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主子雖面上還是平平淡淡,看不出什麼喜怒,但嗓音裡儼然是不容拒絕。杏桃卻是曉得怕是這幾日這些話說多了,公主聽了膩煩。嘆了口氣,也再不敢多言。
聽公主這樣吩咐,若放在平時,杏桃便也應聲下去了。只想起今早前面收到的口信兒,她還是同趙清顏輕聲說道:
“眼見小年過後便是年關了,蕭貴人還有那玉文先生都邀主子去府上小聚一番,公主你看,可是要奴婢一併拒了去?”
杏桃這麼說自然也是顧着現下趙清顏身子不方便,事實上受邀之事趙清顏早前也聽人道過一遍,現下再聽杏桃再提起,她只點了下頭,沉吟了半晌便道:
“便吩咐幾個伶俐些的丫頭同你一道兒去吧,只這般推直接拒怕是不合禮數,去時順帶挑幾匹成色好些的彩暈錦一併送去蕭貴人府上,先生那邊……本宮晚些自己同他賠禮,想也不會怪罪。”
大年三十這一天,府外飄雪如絮,錦繡閣上下卻極爲熱鬧。
公主府的主子今日留在府中過年,府裡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天還泛着青色,便忙碌着將準備好的年貨一一擺放穩妥。
府外早已換了門神、聯對。嶄新的彩燈紅籠皆是掛在最顯眼之處,窗櫺之上更是四處張貼了新油的桃符剪紙。
便是那趙清顏,在這樣的節氣,也稍稍妝點了一番。
杏桃早膳過後,便進來梳洗趙清顏伺候了。
“公主這身扮相煞是好看,只今日整日留在府中,可惜了無人瞧見。”
杏桃透過銅鏡瞧着自家主子略施粉黛的一張花容月貌,一邊幫趙清顏盤着髮髻,一邊連連搖頭惋惜道。
趙清顏現下身上穿的是一套雲錦裁成的硃紅暈色金邊散花裙,帶着些牡丹紋理。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玉質的皮膚愈發是如凝似脂。
起先內務府送來一批錦布,趙清顏瞧着都甚爲精美,便隨意吩咐杏桃爲她挑了幾種製成過年的新衣。未曾想竟挑了個這般鮮亮的顏色。
這時候聽了杏桃這句,趙清顏睨了她一眼,淡聲道:“幸是今日不必出門,你將本宮裝扮得這樣花俏,旁人還不知曉本宮要做什麼去。”
杏桃一聽,卻不贊同,她瞪大了雙眼,揚聲便道:
“公主這說的哪的話,這怎的就是花俏了?今日過年便就得穿着紅色才顯喜慶呢。”
說着,趙清顏梳妝完畢,杏桃扶持着她走去前廳坐下,外面小王爺旭兒已經早早等着了。
眼見旭兒過了年關又大了一歲,個頭高了不少,身子倒還是圓滾滾的一團。旭兒今日也穿了個大紅襖子,頭上綁了個沖天辮,小臉紅撲撲的,軟胖水靈,乍一看便像個小彌勒一般討喜的緊。
旭兒一見趙清顏出來了,眼睛一亮,哼哧蹭到她腿邊,咧嘴笑着便朝她下跪磕頭,口中脆生生道:
“皇姐新年大吉,福泰安康!”
道完這句,旭兒歪着個大腦袋期待地盯着自己皇姐姐的臉一個勁兒的瞧。周圍的丫鬟們皆被小王爺這副憨態逗樂,便是那趙清顏端坐於椅上也是輕輕挽了挽脣角,伸手拿過杏桃遞上來包的鼓實的一個紅包送了過去。
旭兒喜滋滋地接下,又稚聲稚氣地朝趙清顏道了幾句喜慶話,這才笑嘻嘻地站起身。
按照規矩,大年三十這一天,府中所有的下人皆要以身份高低,依照順序在公主跟前叩拜祝賀。
除了錦繡閣的老管家以及杏桃在內的幾個大丫鬟得了趙清顏親手贈予的紅包賞賜。其餘的男僕以及一些粗使丫鬟則由杏桃代勞,一個沒落地發派了紅包。一時之間,全府上下人人面帶喜色,個個眉梢染了過年的喜慶。
這番慶賀過後,便過了晌午,後廚的丫鬟們領了紅包便回去繼續準備年夜飯去了。
雖說趙清顏婉拒了蕭貴人和慕容玉文的邀約,到了下午,被各家主子遣來送新年賀禮的小廝依舊是絡繹不絕。
前來送賀禮的自然不止蕭琪兒和玉文先生兩人,另有一些藉機想要攀親的達官顯貴。禮送上門來,避免不了的要出門寒暄客套兩句。
而在這個時候,旭兒獨個兒落了空閒,他哼哧哼哧追在趙清顏身後覺得無趣,又無其他的趣事可以解悶,自然心中煩悶的緊。
幾個年齡小些的丫鬟見這胖乎一團的小王爺巴巴瞅着公主,卻也不見公主搭理半句,心下不忍,於是主動湊上前,哄着小王爺隨她們一塊兒剪剪窗花,做做燈籠。
天色擦黑,長廊外一連串的彩燈紅籠被下人點亮。鞭炮聲從一大早起便沒有停歇,入了夜,噼裡啪啦的聲響便愈顯清晰。
杏桃笑着請公主及小王爺一道兒入席,道是晚膳已經備好了。
公主府的這頓年夜飯並未因爲席上僅有兩人的關係而偷工減料。反之如往年一般,極盡奢華。
光是前菜便有大大小小二十餘道。有開胃果脯,雕花蜜餞,配四喜乾果。主菜更爲豐盛,除了後廚拿手的那幾樣,還上了幾道長安城近來流行的幾道新菜式。
幾輪下來,便是貪嘴的旭兒,也吃得肚皮圓鼓。只那菜式一樣比一樣新奇,便是已經吃飽了,也忍不住伸出銀箸挨個再嘗上兩口。
一頓年夜飯竟是吃了近三個時辰,旭兒今日又吃多了,趴在椅上打着飽嗝兒,吭吭唧唧的動彈不得。奶孃怕小王爺躺着不動積食傷了脾胃,便哄着他去花園裡散步消食。
那旭兒素來一副懶惰樣兒,現下又撐着了,肉呼的小手扒住椅背就不放了,任旁人怎麼勸都不願走動。
奶孃一籌莫展,正苦着張臉準備尋公主想個法子。便在這個時候,也不知是哪個小丫鬟忽然嚷了句什麼,前幾日府上得了個新奇的物件兒,小王爺若是見了一定喜歡。
旭兒見那小丫鬟神神秘秘的,便立刻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心。想着自己便是待在屋裡也是無聊,倒不如便去看一眼那丫鬟口中的“新奇物件兒”是什麼,若是沒什麼新鮮的,他回來繼續躺着便是。
可他獨個兒跑過去也不盡興,便生生要拽着趙清顏一道兒過去。
趙清顏奈不過旭兒的纏人勁兒,於是只好吩咐杏桃帶上手爐,讓奶孃給旭兒帶上棉帽,自己披上了一件貂絨斗篷之後,隨幾個侍從一道兒打着燈,牽着旭兒的手浩浩蕩蕩地朝東北角的花園走去。
外面雪已經停了,厚實的絨鞋踩在還未來得及剷除的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細微聲響。
原來方纔那小丫鬟口中的“新奇物什”是個放煙火的方正盒子。
煙花在趙國並不少見,只是大型的煙花主要進供給皇親貴族。除了大型的節氣,卻是很難看到。便是那趙清顏,上次看煙花時,還是趙黎登基那年,舉國同慶,煙花爆竹一連響了整整十日。
無人曉得這羣下人從哪整來這個煙火包,但確確實實成功地吸引了旭兒的注意力。
“這玩意兒好生新奇,我從前只在宮裡遠遠看過。自個兒動手點燃倒還是頭一遭!”
旭兒一雙大眼因爲興奮晶晶發亮,他扯着趙清顏的手,嚷着她陪自己一道兒湊近了看。
趙清顏到底不是旭兒這般半大的孩童,再加上她現下懷了身子,不便四處走動。她低下頭隨口敷衍了兩句,只那旭兒可憐巴巴的不願離開。
趙清顏無奈,只得喚了奶孃和杏桃過來,兩人一道連哄帶騙地,纔將小王爺勸着帶離了趙清顏身側。
庭院中央,下人們已經準備穩妥了。笑眯眯地等着小王爺過來,再點燃導線。
旭兒一見這架勢,早已忘記了方纔那丁點兒的不愉快。樂呵地揮舞着小胖手,虎裡虎氣地吩咐下人們快些把煙花放出來。
那趙清顏一人立在不遠處的長廊,看着園內的一派歡聲笑語,也微微勾起了脣角。
便在這時,導線被點燃,火光順着長長的棉芯迅速蜿蜒而過。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耀目的煙花帶着火星竄上天際,霎時間流光溢彩,金碧一片。
火光在墨色夜空擴散,稀稀疏疏地竄向四周,整個庭院宛若被這一片炫目的光籠罩,忽明忽暗,遍地生輝。
趙清顏倚着長廊內的一方樑柱,擡目望着這滿目的火光,正失神之際,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低低沉沉的男性嗓音。
“怎的一個人站在這,能看得清麼?”
趙清顏身形一怔。
她驚愕地回眸,只還未等她回過神來,腰際便被一種熟悉的力道緊緊攏住。趙清顏腳下一個趔趄,下一刻,她跌進一個火熱堅毅的胸膛。
又一個煙花在夜空緩慢綻開,映在天際的光暈灑落在男人熟悉的面龐,愈發顯得棱角分明,線條雋朗。
懷抱着她的人,雙臂強健有力,眉宇含笑,不是那十七是誰?
趙清顏前後不過一月未見這人,只此時猝不及防地突然見到,心中竟有了一種久別重逢的恍然之感。
趙清顏仰面望着這張熟悉的臉孔,竟是愣了許久。
十七低頭凝視她的容顏,臉上帶着孩子一般的笑容,“你不認識我了麼。”
趙清顏這纔回過神來,她美眸大睜,驚訝地微微張開了檀口。
“你怎的現在回來了?”
“今日是大年夜,綏陽那邊給所有人都準了一天假,我便想趕回來看看你。”他說到這,頓了頓,望向她的眼神裡多了一點緊張和試探。
“平陽……你莫不是不想見我——”
十七的話說到一半,沒有說完。
趙清顏踮起腳尖,雙手捧住他的臉,以自己溫熱的脣片用力堵住了他的嘴。
耳畔似乎又有煙花在空中迸裂之聲,但此時此刻,卻無人在意。
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數不清的夜裡對她的想念,全部融在了這個綿長深刻的吻中。
十七收緊了攥住她後腰的手臂,他頭低垂,加深了這個吻。
鬆鬆垮垮披在趙清顏肩上的斗篷在不知不覺中,滑落在了地上。
地上的積雪還未化開,二月的天氣刺骨寒涼,可是在這曲折的廊廡之上,擁抱親吻的兩人卻覺察不到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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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入了廂房,點上油燈之後,十七這才瞧清楚趙清顏今日的不同。
硃紅錦裙緊裹着曼妙嫋娜的身軀,如雲的黑髮高高挽成飛天髻,翡翠玉釵鬆鬆插在發間,耳邊懸了只同樣紋路的玉墜。
此刻那櫻紅的兩片脣瓣因爲方纔的親吻更顯得嬌嫩潤澤,一雙美眸水波盈盈,紅霞染頰,只瞧着比那九天仙女還要再美上幾分。
十七這麼一望,竟是有些看癡了。
而那趙清顏一見他這個傻樣兒,心情大好。
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今早杏桃過來給她梳妝打扮時的那一番對話。趙清顏心念一動,伸出手臂虛虛勾住他的脖頸,挑眉問道:“本宮好看麼。”
她說話時,溫熱幽甜的氣息就噴灑在他的下巴上。
十七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啞着嗓子,老實地答道:“……好看。”
趙清顏的心情愈發好了,她伸出暈了蔻丹的纖纖玉指在十七的喉結上打着圈地撫弄,滿意地瞧見他呼吸慢慢變重,額上甚至滲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有多好看?”
她笑着繼續問道。
可是十七卻說不出來了,他的垂着頭,一動不動地盯着懷裡眉梢帶媚,神色嬌俏的女子,喘息加重。
“你倒是說啊,本宮到底是哪裡好看了……”
趙清顏踮起腳尖,脣瓣幾乎擦上他的下巴。她軟着嗓子拖長了尾音這麼問他,語氣裡竟是帶着些小女子撒嬌的姿態。
便是早已與她有了那種關係,她甚至已經懷上了他的子裔,但她何時用過這種語調同自己說話?
十七發怔之際,她右手勾着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竟是已經悄悄探進了他的衣襟。
十七猛地回神。
“別……你的身子……”
他下意識擡臂,想要抓住衣衫下那隻不規矩的小手。可是趙清顏哪會理他,手下的動作威脅性地微微加重,十七悶哼一聲,當下不敢再動彈。
“亂動什麼,本宮讓你動了麼?”
十七想,她大概又起了心思故意想要折磨他了。
他的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卻當真是依了她的言,動也不動。只是一雙大手卻仍是不忘牢牢護住她的腰腹,免得她站不穩腳,摔傷了自己。
直到趙清顏觸摸的地方越來越不對,饒是那十七咬牙忍耐,畢竟也不是聖人,更何況逗弄他的是讓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的她呢?
他一把抓住趙清顏,因爲極力控制着一些什麼,雙目微微有些發紅。他咬牙,嗓音裡帶着乞求道:“好平陽,不要鬧我了……”
趙清顏這個時候卻是忽然低聲笑了一下,她的一雙美眸裡閃着意味深長的亮光,傾身覆在他耳邊道:“別急,本宮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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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從方纔極度的快感中漸漸清醒,他胸膛上下起伏,仍舊無法相信,她竟會爲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待十七終於緩過神來,他伸手撿起方纔褪去的自己的外衫,仔仔細細地在她手上擦拭。做這些時,十七的神情非常認真,像是擦拭着什麼貴重的珍寶一般。
“別擦了,很乾淨了。”
趙清顏想將手從他掌心抽出,可是試了幾次,他用了點力,她根本抽不動。
“下次莫要再這樣了。”他捉着她的手指,忽然悶聲這樣說道。
趙清顏愣了下。
她沉默了一會兒,蹙眉問道:“你不喜歡?”
十七一聽,腦海裡不自禁又回想起方纔那幕,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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