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並非真覺得,小小的禮物便可以讓趙清顏開始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墨泫的此番攛掇倒是讓他想到,若是送些她喜愛的事物,她是否也會開心些,願意在他這宅子多住上幾日。
這個念頭剛起,他不禁又開始期待起來。連大門都省下了,直接施展輕功,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留在前院呆愣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再次擡起頭時,便只能見着遠處漸行漸遠的小小黑點。
等那十七風塵僕僕地回來時,喚來了柳衣。
雖然主意是墨泫出的,但說到底,墨泫也是個男子。若是問起女子的喜愛之物,還是應該尋得女子的意見纔好。
柳衣是一路小跑着來的,離他還有幾步距離時,謹慎地攏了攏衣襟,用繡帕抹去額上的細汗後,才邁着小碎步走上前去。
“爺……”
她怯怯地喚他,垂着頭,悄悄盯着那雙落了些灰的墨色長靴。
“柳衣,你是女人家,你覺得這兩個,哪個你會更喜愛些?”
柳衣擡起頭,卻是在男人攤開的手心看見了兩隻女人用的髮釵。
一個通體銀白,上面雕着蝴蝶戲花的樣式,雕琢精細,栩栩如生。
而另外一枝,則是由玉石製成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花樣。但那玉,成色極佳,清亮的翠綠,泛着一點粉紫色。
男人立在她身側,僅有幾拳之隔。他問她這樣的問題,神色還有些不太自然,柳衣當下頓悟,想明白後,立即羞紅了臉。
爺這是……
要送她的吧?
想想,自這古宅來了那女客人之後,除了送飯時能草草見他一面,她和爺已經很久沒說上過半句話了。
卻沒想到,爺心裡還是有着她柳衣的……
心底冒出來的喜悅遮都遮不住,柳衣屏息,嘴角卻還是不聽話地微微翹起。
“若是爺給送的,無論什麼都是好的。”
十七聽後,沉默了一會兒,卻是擰起了眉,沉聲再度問道:“若是一定要擇其一呢?”
柳衣低着頭不好意思地蹭着自己的衣袖,又擡眸匆匆瞄了一眼那兩隻髮釵,過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
“那玉製的釵子更好看些。”
說完這句話,柳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兩小步,把頭往十七的那邊略微一偏……
柳衣剛剛一聽見爺在前院喚她,她便急匆匆地趕來了,頭髮只用一根髮帶鬆鬆挽起。此刻她卻有些慶幸,她沒有如往常一樣,在見爺之前,好好梳妝打扮一番。
她的頭上沒有任何髮飾,剛好讓爺把那玉釵給她插上。
爺幫她戴上那釵子呢。
光是這麼想着,柳衣就不禁小鹿亂撞,一顆心噗咚噗咚跳個不停。
柳衣的雙頰紅得像抹了胭脂似的,手心出了汗,她深吸了口氣,緊張而期待着。
只是,等了有快一刻鐘,身旁的人也不見個動靜。
她開始感到疑惑了,擡起頭,見男人雙眼凝視着捧在手裡的髮釵,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
然後,男人的拇指輕而緩慢地摩擦起那釵身,眼神柔得似能滴出水。
“我也是這般認爲,也便只有這通透乾淨的玉釵才能配得起她的冰清玉潔。”
她?
柳衣一愣,半晌兒,終於反應過來。
滿臉的期待和喜悅在頃刻間化作濃濃的失望,她往後退了一步,嗓音有些顫抖。
“這……這是送給那位小姐的?”
十七聞言擡起眸,有些奇怪地反問她,“那是自然,不然還能送給誰?”
還能送給誰?
是啊,他甚至根本未曾想到,宅裡還有一個她……
十七將手中的玉釵遞給了柳衣,道:“你便將這玉釵送去她那裡吧,順便……”他輕咳了兩聲,俊臉暗暗發紅。
“順便觀察一下她的反應,等下告知於我。”
柳衣的心現已涼透,她咬着脣,有些艱難地說道:“爺如此用心,小姐見着這髮釵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這句話裡泛着酸水,若是心細一點的人,很容易便能聽得出來。
但那十七,心思明顯不在身旁的女子身上,滿心幻想着若是那趙清顏收下他挑了一下午的釵子,是否真的會綻脣一笑。
他等不及了,催促柳葉趕快送那釵子過去。
柳葉強忍着滿心的失落和妒忌,頷首便要退下。十七這個時候卻是又想起了什麼一般,出聲喚住了她。
“這一隻,你便收下吧,擱我這也落不到用處。”
他心情好了,慷慨地贈予。
柳葉接下那隻銀釵,眼眸卻愈發黯淡。
之後,她輕聲道謝,擠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失魂落魄地走向南面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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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衣推開門的時候,趙清顏正執筆,坐在案上。
她輕聲喚了句“小姐”,而案上之人竟宛若未聞,依舊埋頭不緊不慢地揮筆撒墨。
柳衣皺起了眉。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趙清顏終於將墨筆放下,擡眸一掃,見着了侯在一邊的柳衣,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