銀三千餘萬兩,自己這馬尾產業,早在去年就跨入月入二百萬兩的門檻,今年再加上廣州工業區的稅收、福州、防城、河檜幾塊產業的收益,更有希望再上層樓。
而馬尾海運已經突破了百條貨船的臺階,可以說完全把招商輪船局給遠遠的甩開了,但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他暫時沒有有把船運的業務範圍擴大到招商輪船局的上海和北方口岸,而且近期內,超過四成的貨船被護***和廣州艦隊徵用,這方面的收益損失也很大。
何興賬面上現銀的數額最高的時期,是7月份的2700萬兩白銀,這巨大的數字絕對是創造了一個輝煌,但是隨後,這數字就一路下瀉,到今天,賬面上的銀子已經跌倒2411萬兩白銀,雖然這還是個富可敵國的龐大數字,但是想到目前秦鎧的支出赤字,也就夠用上一年多而已。
前一段時間修路、修橋,在雷州府大興土木,加上鋼鐵廠、機牀廠的大規模建設,光是從德國購置鍊鋼平爐、軋鋼設備的投入就達到150萬兩之巨,對於這些投入,何興也是有疑慮的,私下向秦鎧再三確認。
何興自然明白,這鍊鋼廠目前主要的作用還是爲南洋水師、船廠和火炮局服務,從選礦、選煤到最後出產成品鋼材、鍛鐵,整個流程中消耗的巨大,只有他這個財務主管最清楚,目前馬尾船政掌握的三座中型煤礦都在全速運作,纔算勉強維持着馬尾海運、南洋水師和福州、雷州的鐵礦廠生產用度。
而目前維繫的包括越南石山鐵礦、煤礦、銅礦以及鍊鋼廠、軋鋼廠完全是沒有產出的,每個月支出的薪酬以及工廠正常運作的資金都需要近大筆的銀子,而那些被徵調的馬尾海運的貨船更是每天都在賠錢!
秦鎧和何興兩人把整份清單認真的估算了一下,目前正在南洋遊蕩的廣州艦隊以及越南的戰事肯定是要全力支持的,而雷州地區的產業基地雖然已經部分投入生產了,但是更龐大的計劃正在上馬,包括詹天佑負責的鐵路建設,從德國配套引進了蒸汽火車頭生產線,也必須支付近100萬兩的資金。
何興對於這火車毫無概念,也不明白秦鎧爲什麼一定要在雷州造一條鐵路,不過看到秦鎧說起火車來的興奮勁,也知道這筆銀子肯定是要花掉的,盤算來盤算去,沒省下錢來,到又多了幾項要花銀子的地方。
他立刻讓人把吳金貴、孫復幾個找來,仔細商議現在財政上出現的赤字問題,這兩位聽了之後,也是大爲吃驚,幾個月前的核心會議上,衆人還十分放心這不斷增長的收益,沒想到這幾個月的持續投入,加上越南戰事的爆發竟然引起了這麼大的連鎖反應,原本每月幾百萬兩的收益竟然縮水得這麼厲害。
吳金貴先開口了,他現在是廣州招商局的頭腦,這廣州經濟特區的收入問題,他是最清楚了,半年裡,已經前後入駐了近90家大小的企業,而且還有大批小商家絡繹不絕來詢問入駐的辦法。
而廣州各府的商人對於秦鎧能提供的項目都十分有興趣,不過大多數限於資金問題,畢竟要建設一家新型的工廠,這蒸汽機、煤炭是必須的,加上新的機器,前期的投資不是個小數目,而秦鎧派去阜康銀號學習的學生還未曾畢業,而阜康派來的掌櫃目前也沒有定論。
不過,目前工業特區的產能的效益已經部分形成了,第一批投產的工廠,包括胡雪巖的繅絲廠、絲綢廠、榨油廠這些廠子,目前每月交到招商局的厘金那也都上是一大筆收益,現在招商局賬面上掛着的銀子數已經有230萬兩。
孫復接着吳金貴的話題,雷州湛江的建設有了些規模,所以陳炳昆那邊的銀子需求之後幾個月會逐步減少,但是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還需要繼續維持,至於詹天佑那邊的鐵路建設,倒是消耗不大,通過馬尾鍊鋼廠生產的鐵軌已經在這個月送到了雷州,接下來鋼軌的生產會由雷州的第二鍊鋼廠來承擔。
這麼細算下來,持續的赤字還會延續一段幾個月,但是這也是大規模基礎工業、基礎設施投入必須的陣痛,沒有現在的投入,怎麼會有日後的輝煌?想到這裡,秦鎧琢磨了一下,立刻讓孫覆電報召集馬尾核心成員準備召開會議,他則帶着何興、吳金貴出了衙門,直奔十三街的阜康銀號。
聽說巡撫大人來了,阜康銀號的廣州大掌櫃陸義錦忙不迭迎了出來,樂呵呵把這三位大佬迎進的裡屋,他倒是猜到了幾分秦鎧的來意,便笑着問道:“秦大人,莫非今日是爲那銀莊之事而來?”
秦鎧要開銀莊,這事情在這幾個核心層裡已經不是秘密了,之前現在也就是在前期籌備當中,送來的學生這兩個月在阜康銀號裡也學的頗爲紮實,吳金貴也派了手下掌櫃來看過,只是初期運作,他和何興也並不瞭解這銀號的買賣,所以也不敢輕易插手。
秦鎧笑了笑,看了看陸義錦,“陸大掌櫃,我確實是爲這事而來,只是不知道託您給物色的大掌櫃人手可有着落?”
“有是有了,就怕秦大人不滿意啊,”陸義錦哈哈一笑,這事情絕對是阜康銀號至關重要的一個選擇,這三年來,阜康跟着馬尾船政可謂一路發達,涉足了太多以往不敢想象的行當,而且每個行當都獲利頗豐,所以這一次胡雪巖和陸義錦也是絞盡腦汁琢磨這事。
這物色的人,肯定要精通這銀號的買賣,這點的話,倒也不算難,而最重要的一點,這人必須是胡雪巖、陸義錦絕對信任的人,否則推薦的人到時候掉鏈子,那受損失的可不僅僅是秦鎧的銀號,雙方合作的關係更會大受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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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鎧其實也最擔心這個問題,要找個懂行的不難,問題是自己這麼大批的手下硬是沒有個能幹這活的,自己要是親自去幹,他琢磨着估計能行,不過他哪有這時間泡在這上面,現在聽說陸義錦找到人手了,臉上頓時笑意也濃了幾分,“陸大掌櫃,說來聽聽!”
此時他身後的何興、吳金貴也是神情緊張,他們可知道這是幾百萬兩銀子的大事,這非得要十分放心之人才能操持,也不知道阜康銀號能給物色個什麼人物?
陸義錦看到三人盯着自己,話頭在肚子裡轉了幾圈,琢磨了個合適的話詞,哈哈一笑說道:“秦大人,何掌櫃、吳掌櫃,我這不也是毛遂自薦嘛,說實話,胡大掌櫃和我商議了幾天,都沒非常合適的人選,我們舉薦的人,那可就得爲秦大人的產業擔着責任,所以琢磨着讓我這把老骨頭在用上一用!”
說完這話,陸義錦眼光自然轉向這幾個聽客,秦鎧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啥,何興和吳金貴兩個臉上也是表情豐富,不過看得出對這個提議很有興趣……
秦鎧也沒想到胡雪巖的這個決定,陸義錦在這幾年裡和馬尾船政打交道最多了,而且對於阜康銀號來說,絕對是屬於最頂層的高管,讓他帶一批人來辦自己的銀行,這倒是確實是一個最佳方案,他放心,胡雪巖也放心。
他看了看陸義錦,今天,這老頭倒是越發顯得可愛了,微微一笑,“陸大掌櫃,你肯來助我,那是求之不得啊,那……這銀號的事務,日後可就拜託你了!”
“能爲大人效力,自然是我老頭的榮幸,”陸義錦見這個最關鍵問題雙發達成了默契,倒也放下心來,他自然明白自己角色,他能幫秦鎧的銀走上正軌,那就是給了這位風頭正健的封疆大吏一個天大的面子,現在銀號依仗的不過是左大帥的面子,那樣的話可又多了一個大靠山。
秦鎧點點頭,有陸義錦加盟,他倒是放下了一多半心思,自己不懂的,這老頭肯定都懂,自己懂的,只要稍微點撥一二,這老頭肯定就能明白,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事先說清楚,“陸大掌櫃,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先說清楚來的,我這銀號,與阜康銀號可是各不相干,當然可以有生意上的往來……”
“秦大人,您放心,我既然來您的銀號做事,那就與阜康絕無干系!”陸義錦忙表明了態度,不過對於秦鎧要說明這點倒有些意外,畢竟現在阜康可是國內銀號中的絕對大佬,如果雙方互相持有一些股權,無疑是非常好的合作方式。
而對於胡雪巖來說,若是與徹底官場背景秦鎧的銀號合作,那也是爲阜康銀號貼上了官家的標籤,那日後的銀號的信譽絕對可以再上一層樓,不過……既然秦大人不願意,他也就不再提起。
“好的,”秦鎧點點頭,他一直擔心着那場將阜康一舉擊垮的金融風波,雖然他帶來了太多蝴蝶效應,但是有些事情卻註定躲不過去的,必須儘早防範,否則把自己陷進去,即便是有心幫胡雪巖一把,到時候估計也有心無力,說完,他拿出一張紙來,遞給陸義錦,“陸大掌櫃,這裡幾個買賣,你看能做成幾個?可有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