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十七在心中暗暗發誓,要讓自己變得更強,不負主子對他的期許。
離開了紅豆湯鋪子,趙清顏返回了剛剛的小巷買了幾隻茶杯和托盤,準備帶回府上。之後又逛了幾件成衣鋪,卻沒遇上喜歡的花樣,兜兜轉轉了許久,纔在一布莊停了下來。
各式布料琳琅滿目,有光滑細膩的絲綢,柔軟樸素的棉布,甚至連皇宮裡貴妃才能穿戴的雲錦也是應有盡有。
“姑娘好眼力呀!這批貨可是這個月剛到的最新品!其他店裡現在可都見不到呢。”
老闆是一個蓄了小鬍子的中年男子,一見到店裡來了兩位氣質不凡的客人,就知道自己有一筆大生意可以做了。
“姑娘不如看看這桑蠶絲綢緞,這是本店壓箱底的寶物。質地輕薄透氣,姑娘剛好可以用這綢緞裁製幾件裙裳。”
老闆喜滋滋地拿起一條色澤明亮的布料,向她推薦起來。那布料的花色樣式也確實如他所說,是罕見的上成品。
十七見趙清顏在這店裡駐足已久,想她是對那綢緞起了興趣,剛準備掏些銀兩出來,卻見她搖了搖頭。
“有沒有更加厚實保暖……恩,耐穿一些的面料?”
老闆一愣,心想這才三月份,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想要添置保暖面料。
但貴客至上,沒多想,又笑開了花。“那就看看這些絲綢,天氣轉涼了,還可以縫一些棉料在裡面,保證整個冬天都暖呼呼的嘞!”
趙清顏點頭,往放置絲綢的貨架走去。
見她撫弄的都是些顏色偏深的樣式,老闆心裡疑惑更重,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這些布料都是些男士用的,姑娘若是喜歡,在下可以找一些更精緻的給姑娘。”
趙清顏沒有搭腔,倒是伸手拿起一塊藏青色的料子。這顏色乍一看十分低調,布料上用黑絲細細密密繡上的花紋卻讓它看上去不失大氣。
“就要它了。”
這次,連十七看了都皺起了眉。“主子平日裡並不喜愛深色。”
從他當上管家開始,趙清顏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打點。主子的衣裙通常都以白色爲主,偶爾有其他色系,也是些鮮亮的款式,在宮裡赴宴時才久久用上幾次。
“是啊,還是讓在下再挑些別的……”
“這布料是給他用的。”趙清顏適時打斷了熱情的老闆,指了指身後的十七。
老闆頓時恍然大悟,而十七則將眉頭擰得更緊。
“十七的衣服夠穿了,主子不必再額外破費。”
趙清顏沒有理會他,徑自吩咐了老闆幾句,然後問了問他取成衣的時間,到時好派人來拿。
主子的衣服每月都由皇宮裡善衣坊專門裁製,府上也不缺這些綾羅綢緞。本以爲她特意來布莊是討個新鮮,若是知道主子這番來回折騰是隻爲了給他添置衣物,他必定會早些勸阻她的。
“主子,十七真的不需要這些。”他執着地又強調了一次。
趙清顏望向他,視線從他的臉移向洗得發白了的衣袖,嗤笑出聲。“那裡都破洞了。”
這長衫還是一年前他剛剛當上大主管,內務府發給他的那套,從那時起就沒見過他穿別的衣服。就連嚴嚴寒冬,也只是套着這件長衫扛到春天。有時他會幫着做一些粗活重活,這身衣服早已被磨得破舊不堪。
府上也沒少給他每月的月俸,卻從沒見他給自己添置過什麼。
“這就算是你剛剛護主有功,本宮賞你的。”
不給他爭辯的時間,趙清顏命他付了帳,就離開了布莊。
“主子下次真的不需要再特地爲十七做這些。”
已經走在路上,十七還是不忘叮囑她。
趙清顏心底只覺得好笑,剛剛還冷着一張臉,惜字如金的人,只是爲他添置了幾件冬衣,就開始了喋喋不休。
“十七保護主子天經地義,不是爲了討要什麼賞賜。”
她決定換個方式讓他接受自己的好意。“本宮只是覺得,作爲本宮府上的主管要有主管的樣子,若是每天都穿着破布,給外人看見了還以爲本宮欺凌下人。”
趙清顏說得一本正經,十七緊擰的眉稍稍鬆了下來,沉聲問道:“當真如此?”
她頷首,十七這才放下心來。
二人逛完了街,準備打道回府。這個時候已經臨近戌時,遠處的落日餘暉散着點點橘光,小販們的吆喝聲也漸漸遠去。
他們在路上又買了幾個燒餅,十七再三確認過燒餅不會吃壞身子後,才讓她在回府前先吃一些,墊墊肚子。
倏然,橫在她身畔的手臂一下子緊繃了起來,趙清顏也跟着停下了腳步,困惑地望向神色忽然變得冷峻的十七。
“怎麼了?”
話音剛落,趙清顏便被十七拽至身側。
他們現在身處一個無人小道,天色逐漸變暗,周圍寂靜一片,遠遠的似乎能聽見些細碎的腳步聲。
“他們在那!”
昏暗光線下,逆着光的人影逐漸清晰了起來。
來者竟然是白天碰到的李耀名,見他臉色陰沉,領着三四十個配着刀的隨從。那架勢,顯然是找他們尋仇來的。
十七一手環住趙清顏的腰,一手將佩劍握緊。往後退了幾步,卻被逼向了牆角。
“沒想到吧,咱們又見面了,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