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總兵府內,章奎正在召集二鎮軍官進行準備討論前線的戰事,而他手上此刻正拽着一份電報正盯着看,而下面坐着的馬勻、馬德勝、齊方、佔彪這些個二鎮的老人馬一個個都神情奇怪的看着這位總兵大人,這位章總兵若是對你笑的話,向來都是笑得異常猥瑣,笑得你心底打鼓,忒不踏實。
不過,今天這位難得笑得如此陽光,馬勻看看左右幾位都盯着自己,他怎麼也是章奎的同窗,自然是說得上話的,而他早就憋的心裡難過,也不知道前面軍官送進來的電報到底說的什麼,立刻路出一副豬哥臉悄悄起身,琢磨湊到章奎身後去看看。
“馬勻,你想幹嘛!”不料這位章總兵眼睛可是尖着呢,擡頭狠狠的瞪了這廝一眼。
馬勻呵呵一笑,“老大,看你笑的不正經,我都懷疑這電報是不是有人給你提親呢!”
他這一胡言亂語,立刻引得了下面一衆軍官羣體哈哈大笑,章奎對這些手下開的玩笑毫無氣惱之意,這會兒也沒正式軍議,他歷來倡導的就是張弛有度,這也是二鎮歷來的氛圍,不過還是擡頭瞪了這貨一眼。
“馬勻,就今天你這態度,我決定了,把你從部隊調到參謀部來,就這麼決定了!”章奎毫不猶豫立刻展開反擊,搖了搖手中的電報,“想知道教官的電報裡說了什麼嘛?”
馬勻一聽要把他從部隊裡調到二鎮軍部來。這可不是要了他的命嘛。這保家衛國那得手握槍桿子才行啊,到參謀部整天對着電話、地圖、電報,那還不得悶死人,立刻就想跳起來,不過剛起身就被齊方、馬德勝給扯住了,“老大,先說說是啥好消息!”
“我們將和五鎮展開競賽,而地點就是這遼闊的東北平原!”說道這裡,他離開桌案來到後面懸掛的東北地圖,緊緊盯着上面標註着一個大大紅星的盛京城。然後又甩了甩手中的電報,“最新消息,薛超的三鎮已經擊破承德府,正面的敵軍已經全線潰敗。他們正在翻越七老山脈,逼進赤峰……”
“哇塞,媽媽的,三鎮打的真夠爽氣的,破了赤峰,北可入黑龍江,西可出擊蒙古,向東翻越燕山山脈則可和我們首尾呼應,”馬勻這會兒已經完全把可能被掉入參謀部的事情甩腦後去了,三鎮擊破正面八旗軍抵抗。這意味着什麼,他們這些高級軍官可以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這些二鎮的精銳在遼陽府低調養兵了這三年多,等得不就是這全面進攻的開始,但是,自從新政府成立後,出擊的命令始終沒有下達到二鎮,而章奎對於盛京的進攻也是不緊不慢的推進着,先是掐斷了對方的補給航道,又慢慢把陣地推進到盛京外圍。
而從營口港換內陸火輪一路運輸上來的槍械、子彈、炮彈等裝備補給,可是一日都沒停歇過。遼陽府的軍火庫裡,早就給塞的滿滿的了,只是,除了爲確保撫西煤礦的生產,在撫西城和盛京的八旗軍幹過一小仗外。雙方都是異常的剋制……不過,現在看起來。這樣平淡的日子可就要成爲歷史了!
想到這裡,馬勻嘿嘿一笑,“老大,你那參謀部我可說清楚了,鐵定不去,我就吃虧點,這次的先鋒就讓我來吧!”
這貨竟然這麼快就出手搶先鋒了,齊方、馬德勝幾個立刻都跳起來了,“大人,這在越北馬勻都當過幾回先鋒了,這次無論如何要讓我們的兵馬練練了!”
“就是……就是……馬勻這貨不地道,剛纔還說大人你壞話呢!”佔彪也毫不客氣,立刻開始戳牆角了,馬勻這貨一看惹衆怒了,也嘿嘿笑不做聲,低頭琢磨了片刻,正準備找理由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衆人轉頭一看,外面一個軍官跑到門口,大聲說道:“報告,長灘屯、平安堡拍來急電,遼河、渾河上游暴雨,巨流河口、孤家子多出河堤決口,已派出斥候探查,目前水勢兇猛,河道中已見大量浮屍,請大人早做決斷!”
洪水……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座的軍官們也是大吃一驚,立刻都衝到地圖前面,很快,兩個標誌的特別情況的三角標誌放在了發生決口的遼河上游的巨流河口和孤家子兩處,之所以在這地方發生河堤決口,很顯然,那是因爲這裡是養息牧何注入遼河河口,水流湍急而且水勢磅礴。
雖然現在不清楚遼河上游鐵嶺、圖昌等地暴雨的情況,但是,很顯然的情況是,遼河、渾河由北向南是一個v自行的結構,而地處v字正中的盛京府這一次必定是重災區,而二鎮擺在盛京府正面的長灘屯據點顯然也是有被水淹的危險的,現在必須立刻作出下一步應對天災的預案!
章奎站在地圖前面,心中卻是難以決斷,遼陽府在盛京之南,相隔遼河,而現在遼河、渾河上的火輪、貨船已經小型炮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以說,在盛京西面發生的決堤事件對於自己來說,是一次沉重打擊對方的機會……若是洪水足夠兇猛,甚至可以不戰而勝!
而自己要做的,僅僅是儘快撤走可能出在危險區域的長灘屯駐兵,事實上,長灘屯地勢很高,而且城牆經過水泥和磚石加固,即便是遭遇大洪水,也是有抵禦能力的,所以,這完全是一次可以借勢加以利用的大好機會!
但是,他也非常明白一點,撤離長灘屯大部軍隊,就意味着放棄對遼河、渾河平原,任由洪水猛獸肆虐這片土地,而這片土地,最終那還是要自己接下去來管理的,那裡的百姓,不管是漢人還是八旗,或者是達斡爾人、蒙人,那也是華夏的子民,要他們爲軍事上的勝負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也是十分的殘酷……
是付出士兵攻城死亡的代價,還是任由洪水肆虐,最後借勢而勝,這確實是一個難以立刻作出決定的問題!他來回走動了幾圈,纔將茶杯中的冷茶一飲而盡,然後來到地圖前,轉頭問身後的幾人,“盛京的依克唐阿聽到這消息,你們認爲他最有可能的行動是什麼?”
“撤回沙嶺堡的守軍,死守地勢較高的白塔堡,”馬德勝看了看地圖,立刻做出了他的判斷,“盛京城牆堅實,我看洪水未必能毀壞城防,倒是大水注入城內,這死人肯定是必然的,而且若是一時半會兒不退,瘟疫也是很難控制的!”
他的判斷中規中矩,其他人也是點頭贊同,倒是馬勻撇撇嘴,開口說道:“這依克唐阿在我們正面抗了這麼久,雖然咱們也沒出什麼重拳,不過這廝帶的兵也算是有些套路的……這遼河、渾河鬧水災想必不是頭一遭吧,難道他們會這麼容易被水淹死?”
衆人設想着各種可能,卻因爲北面洪水的最新情況並無消息,一時間章奎無法做出判斷,過了晌午,他還是決定做出穩妥的安排,畢竟從兵力、軍備、士氣上而言,自己都是佔盡優勢,沒有必要冒這種風險,而當日,遼河、渾河下游正在運輸貨物的火輪拖船都被集結到唐馬寨,清空貨物後,全速北上,先將長灘屯的駐軍撤離大半。
到了下午時分,從長灘屯拍發來的電報送來了最新消息,決堤的不僅僅是巨流河口、長灘子兩處,還有上游三十多裡地的十方堡,洪水已經淹沒了老邊站和淨煙堡,周圍村落已經是一片汪洋,長灘屯派出去的快馬斥候,都有數人失蹤,可見北面情況的危險。
傍晚時分,章奎正在擬發向北京軍政部報告的電報時,天空已經傳來隆隆的春雷,隨後,瓢潑的大雨洋洋灑灑的倒灌了下來,短短半個時辰,城內都開始積水了,很快,負責民政的官員和巡捕局的官員都紛紛趕來報告,要求調預備營去渾河河堤巡守,以防止河堤決口,遼陽府也立刻動員了起來。
相比緊張、有序的遼陽府,此刻的盛京城內盛京將軍府裡卻是一片肅殺的氣氛,窗外的大雨相比遼陽府有過之而無不及,堂上,一個黑鬚虯髯的壯實軍官正被着雙手看着桌案上一副毛筆繪製的地圖,而下面,幾十個整裝的文官、武官都是表情緊張的看着這人。
這黑鬚虯髯的軍官正是盛京將軍依克唐阿,早年從軍,隨副都統開隆阿入關,從徵江南,討伐捻軍,久經戰陣,後駐東北,曾以200騎襲破兩千馬賊攻陷的伊通城,在旗人中有東北虎將軍之稱,不過,此時此刻,他卻完全沒有當年橫刀立馬時的豪氣了。
大清的江山顯然已經不在了,唯一現在掌控的東北三省,卻已經是岌岌可危,東北練軍和八旗軍的軍力,先後做過墨爾根副都統、黑龍江副都統、盛京將軍的他豈會不知道,而與面前這遼陽府新軍交戰的情況,他是親自到前線觀察過的,對方非但防守嚴密,而且士兵訓練有素,軍械更是精良,即便是自己得到了一批俄國人提供的後裝步槍,裝備上依然毫無優勢可言……
這時候,旁邊幕僚湊過來,低聲稟報道:“大人,人都到齊了,您看是不是宣佈出擊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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