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陌子一醒來就東張西望的尋找着,“阿川和阿水呢?”
玄落長嘆一聲,吹着勺子上熱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一醒來就先找男人,太傷哥哥心了。”
慕裡走進來,給玄陌子掛上新的液體,“先觀察看看有沒有排斥反應。”
玄陌子仰着臉,“這是什麼?”
慕裡在本子上記錄幾筆,“讓你手臂快速癒合的好東西。”
玄陌子順着那根柔軟的管子,目光慢慢移動着,看着滴答滴答的液體,繼續移動,看着裸露的白骨,嘟囔着,“能有多快呢?睡一覺醒來能好嗎?嗚......”
玄落把粥塞進她嘴裡,“多吃飯,更快。”
玄陌子瞪着他,“你這是伺機報復嗎?混賬哥哥!看我現在無法動彈,好欺負是吧,嗚!”
又一口,她鼓着嘴,玄落不動聲色的說,“沒錯,就是看你動彈不得好欺負,你敢吐出來,我就嘴對嘴餵你吃。”
玄陌子瞪着他,乖乖把粥嚥下,心裡默默的把所有能想到的問候語逐一問候了他一遍。
看着她那滴溜溜轉的小眼珠,玄落知道她在做內心戲了,也不理會,只要她乖乖把粥吃完就好。
待她吃完,把她嘴巴擦乾淨,“小乖唱歌給哥哥聽吧。”
“啥?”玄陌子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唱歌?你腦子秀逗了?
玄落從牆角拿起一個盒子,打開,是把吉他,坐回座位,“哥哥不像你的老師和阿水那樣會彈琴,只能彈吉他給你聽,不知道小乖要不要聽?”
玄陌子開心的笑道,“要啊,當然要。”
玄落調了一下音,撥動琴絃,玄陌子一聽,心裡一陣感動,“哥哥把這首歌記下來了啊。”
玄落微微一笑,停下手指,“因爲小乖唱的很好聽。”
玄陌子吐吐舌頭,“這首歌是我有一次彈琴的時候突然產生靈感,現編的。”
“所以......”玄落手指一劃,一串好聽的絃音從指尖飛出,“小乖再給哥哥唱一遍好嗎?”
玄陌子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玄落將吉他抱好,一手按弦一手撥絃。
[天與地的美好記憶鎖在我心裡]
慕裡靜靜地站在一邊,暗道,藝術細胞也是有遺傳的吧,畢竟是血脈,第一次配合竟然就如此美好。
吉他和鋼琴的感覺完全不同。
鋼琴,彷彿是音符在心頭撞擊着,觸碰着。
而吉他是一種柔美的撩撥,彷彿那手指撫弄的不是琴絃,而是自己的心。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吉他,竟然覺得比鋼琴更好聽。
突然吉他音一轉,玄落微微一笑,“愛的羅曼史,小乖喜歡的。”
聽着這支曲子,剛吃飽的玄陌子竟然又開始覺得有點昏昏欲睡了,打了個呵欠,扭了扭因躺了太久而有點僵硬的脖頸,輕輕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因爲頭腦昏沉,還是這支曲子太過浪漫,竟然發出喃喃囈語,“不如我們結婚吧,哥哥。”
曲子戛然而止,慕裡看着那扇動着的睫毛,始終低垂着眼瞼看着手指下的琴絃。
沉寂片刻,那漂亮的手指再次撩撥起來,動人的音符再次飛舞,編織成一條古老的河流,講述着美好的故事
[白雪公主撿到了丟失在糖果屋的水晶鞋]
[醜小鴨變成白天鵝帶着王子飛翔]
[七個小矮人在森林裡遇見了大灰狼]
[睡美人握着小意達的花不願沉睡]
[匹諾曹跑進了愛麗絲的夢境,迷了路]
慕裡看着專注的玄落,轉身走出無菌室,這氣氛太黏膩,感覺整個空氣都溼噠噠的,雨天的緣故吧。
一出門,竟然看到夜垣坐在門口抽菸,夜垣衝他笑了一下,不說話,兩人靜靜地坐着,聽着房間裡傳出的吉他聲。
[白雪公主穿上水晶鞋,遇見了王子,住在糖果屋]
[小紅帽打跑了大灰狼,變成了睡美人,悠悠轉醒]
[手中的花散發的香氣,給匹諾曹指引了方向]
[愛麗絲的紅舞鞋落進大海,變成小人魚的雙腿]
[所有的很久以前,都被施了魔法,如此幸福]
[就像那仙境,小人魚歡樂的跳着舞]
這首曲子一遍又一遍的彈奏着,不間斷,瀰漫在本就不算大的空間。
夜垣看着窗戶上滑動的雨珠,淡淡的說了句,“這樣彈,手指會受傷的。”
......
月下剛換了藥,活動了一下肩膀,後背的傷口還是有點痛,但是她一想到陌的傷,又覺得自己太矯情,這點傷算什麼啊!
突然響起一串好聽的音符,是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心情瞬間明朗起來,彷彿雨後的彩虹。
直衝下樓,完全沒注意到等在客廳的吉利,抓起門口的傘向外面奔去。
雨好大,鞋溼了,裙襬溼了,頭髮也被飄進傘裡的雨絲打溼了。
可是她完全不在意,一路狂奔,臉上的喜悅感染着所有的路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着那個好似跳躍的黃鸝的身影。
眼看着大門越來越近,月下扔掉傘,加快腳步,幾步衝進去。
好慢,這電梯怎麼變得這麼慢!那裙腰已經被揉搓的滿是褶皺。
“叮”,電梯門開了,月下不顧一切的衝出去。
夜垣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心知是誰來了,起身,剛轉過身,一個人影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他。
他也很想擁抱她,可是他不敢,因爲他不知道她身上哪裡有傷,只得撫摸着她那溼潤的,還散發着雨水的清爽氣味的頭髮,“我快喘不過氣了,小可愛。”
月下只是把頭深深的埋在他胸前,緊緊的抱着他。
吉利坐在車裡,看着樓上窗戶裡的身影,突然很想抽菸。
三心二意的女人,戴着本少爺的鑽戒擁抱別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有多過分嗎?
目光一轉,看到有人躲在一棵樹後,正對着那扇窗偷拍。
嘖,真是敬業,這麼大的雨連傘不打雨衣不穿,全身都已經溼透了。
狗仔隊正專心致志的按着快門,突然覺得鏡頭一暗,還不待反應過來,手裡空了。
相機呢?
一擡頭,發現一個黑着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男孩兒,正在翻着相機裡的照片,一張一張耐心的看着,“嘖,就你這技術還敢偷拍,也算是一種勇氣。拍的這麼醜,這是在給我丟人嗎?”
說着取出芯片,將相機丟到地上。
記者撿起相機,“哎,你......”
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反正後面的話生生被眼前這個男孩兒殺人的眼神給斬斷。
吉利伸手將臉上的雨水抹去,“還不走?”
記者轉身就跑。
吉利擡頭看看那扇窗,夜垣正扭頭看着他,轉身上車。
嘖,衣服都溼透了,等着你來給我洗,該死的女人,就當做補償了。
克里看着溼噠噠的吉利沉悶的坐在沙發上,一杯接一杯狂喝咖啡,淡淡的說了句,“你把沙發弄溼了可不好收拾啊!還有,喝這麼多咖啡是準備失眠嗎?”
吉利舉到嘴裡的咖啡杯放下來,“老頭,生米煮成熟飯,是不是就不會被別人拐跑了。”
“噗”,這臭小子今天一直語出驚人啊!之前還問想不想抱孫子,現在又想着生米煮成熟飯?
那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啊,不願意就是犯罪。
吉利見克里半天不做聲,不耐煩的嚷嚷着,“問你呢,聾了還是啞了。”
克里點燃一支菸,剛抽了一口就不見了,扭頭一看,吉利奪過去已經叼在自己嘴裡了。
喲,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看來真的是鬱悶了。
克里又點燃了一支,這個,該怎麼回答呢?他看着着急的吉利,隨意的說,“可能是吧。”
吉利低頭沉吟一番,“晚上請琉歌一家過來吃飯吧。”
克里看了他一眼,臭小子,打什麼主意呢?不會真的想......
行啊,只要你有辦法處理的妥妥的,老爹就幫你,哈哈!
夜垣摸向環在腰後的手,愣了一下,戒指?細細一抹,好像還是鑽戒,而且,上面的鑽石還不小。
他不動聲色的說,“站了這麼久,坐會兒吧!”
月下這纔不舍的鬆開手,撩着頭髮,“夜大人怎麼突然......”
“來了”還沒說出口就被夜垣握住手,見他的目光落在那枚鑽戒上不免有點心虛。
竟然帶了別的男人的鑽戒,夜大人一定不高興了。
掙脫夜垣的手,用另一隻手覆在上面,“這個,有原因的。”
便把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
夜垣看着低着頭輕聲細語敘述着的月下,這樣小心翼翼,是怕我不高興吧,伸手揉着她的頭髮,“沒關係,那就帶着吧。”
月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生氣嗎?”
夜垣“哈哈”一笑,摟着月下坐下,“爲什麼要生氣,又不是你自願的。”
哼,用這種方式強迫小可愛帶上你的鑽戒又有什麼用,這樣的鑽戒頂多算是一件裝飾品,帶着你的鑽戒擁抱別的男人,你心裡不好受吧!
夜垣這樣幸災樂禍的想着,不禁得意起來,看你用盡心思,沒用,哈哈!
月下看着夜垣變幻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夜大人沒有生氣,這就好了。
她扭頭看向緊閉的門,擔憂道,“落大人彈很久了,沒事嗎?”
夜垣也不禁看向那門,“只怕落哥的手指會受傷。”
甩甩手,無所謂道,“不管那死妹控,不讓他彈怕他更是不樂意呢!”
死妹控?
慕裡聽到夜垣這樣說玄落,默默點點頭,表示非常的贊同。
從第一次見面,不,還沒見面,這傢伙就整天開着車悄悄跟在阿陌身後,彷彿生怕自己的寶貝妹妹會突然消失不見了似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就聽到吉他聲,不知道哥哥彈了多久呢。
玄陌子扭頭一看,不禁驚呼一聲,“哥哥”,不顧手上還扎着針,一把握住玄落的手,心疼的看着被琴絃劃破的指尖。
這可是手上最嫩的地方,現在不僅被割破,深深的傷口處還流着血。
玄落帥氣的一笑,想說“無所謂”,可玄陌子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心一緊,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玄陌子將手指放在嘴裡,輕輕嘬着,舌尖抵在傷口處,皺着眉,血腥味太重。
十指連心,指尖的觸感直接傳達到心裡。
慕裡聽到玄陌子大聲而急切的喚着他的名字,以爲她怎麼了,趕緊跑進房間,夜垣和月下緊跟在後面。
玄陌子舉着玄落的手,大呼小叫的說,“這貨的手受傷了,麻煩慕裡哥幫忙處理一下吧,哎喲!”
扭頭瞪着玄落,“幹嘛彈我腦門。”
玄落抱着吉他,“什麼是‘這貨’?”
夜垣“哈哈”一笑,“‘這貨’就是死妹控啊!”
玄落黑着臉,放下吉他,“你是過來找捱揍的吧。”
夜垣連連後退幾步,擺着手,“別激動啊,落哥,我可是專程來慰問阿陌同學的,嘿嘿。”
“咳”,換上嚴肅的表情,“那個,阿陌同學,我代表格雷沙集團,對你表示深切的慰問,嘿嘿。”
本來看上去挺正經的,最後那兩聲尷尬的笑卻是太破壞氣氛了。
慕裡拿着消毒藥水走到玄落面前,“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玄落張開手掌,不以爲意的說,“這點傷算什麼,想當初學吉他的時候這種傷常有。”
慕裡纔不管他,抓住他的手就抹藥,“在醫院受傷就算病人,就要處理。”
夜垣再次“哈哈”大笑,“這下好了,陌,有人陪你受傷,幸福吧,但願你能多躺幾天讓這個死妹控也好好休養生息啊。”
我去!所有人的臉都黑了,這傢伙果然是來找揍的吧。
玄落攥攥裹着紗布的手,起身,“這下打人不會痛了。”
夜垣一看他的架勢,說了句,“我還要去拜會女王陛下,回見。”拉着月下就跑了。
慕裡看着玄陌子手上回血的針管,皺着眉,伸手捏着膠管,“誰叫你亂動的,不許有下次了,聽到沒。”
玄陌子吐吐舌頭,“看到那貨的手在流血,一時沒忍住。”
看到玄落擡手,趕緊改口,“不是那貨,是哥哥!”
小聲嘟囔着補充了一句,“混賬哥哥。”
慕裡忍着笑,好嘛,你現在就盡情收拾這個小刺蝟,等她好了看她怎麼扎你呢!
他捏着玄陌子的手臂,“等這兩瓶液體滴完,就可以撤了。”
玄陌子大呼,“終於可以自由一下了,這樣僵硬的躺着感覺都要變成殭屍了,動也不能動。”
“麻煩醫生出去一下。”玄落不帶任何表情的命令着,慕裡看看玄陌子,轉身離開。
玄陌子緊張的看着他,“你要幹嘛,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告訴爺爺,還有,等我好了看我怎麼報仇。”
玄落“嘖”了一聲,將頭髮向後一捋,“拜託,我是凶神惡煞嗎?”
說着,坐到玄陌子身邊,一隻手從她脊背下穿入,將她輕輕擡起,一手利用這空擋輕捏着她的後背,“你不是說身體快僵硬了嗎,幫你活動一下,舒服多了吧。”
玄陌子咧嘴笑了,“哥哥真好。”
玄落俯身,從喉嚨深處發出磁性的聲音,“不是混賬哥哥了,嗯?”
玄陌子吐吐舌頭,閉上眼,細細享受着,“嗯,舒服,哎呀!”
她睜開眼,瞪着頭頂的人,“你故意的吧,突然這麼用力。”
玄落捏着她的脖頸,“懂什麼,不用力怎麼讓僵硬的肌肉軟化開,老實待着就是了。”
玄陌子不由得將身體向上仰去,想爲他省力,“我重嗎?哥哥手痠嗎?”
玄落“哼”了一聲,“小身板,我一隻手將你托起綽綽有餘,不用這樣用力,小心扭到脖子。”
玄落手指上纏着薄薄的紗布,摩挲在玄陌子後背上,有種粗糙的感覺,還癢癢的。
玄陌子不禁“咯咯”笑起來,不安分的扭動着肩膀,“行了行了,哥哥,夠了。”
玄落將她放下,轉向她的肩膀,“這裡感覺很僵硬吧,等醫生把液體撤了,就可以稍微活動一下了。”
骨架這麼小,一隻手就把整個肩膀捏完了。
怎麼沒動靜了,低頭一看,我去,又睡着了,怎麼受個傷就變成小豬了?
睡夢中,玄陌子不自覺的向玄落的手掌貼去,發出享受的嘆息。
玄落不禁露出笑容,真是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被這樣揉捏,小時候每次都要這樣捏捏小手和肩膀才肯睡,還非要哥哥抱。
現在不需要哥哥抱着睡了吧,唉,感覺好失落啊!
倏的,眸色一暗,捏着肩膀的手,慢慢向鎖骨處挪動,摸着上面的吻痕。
突然沒了動靜,玄陌子扭動着肩膀尋找着那隻手,還不滿的嘟囔着什麼。
嘖,真是的,有這麼舒服嗎?
玄落只得繼續。
你若一直是個孩子多好,那個整天跟在我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喚着,貓咪一樣喜歡粘着我。
可是,你終究要長大。
讓人既期待又不捨。
(第11.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