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聽了侍女的回報,放心的回去跟信王妃和侄子們吃飯了。信王妃嚐了疙瘩湯,誇了她幾句,還說:“以後我跟你七哥說,叫他別管着你去廚房了。”
“你叫他管吧,以後再想吃我做的東西可不能呢!”周媛故意作傲嬌狀,然後又教育大郎,“以後你爹爹那裡有客人,可不許闖進去,這樣很失禮知道不?再這樣姑母不跟你玩了。”
信王妃同情的看着兒子,對沒長輩樣的小姑默默無語。
大郎諂媚的抱住周媛的胳膊,應道:“我再不會了。而且謝先生沒有生氣,他還誇我了呢!阿爹還說要給我找先生,我說我有姑母教我識字!”一副“我在爹爹面前誇姑母了,姑母也快誇我吧”的表情。
周媛:“……”你這孩子是真的高級黑是吧是吧!我寫字都是他教的,你去他面前炫耀,你好意思我還臉紅呢!她悲憤的拍了拍大郎的後腦勺,“快吃飯吧,吃飯時不許說話!”
“……”明明是你先跟人家說話的好麼?大郎委屈的扭頭看了一眼他阿孃,發現他阿孃正專心照顧二郎吃飯,根本不理會他跟他姑母之間的往來,只好自己默默低頭吃飯了。
謝希治在回驛站的路上還在一直回想楊重的話:“……我們這樣的人,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靠什麼都會倒,只有自己才最可靠。所以我自己謀劃就藩,她自己謀劃出逃,如果一切都等着旁人,現在我們兄妹二人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她身爲女子,行事比我更艱難些。到現在我都想象不出,她是怎麼下了那個決心,逃向外面這個她一無所知的世界。更佩服她謀定後動,能將一切都準備的妥妥帖帖,選在一個最合適的時機離開京師,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江南。”
是啊,這些日子他偶爾想起周媛來,也不免會想象一下她當初是怎麼從京裡逃出來的,路上又遇見了什麼事,怎麼就到了揚州安頓?做的假身份,連歐陽明親自去了臨汾都沒能查出端倪,她一個弱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還有當初她從揚州再次出逃,當初他最生氣的一點,就是想到周媛有可能是故意趁着他不在揚州時離開的。他覺得最難以接受、最讓他懷疑周媛對他到底有沒有情意的一點,也是當初臨別時的對話。
她問:“若有一天,你發現你所認識的東西根本不是你以爲的那樣,你會如何?”還舉例說養的狗長大變成了狼。
這讓後來的他常常懷疑她是不是接近他別有目的,在臨別時忽然心生愧意,於是才如此發問。
再回想起自己當時的不捨和依戀,就更覺受了侮辱,臉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最近再想起此事,他也不由不佩服周媛的果斷以及擅於判斷時機,她若是再慢上兩步,等他從徐州回來,只怕一切都爲時已晚,現在的情況也將大大不同。
“……十娘跟我既不受父皇寵愛,又沒有了母親庇護,自然都只有忍氣吞聲度日的。我那時還好,爲白母妃服過喪之後就出宮成婚,好歹有了點自由,她卻要小小年紀寄人籬下。本來若是沒有韓家的事,待她熬到了年紀,宗正寺隨便給她選個駙馬,她有公主的身份,從此自己做主,也就算是熬出頭了。”
“誰知偏偏就許給了韓肅呢。韓廣平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這些生長於宮廷的人是最知道的了,連廢太子見了都要執禮甚恭的人,哪會願意娶十娘這樣一個沒什麼助力的兒媳婦?公主又如何,在他們父子眼裡,我們這些皇子都不算什麼,何況公主?”
謝希治覺得胸腔裡有一點疼,自從知道周媛的真實身份以後,他最不願意想起的就是當初他在京師天街旁目睹的那一幕。
擁擠的人羣,開道的羽林衛,紛紛攘攘的議論,對韓家的推崇,以及對皇家的貶低。
當時他一時不忿,開口將韓廣平比了一回曹孟德,卻被二哥當即拉走,也就沒有看到後面的迎親送嫁隊伍。只跟二哥嘀咕了一句:“可憐這位公主了。”
誰能想到,當日話題中心、爲人所欣羨的朝雲公主,就是後來的周十娘呢?更想不到他曾經惋惜同情的對象,就是後日他所心怡的人。
“我與懷仁說這些,並不是想求什麼同情。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都熬過來了。我只是很關心她在揚州的生活,她到我這裡之後,只約略提了一下經過,詳情總不肯與我提及,我這做兄長的卻難免擔憂。懷仁既然在揚州就與十娘相識,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她在揚州的事與我說一說?”
謝希治實在不知從何說起,更何況周媛不肯說,自有她的想法,他也不願意把他們二人之間的事就這麼告訴信王,於是最後他只提了周媛讓周祿在家裡做點心,售賣給歐陽明的事。
今日的疙瘩湯還真別有一番滋味,再想起大郎所說的話,謝希治脣邊不由露出一點笑意,她一定不知道他能嘗的出來不同人做的味道吧?
她這個小娘子,狠心的時候是真狠心,可心軟的時候也是真心軟。回想當初養傷時候,每日不重樣的各式飯菜,還有各種各樣滋補的湯,謝希治真想再傷一回或是病一場。
咦,好像真是個很不錯的主意啊,他看看近在咫尺的驛站想道。
就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信王府裡,周媛忽然打了個噴嚏,然後嘀咕一聲:“誰罵我呢?”
“你別又混攪亂,我問你,你做什麼就瞞着我你在揚州做過的事,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楊重坐在周媛另一邊,追問道。
周媛哼了哼:“誰非要瞞着你了?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該說的要緊的都告訴你了,難道你還非要我連每日怎麼過的、都吃了什麼告訴你啊?我也想不起來啊!”
楊重瞪她:“誰說這個了?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還懂做生意,跟歐陽明賣點心?”
原來是這事啊,周媛悄悄鬆了口氣,答道:“啊,這個啊,當時也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已,本沒指望着賺回來什麼錢,當初我心想有我七哥給的這一千貫,我是衣食無憂了,哪還當真想着要做營生養家啊。”
又拿這一千貫說事,楊重很無奈,他白了周媛一眼,正色說道:“快別嬉皮笑臉了,我有正事。咱們現在可正是缺錢的時候,必須得當真想一些營生養家!我覺得做點心這生意不錯,鬱林往來客商不少,還有漂洋過海來的異族人,咱們買個臨街的鋪子,開個食肆兼賣點心,一準賺錢。”
除了要整修海船,添上火炮,再招募船工水手之外,他府上還養着五百多人的衛隊呢!這部分雖然有朝廷給的俸祿,可他要想讓這些人爲自己所用,就得額外給發些銀錢,而且他也不滿足於這五百多人。
反正按朝廷的規矩,各地藩王有權自行組建王府衛隊,只要總數不超過五千,一般也沒人管,反正朝廷只出五百人的份,其餘的只要他養得起就行。
另外還有大的支出就是王府屬官。當初他就藩的時候,沒人願意跟他來,宗正寺找不到人,就只能把此事交給了地方官,讓鬱林州別駕代爲安排。
鬱林州刺史空置,州內事務由別駕代理,他沒把這個不受寵的王爺當回事,選屬官的時候好好收了一番賄賂,安排上去的人不是他的親戚就是花錢跟他買官的人。
本來他安排好了,就算楊重到了不滿意,一時半刻也是不敢動的,他立足不穩,不好得罪地方官。
可是當時宋俊正命人監造信王府,他在楊重到達之前親自來巡視,順便召見了鬱林州別駕安排的王府屬官。宋俊是什麼人啊,隨便幾句話就問出了不對,當場就發了火,將鬱林州別駕就地解職,然後又另給信王府招募了屬官。
龐雄就是自告奮勇來應聘的,他是本地人,曾經在縣衙裡做過主簿,既通世情,又明白經濟事務,現在在楊重手下是很得力的人物。
司馬孫斌是宋俊推薦來的,他原是宋俊手下的校尉,父兄俱都在死在沙場上,他年紀也已經不小,宋俊就把他安排到了信王府,是想讓他養老的意思。但孫斌這個人卻閒不住,雖然只管着五百餘人的衛隊,卻還每日帶着衛士們操練,把那些沒上過戰場的小子們折騰的苦不堪言。
楊重對這樣的人自然是想多籠絡的。雖然錢只是一方面,朝廷也有俸祿給他們,可是他還是希望盡己所能讓盡心盡力跟着他的人過好日子。
周媛聽他說了緣故,又一筆一筆算賬,不由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學會算這些賬了。好好好,我們來商量一下怎麼賺更多的錢,真是的,我本以爲你摻合了採南珠,就該日進斗金了的,沒想到還要做我們本來的小本買賣。”
“啊喲,我要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真不相信這番對話是從你們兄妹口裡說出來的!”信王妃手裡捏着一張單子站在門口笑道,“沒聽說哪朝哪代的公主親王還要做小本買賣的!”
周媛忙站起來請她進來坐:“沒法子,七哥要養的人太多。”
楊重嘆氣:“是啊,一家之主難做啊!”又問妻子,“你這是有事?”
信王妃點頭,揚了揚手裡的大紅灑金貼:“想給你們瞧瞧宋俊的禮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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