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在錦繡閣作活一年,自然知曉杏桃是趙清顏身邊最親近得力的丫鬟,對趙清顏一片赤膽忠心。再加上此時杏桃面上肅然致極,又說的是關於趙清顏的事情。
十七馬上擺出正色的姿態,吩咐王大娘先退去一邊,然後垂眸蹙眉道:“但說無妨。”
杏桃服侍趙清顏有一定年歲了,在宮中與其他那些未出閣的丫鬟想比,年紀不算小。只,這男女情愛之事,她到底還是沒親身經歷過。
想着接下來準備說的話,杏桃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面上有點發紅。
“雖你早前便離開錦繡閣了,你我也算都在公主跟前共事過一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同你扯那些其他。”
十七聽得有些不明所以,但杏桃的神情卻是十分鄭重其事。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應了一聲。
杏桃擡眸又上上下下看了十七一會兒,在路上時準備好的措辭,這個時候真要說出口了,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把話說得委婉一些。
“你覺得,這些時日公主待你如何?”
十七愣了一下,沒料到杏桃會突然問他這個。
這個反應落在杏桃眼底,便被錯誤地意會成了其他意思,想着當年十七在錦繡閣的時候,一言一行皆極爲妥帖,身爲總管做得每一件事都讓人拿不出錯來。
即便是如此,公主最後還是不留情面地將他趕走了。這件事就算是杏桃自己現下再想起來,仍舊有些不太能理解。
十七這個時候沒搭腔,杏桃便下意識以爲他想到了那些陳年舊事。心下一陣不妙,她咬了下嘴脣,嘗試開導他道:
“便是公主曾經命你……暫時離開錦繡閣,大抵也是主子的一片心思。現下公主甚至願意放下身段,主動接見你,便是說明公主待你還是有一些情誼的。你莫要因爲當年的那些小事,便去多想。”
杏桃這番含糊其辭,十七還是沒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他從未覺得趙清顏待他不好,反之,趙清顏對他的恩情他也許這輩子都還不完,更不要說同她計較什麼了。
“公主待我情義深重,這點我自然是知曉的。”
杏桃見十七說了這句,心下不禁放鬆許多。她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地開口:
“若是你明白這些便是極好。雖說你現今已經不是錦繡閣的下人了,但你如今擁有的這一切與公主當年同你伸出援手都脫離不了干係,這你都要銘記於心。”
杏桃頓了頓,繼續道:
“公主待人接物一向寬容厚道,往後對你也不會不好。若是公主對你有所求,且不說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念及當年的情分,你也理該應下,好好在跟前服侍伺候着。”
杏桃這個時候想到這些天聽火房那些下人嘴裡傳出來的小道消息,她又幹咳了一聲,掩住內心的尷尬,壓低了嗓音小聲對十七說道:
“莫要看公主現下已經是休過一次駙馬的人了,自公主搬去將軍府後,也都是同將軍分房而睡。對於男女之事大抵也是一知半解。有些事情,公主性子冷清寡涼,磨不開面子,你便要多觀察擔待着些。公主要做什麼,你也得多順着她去做。”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十七再不懂杏桃的意思也難。他驚愕地睜大了雙眼,面上也有了些侷促。
十七僵在遠處好半晌兒,這才勉強定住心神,嗓音稍稍顯得有些不穩。
“這……這些話可都是平……公主讓你同我說的?”
這些話,公主自然是不會同自己講的。
但杏桃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告訴十七這只是她作爲一個下人,暗自揣摩了好些時候,才替公主在他面前早些提個醒。
公主現下既已經決定將十七收來身邊,她便得提前給他一個警醒。免得十七到時候遲鈍了,惹來公主的不快。
“我在公主跟前侍奉多年,公主什麼意思我多少還是能意會出一些。你在公主的身邊不太長,日後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若是有什麼不懂的,便也可以同我問問。”
杏桃一副老生常談的模樣。而那十七默不吭聲地愣在原地,也不知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後來領着王大娘再次踏入南苑的時候,趙清顏依舊坐在十七走前的位置上抿茶等着。她見十七和杏桃兩個人面上都有些不自然,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
“方纔可是火房裡出了何事?怎的去了這麼久。”
還沒等其他人說話,杏桃搶在前面咧開嘴笑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公主你且安心吧。飯菜已經帶到了,方纔在外面吹了一會兒,現下吃剛剛好。大娘我們便不要在這裡耽擱主子用膳了,我見火房還有些事要忙着,我倆便去那裡搭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