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左右丞相之外,朝中趙黎最信賴的便是慕容玉文。
此事交託給玉文先生,趙清顏自然不怕會被拒絕。事實上也是如此,下午送去先生府上的書信,當天傍晚便收到了回函。那先生信中說道只念及早年與十七的那點師徒情分,此忙他也會幫。
只是信的尾末,慕容玉文提了一提皇上近來情緒一直低靡不振,晚間批改奏摺時也無法如往常那樣集中。
皇上憂心趙清顏的事情,別人不知,慕容玉文心裡卻是明鏡似的。
對於此事,慕容玉文本人其實並不支持她久久離宮在外,畢竟身爲公主,趙清顏之所以沒有令牌,能夠擅自出宮這麼長時間,還是有趙黎這個作皇弟的幾分縱容在裡面的。
正因爲如此,慕容玉文勸說趙清顏抽空可以至少回來一趟,同皇帝面對面好好談一談,而不是將兩個人的關係鬧得愈來愈僵。
趙清顏皺眉看完這些,習慣性地將這一封與早前趙黎的那封一道放在紙堆之中。
她自椅上站起身,佇立在窗櫺前,望着苑內愈發枯敗的光景,憶起自己離宮竟堪堪已然足月。
趙清顏沉默了半晌,終是又緩緩挪步回了書案,將玉文先生的信函再度拾起,收進桌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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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顏的這一場風寒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再加上宅裡十七特意叮囑過,每日以藥膳小心溫補着,沒幾日便完全好了,氣色甚至比病前還好上許多。
趙清顏的病是好了,十七的臉色卻一天比一天在變差。雖他自己從不提起,他的面上卻總是帶着點不自然的白。若不是十七體格比常人精壯結實許多,這樣瘦削的輪廓,誰人都能看出些許異常。
“還知道回來?”
十月剛過,眨眼間便到了立冬的第一個節氣。
今年果然是有嚴冬的徵兆。自上月月末起,天陰沉沉的總不得晴,白日也似乎比往年這個時候更加短。
便是這樣的氣候,正常人家若是沒事便寧願待在屋裡也不要出門被寒風颳着。趙清顏今日剛從睡夢中幽幽轉醒,得知十七竟趕早冒着寒氣便去城裡了,頓感睡意全無。
而那十七,實際上天還沒亮便摸黑出了宅邸。想着能在趙清顏用早膳之前趕回來不被她發現。怎料,也不知是誰嘴碎,將他出宅的事說漏了嘴,他這才火急火燎地被趙清顏喚來。
趙清顏顯然剛剛起牀,牀幔之內,一頭烏髮披散。屋內升了暖爐,她便只着一件綢料裡衣,坐在塌邊。
她的嗓音清清冷冷的,沒什麼情緒,但十七就是能聽出趙清顏此刻的幾分不悅。
十七就站在趙清顏的面前,原本打算走近一些。聽了趙清顏這句,又有了些糾結,不知自己到底是應該過去,還是留在原地爲好。
直到十七猶豫不決間,擡眸時恰好瞥見了地氈上趙清顏赤着一雙腳,連鞋襪也沒套上。他眉心一折,也不猶豫了,三步並兩步急急走上前,蹲下身便要把那對秀氣的玉足放在自己膝蓋上。
但是趙清顏先一步抽開了自己的腳,又放回了地上。
“天氣涼,這樣赤着腳你又會凍着了。”
在有些事情上十七卻是出奇的固執。他執意要替趙清顏套上鞋襪,下意識伸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腳踝。
十七方纔剛從外面回來,帶着一身寒氣。溫熱的腳踝便是在接觸到十七冷冰冰的手掌的瞬間,趙清顏黛眉一皺,輕輕“呲——”了一聲。
十七一愣,馬上鬆開了自己的手。趙清顏立刻將赤足縮回牀榻上。
“你既已經知道天涼,自己在外面待着受凍也罷,何必將寒氣全都帶進本宮屋裡。”
趙清顏的這句比方纔更冷。十七面上浮了一絲歉意,卻是在下一刻忽然想起自己今早出府爲了什麼,他眼眸一亮,起身回去案几邊,不一會兒拿來一個方正的木盒。
那木盒是十七一起帶進南苑的。趙清顏方纔一徑氣惱着十七揹着她出宅邸的事情,並未留意那麼多。直到十七把木盒在她面前打開,討好似地呈在她眼前時,趙清顏纔看清木盒裡是一個兩個巴掌大小的雕花手爐。
“你今早特意出宅一趟,便是尋這個回來?”
十七點頭,“天現下涼了,你身子不好又怕冷。我怕南苑的暖爐不夠用便弄來了這個。墨雲不清楚你的喜好,怕是隨便買來樣式什麼的你不喜愛,我便親自去了一趟。”
說着,他將熱乎乎的手爐直接塞進趙清顏手裡。“若是沒事,便把這個揣在懷裡。我特意挑了一個個頭小的,你平日裡拿着走動也不會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