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雷基斯有些煩躁,他煩躁原因是達克烏斯的計劃太過繁瑣和複雜,需要長時間的佈局和極其繁瑣的步驟,但他也承認,如果順利執行所獲得的收益將是無比巨大的,將是一勞永逸的。
“我們應該在達克烏斯回來之前完成收尾工作,而不是等他回來後展開籌備工作。”馬雷基斯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決心。他先把這事情定了一個性,讓夜督們瞭解這件事的重要性。
德拉卡擡起頭看向巫王,表情中露出詢問的神色,但他沒有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他不是紐克爾,這話不是他該問的。
“三到四年,你有什麼想法嗎?”馬雷基斯做出了迴應。
“陛下……您是瞭解海格·葛雷夫目前情況的,我提供不了什麼名單。”德拉卡站了起來,挺起胸膛,眼神中充滿了無畏。
“德拉卡,你總是如此謹慎,但謹慎並不總是壞事。”馬雷基斯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這笑聲在寂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突兀,隨後輕蔑地說道。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每一個夜督的臉上掠過,“執政官的計劃雖然複雜,但卻是我們惟一的出路。你們必須知道,我們沒有時間再浪費了。”
基拉和希爾西斯一直默默地聆聽着,沒有插話。他們知道,現在不是發表意見的時候,而是執行命令的時候。
“我們需要的是資源、時間、人力和決心。我們必須在三到四年內完成所有的工作,這不僅僅是爲了迎接達克烏斯的迴歸,更是爲了納迦羅斯的未來。”馬雷基斯繼續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冷酷的力量。
“明白,陛下,我會盡全力完成任務。”德拉卡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巫王的決心是不可動搖的,只有全力以赴才能不辜負巫王的期望。他堅定地迴應道,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你呢?”馬雷基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銳利的目光轉向了基拉,他的聲音冷酷而威嚴。
“陛下,卡隆德·卡爾需要您的協助。”基拉感到一陣寒意,站起來低下頭說道。
卡隆德·卡爾的情況不同於海格·葛雷夫,海格·葛雷夫與納戈爾號爆發戰爭後被達克烏斯收拾了一頓,部分家族身死族滅,殘存下來的家族在反覆的折騰下也實力大爲受損。
當馬雷基斯從露絲契亞大陸大陸後返回後,海格·葛雷夫的殘餘勢力在夜督和瓦拉哈爾的清洗下覆滅,從那時到現在是德拉卡統治海格·葛雷夫以來最順利的時期,畢竟短短十年內經歷了兩次政治洗牌。
夜督和瓦拉哈爾在政治和利益分配上保持一致,投機成功的鉤爪之嵐家族也佔據了一部分利益,現在海格·葛雷夫可謂是這三家獨大,瓜分了海格·葛雷夫所有的利益。剩下的都是些沒有影響力,不值得怎麼樣的小家族,所以德拉卡目前是真的提供不了什麼名單,除非他把刀砍向自己,那這樣就有點難爲人了……
而卡隆德·卡爾就不一樣了,在執政官上臺後,尤其是開始經略艾希瑞爾後,卡隆德·卡爾各個家族逐漸表現出不滿。這與城市的定位有關,海格·葛雷夫是資源型城市,爲納迦羅斯的各個城市提供鐵礦石、大理石和冷蜥,而卡隆德·卡爾也是資源型城市,不過做的是勞務派遣的活計……
歸來的黑色方舟和掠奪艦會停靠在卡隆德·卡爾,將勞務派遣賣個好價,然後前往克拉卡隆德進行修正,渡過冬歇期。而卡隆德·卡爾的奴隸販子們會將勞務派遣賣到各個城市,可是當艾希瑞爾開始經略後,一切都變了。
就連墮落之心家族的黑色方舟都不在卡隆德·卡爾停泊了,而是直接去往露絲契亞大陸。只有在必須維修的時候纔會順着地下海返回納迦羅斯,不過也不會返回卡隆德·卡爾,而是直接去往克拉卡隆德。
卡隆德·卡爾失去了往日的作用,那些靠買賣勞務派遣的家族遭受了巨大的利益損失,對艾希瑞爾的持續投資也失去了最初的興趣。而且那裡也是傭兵保有量最大的城市,達克烏斯在比約林部落最大的沿海城鎮斯科約德,遇到的杜魯奇傭兵就是來自卡隆德·卡爾。
“卡隆德·卡爾的局勢我非常清楚。”馬雷基斯沉默了一會兒,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過了片刻,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陛下,我明白,我會全力以赴,但……我需要指引。”基拉感受到巫王的目光如刀鋒一般,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命令,更是一種考驗。
馬雷基斯這次沒有迴應,氣氛沉寂下來,整個房間彷彿被一層無形的壓抑籠罩着。
夜督們都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緊張,他們屏住呼吸,等待着巫王的下一步指示。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馬雷基斯的沉默加劇了夜督們的不安,他的目光依舊冷酷而深邃,彷彿能夠穿透每一個夜督的靈魂。
基拉感到汗水從她的額頭滴落,她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和焦慮。
“我會給你指引,但你必須學會自己去發現和解決問題。這是你成長的機會,也是你證明自己忠誠的時刻。”終於,馬雷基斯緩緩地擡起頭,他的目光依然銳利,但語氣卻柔和了些許。
“我明白,陛下,我會盡全力完成任務。”巫王的話語讓基拉心中一凜,她知道自己面臨的任務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和危險。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不久後,運金船會返回,但遠遠不夠,我會從我的金庫拿出一些財富作爲補充。”馬雷基斯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轉向其他夜督。
“陛下,請允許我拒絕您的提議,雖然我不明白您具體要做什麼,但作爲臣子,怎麼能讓您這麼做?陛下,請允許海格·葛雷夫進行補充,這不僅是我們的責任,更是我們的榮譽。”德拉卡站了起來,神情堅定,眼中透着一絲決心。
“德拉卡,你知道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不容許任何失敗。”
“正因爲如此,我們更應當盡全力,不能讓您爲此這麼做!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也是我們對您的忠誠和承諾。”德拉卡繼續說道,聲音鏗鏘有力。
馬雷基斯沒有大笑,而是沉默了一瞬後目光掃過德拉卡。在他的印象中之前的德拉卡不是現在這樣的,或許達克烏斯當時沒有選擇直接殺了德拉卡,而是對其進行投資是有原因的,達克烏斯看見了他曾忽視的地方。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便接受你的提議。”馬雷基斯開口了,語氣中帶着一絲讚許。
“感謝陛下的信任,我會竭盡全力,確保任務順利完成。”德拉卡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知道穩了。海格·葛雷夫不同以往,現在的海格·葛雷夫完全不缺錢,源源不斷產出的鐵礦就是鑄幣廠,現在的他走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這條道路上走的更遠。
基拉擡頭看了德拉卡一眼,她知道她在這輪爭鋒中徹底失敗了,敗的慘不忍睹,不過她還有機會。
隨着馬雷基斯指響的響動,會議開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寇蘭站了起來,將掛在腰間的文件包放在了桌子上。
“看看吧。”
夜督們對視一眼,打開了文件包。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文件包中沒有任何正式的文件,只有幾張充滿圖畫的紙。當他們翻開這些圖畫時,看到了讓他們震驚的內容。
每一張圖畫中,馬雷基斯都被描繪成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形象:他身穿午夜護甲,威嚴地站立着,手指指着前方,眼神銳利,彷彿在直指注視着每一個觀看圖畫的人。
夜督們仔細看着圖畫,感受到其中傳遞出的深意。馬雷基斯穿戴着午夜護甲,護甲不僅是力量和權威的象徵,也是無情決心的體現。圖畫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刻畫得入木三分,顯示出馬雷基斯無所畏懼的意志和對權力的絕對掌控。
這幅畫是雷恩畫的,達克烏斯展示給了馬雷基斯,原型是經典的山姆大叔。對此很感興趣的馬雷基斯採納了達克烏斯的意見,並親自用魔法畫了出來。
基拉看着圖畫中的巫王,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而當她看見下面的內容時,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圖畫下面的文字比圖畫還要恐怖。
文字赫然寫着:加入我的軍隊!
比這更恐怖的是,這段文字下面的連線圖,最下方的文字是士兵,連線以士兵爲基礎展開向上展開,最左邊的是軍官,上面是恐懼領主。軍官的右邊是黑守衛近衛軍、敕令騎士和克雷丹等晉升路線,依次排開。爲了防止士兵看不懂這些文字,馬雷基斯還貼心的畫上了抽象的頭冠和角冠代表文字的含義。
角冠的樣式是杜魯奇軍隊中地位的象徵,士兵或許不懂文字,但絕對懂得角冠樣式的意義。
士兵的晉升路線在這張圖紙上得到了充分的顯現,基拉的第一個反應是天變了,馬雷基斯和達克烏斯的計劃過於龐大了,龐大到會引發納迦羅斯目前爲止最大規模的動亂,因爲巫王這麼做等於奪去權貴們最核心的權力:軍隊的掌控權。
“陛下……這?”基拉語氣顫抖地問道。
“嗯?”馬雷基斯的目光從圖紙上移開,冷冷地看着基拉。
“陛下,這張圖……士兵的晉升路線……”基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但內心的震驚和恐懼無法掩飾。她明白,這張圖意味着什麼。
而就在此時寇蘭站了起來,來到了基拉身後不遠的位置。
“基拉,你是知道的,納迦羅斯需要變革。我們不能再依賴那些貪婪的權貴,軍隊需要新鮮的血液,需要真正忠誠於我們的戰士。”馬雷基斯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
“陛下,但這會引起……”基拉的心跳加速,她能感受到馬雷基斯的決心和力量。這不僅僅是一張圖,更是一場變革的開端。她知道,馬雷基斯和達克烏斯的計劃將會顛覆整個納迦羅斯的權力結構,她的話語被馬雷基斯打斷了。
“動亂?反抗?基拉,我們必須冒險!只有這樣,納迦羅斯才能在未來的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杜魯奇才能君臨奧蘇安,那些頑固的權貴,如果他們不願意接受變革,那他們就必須被清除。”
基拉低下頭,不再說話。她知道,巫王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後果如何,都會貫徹執行這項計劃。
拋開舊窠臼,剎那天地寬。
她忽然意識到這項計劃有很大的可行性,她作爲圈子中的存在,知道權貴們是如何運營軍隊的。來平民階層的士兵通常沒有晉升的道路,做到百夫長基本就頂天了,除非是得到了權貴的賞識,但這種概率很小,因爲中高階軍官通常由家族子弟和貴族擔任,不是每個家族都有地獄之災家族那麼大的規模。
等待士兵的只有三條道路,要麼戰死,要麼成爲權貴的家族守衛,要麼脫離軍隊成爲幫派份子或是傭兵。
而現在,士兵晉升的通道打開了,這張圖畫對士兵的影響是巨大的。當士兵看到這張圖畫後,權貴們將迎來背叛,同樣是當兵拿餉,爲什麼不選擇向巫王效忠呢?
“陛下,我願意交出手中的軍隊,並堅決執行您的計劃。”基拉再次擡起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很好,基拉。你做出了明智的選擇,納迦羅斯需要的正是這樣的決心和勇氣。”馬雷基斯滿意地點了點頭。
基拉感受到巫王的肯定,心中的疑慮逐漸消散。她知道,自己必須全力以赴,才能在下一輪權力洗牌中留存下來,雖然不再掌握軍隊,但起碼她的手中還有權力,而不是身死族滅。
“我也願意,陛下,無論多麼艱難,我都會全力以赴,完成您的計劃。”德拉卡堅定地說道,他也站起來進行了表態。交出軍隊在他看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是時代發展的必然,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同時他也知道,只要保留權力,他還是可以通過另一個方式獲得軍隊。
“陛下,我會竭盡所能。”希爾西斯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同樣的決心。
希爾西斯的表態迎來了基拉和德拉卡困惑的表情,沒有得到風聲的他倆不知道希爾西斯爲什麼會站出來表態,但很快,他倆忽然意識到一個可能。
“不久後,希爾西斯將擔任納迦隆德的夜督。”馬雷基斯迴應了夜督們的困惑。
“嘶……”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德拉卡倒吸一口冷氣,在他看來這項任命太過突然了,是此前絕無僅有的,有着很深的政治含義。
而基拉也用複雜的眼光看向希爾西斯,希爾西斯的兒子是艾希瑞爾的瓦拉哈爾,她知道那片土地的,她知道那裡的廣袤和富裕,是納迦羅斯無法相比的,多裡安可謂是權勢滔天。而現在,希爾西斯……
“十年,十年太長了,五年!”
德拉卡知道巫王在說什麼,之前的紅毒河會議定下了十年爲第一輪投資期限。以十年爲期限,十年內,權貴們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完成第一輪投資,等達克烏斯回到納迦羅斯後投資將截止,接下來的將是整個納迦羅斯的大洗牌。
“陛下,這?”
“不會!這次是以紅毒河會議召開之後的五年投資爲期限。”
德拉卡點了點頭,他似乎猜到巫王的意圖了。
“我會將投資回報發下去,之後進行第二輪投資,是第一輪投資和第二輪投資同時進行。”
夜督們看向馬雷基斯,他們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似乎……不用似乎了,他們已經猜到巫王準備怎麼做了。
馬雷基斯和達克烏斯商議的計劃其實非常簡單,雖然計劃太過繁瑣和複雜,需要長時間的佈局和極其繁瑣的步驟,但其實執行起來又很簡單。
先把第一輪的投資回報發下去,然後繼續第一輪投資和進行第二輪投資,第一輪投資還是投財產,第二輪投資嘛……是軍隊的數量。
這個時候權貴們將面對兩種選擇,一個是像原來那樣,將投資回報重新投回去,另一個就是拿着投資回報擴充軍隊。
至於怎麼選,就看權貴們的選擇了。但無論怎麼選,馬雷基斯和達克烏斯都不會輸,達克烏斯始終沒有打破自己的諾言,投資回報確確實實返回了發到了每個權貴的手中。白字黑紙,分文不多,分文不少,完全按照流程來,他始終是慷慨和仁慈的,人設沒有崩。
只不過投資的期限縮短了,但這對權貴們來說是有好處的,五年下來他們手中的流動資金和不動產已經入不敷出了,投資回報會進一步刺激他們買賣不動產和投資。
但……在馬雷基斯的認知中,不是所有的權貴都有這種政治目光,大多短視,更在乎眼前的利益。如果真的有權貴願意這麼做,那這就代表忠誠和選擇站在他的這一邊。作爲回報,他會在洗牌結束後,給予一定權力和地位的獎勵,而投資回報還會如數發放。
不過他認爲選擇這麼做的權貴很少,納迦羅斯的情況擺在這,當有擴充軍隊的機會,哪個權貴願意放棄這個寶貴的機會呢?
當權貴完成軍隊的擴充後,他會命令權貴們帶領軍隊來到納迦隆德城外的平原,這個空檔很短,短到權貴們無法展開有效的訓練。他深知,很多時候軍隊的數量並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往往比一支未經訓練的龐大軍隊更具戰鬥力。他的計劃就是利用這個短暫的時間差,通過迅速而果斷的行動,奪取權貴們對軍隊的控制權。
當他完成這項計劃後,納迦羅斯將迎來洗牌和重整,他將獲得一支龐大的軍隊,一支聽命於他的軍隊。
而那個時候,達克烏斯也差不多回來了。
這也是他準備提前展開計劃的原因,他等不了了,他太瞭解達克烏斯的做事方法了,一來一去或許又一個五年被浪費掉了。
而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肆意妄爲的機會了,他也知道達克烏斯回來後會制定流程,制定法律。當流程和法律建立後他也將遵守,而且是帶頭遵守,而不是帶頭去破壞。
納迦羅斯將迎來嶄新的時代。
——
“你醒了嗎,提加蘇斯?我想你會想看到這個,或許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
嘲笑聲在提加蘇斯的頭腦中迴盪,他能感覺到冰冷的刑具緊貼着他的手腕和腳腕,他知道自己被豎直地銬在某種框架上。爬行在他皮膚上的寒意告訴他,他的盔甲已經被剝去,他猜測這對摺磨者來說會很不方便,通常折磨者更喜歡在表演開始時有一個乾淨的畫布。
慢慢地,他睜開睜開了眼睛,透過狹窄的眼縫觀察周圍的環境。他並不驚訝自己身處某種地牢中,地牢裝飾華麗,牆上掛着描繪着富有想象力的可怕掛毯,他知道這是一個爲了增強囚犯感官而設計的房間。他希望這些掛毯只是裝飾,而不是作爲折磨者的參考指南。
折磨者在擺弄一堆可怕的工具,將工具一一排列在一張大理石桌上,鉗子和探針,鑷子和刀子,刮骨器和肉鉤,他從烏木盒中取出的每一件工具都比上一件更加可怕。
提加蘇斯儘量不去想象,他企圖弒君的行爲會爲他帶來什麼樣的折磨,他想到咬舌自盡,以此來欺騙折磨者,但口中金屬味道告訴他,折磨者早已考慮到了這個想法了。
他沮喪地呻吟着,微微擡起頭的他可以看到掛毯之間的黑色王座。散落在房間周圍的火盆投射的閃爍光芒中,王座的大理石表面閃爍着油膩的光澤。當他看着王座時,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知道很快就會有人坐上那個座位,而當那個人來了,他的痛苦就會開始。
“陛下有許多職責。”
聲音是從提加蘇斯身後傳來的,沙啞的低語讓他感到噁心,他把頭往後仰,擡起被鏈條綁住的手臂,他能感覺到腳上的鐐銬在他伸展時咬住了他的皮膚。儘管很痛苦,但他也獲得了獎勵,他看到了說話的人。那是個穿着黑袍的杜魯奇,他認出了這是誰,這是他的老對手,一個曾幾乎把他置於死地的傢伙,巫王的諜報統領:艾吉雷瑟。
艾吉雷瑟伸出手,粗魯地將提加蘇斯口中的鐵塊拔了出來。
“你想知道什麼?我不會告訴你任何東西!”提加蘇斯吐出嘴裡的金屬味道,隨後將吐沫吐向艾吉雷瑟。
躲開噴吐攻擊的艾吉雷瑟皺着眉嫌棄地揮了揮手,繞過了綁住提加蘇斯的框架,盯着提加蘇斯,仔細研究那血跡斑斑的面容。
“你會告訴我,我想聽的一切,他們會讓你能想到的事情發生,一小時?或是一天?沒什麼區別,不是嗎?他們會挖出你腦子裡埋藏的每一個秘密,他們會把秘密從你身上拉出來,釘在板子上。
如果你試圖對他們撒謊,他們會知道的,他們會讓你更痛苦。記住這一點,無論他們對你施加什麼痛苦,他們總是留有餘地。當你認爲痛苦不能再加劇時,其實還可以?”
“如果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也不會改變任何事情。”提加蘇斯聲嘶力竭地迴應道。
“愚蠢的你真的很聰明,是不是,但是知道那些說服你背叛我們國王的人會與你同樣的命運,你不會覺得好受些嗎?”
“你當我是傻子嗎?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騙局!”
艾吉雷瑟這次沒有話語迴應,而是用動作,他的手伸向提加蘇斯,拳頭裡握着一把匕首,這是從他袍子袖口裡隱藏的某種裝置彈出的,他把匕首抵在提加蘇斯的臉頰上。
“但你來了不是嗎?”
“是的!我來了,所以不要在表演開始前就毀了表演!”提加蘇斯對艾吉雷瑟發出了警告。
“不,這一刀是你對執政官大人不敬的迴應!而且我可以等,我已經等了這麼久,我還能再等一會兒,我可以等待很久,我想等待結束。”艾吉雷瑟收回匕首,用長袍的袖子擦去他劃出的那一滴血。說完後,一絲笑容爬上他消瘦的臉,他歪着頭,擺出一種專注傾聽的姿態。
“達克烏斯沒死?”
“死?你在想什麼?沒有,我前不久還見過他,但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我在哪見過他,這是秘密。”
沒有迴應的提加蘇斯轉動目光,看向了一幅特別可怕的掛毯,掛毯上描繪了殘害和暴行,在一陣突然的微風中向外飄動。突然,某個隱藏的板子滑開了,帶來一陣比地牢還要冰冷的空氣。不,他糾正自己,這種強烈的寒冷不是身體能感覺到的,這是一種刮擦靈魂的寒意。
掛毯被推到一邊,走進房間的是那個不久前被提加蘇斯切成碎片的存在,他知道眼前的存在不是幻象,而是無比真實的,他能感覺到巫王身上散發出的可怕力量,如同一種殘酷的光環。燃燒在頭盔上的橘紅色火苗像兩團仇恨的餘燼,無法滿足,也無法改變。
“陛下。”艾吉雷瑟跪下向馬雷基斯致意。
提加蘇斯感覺自己的頭開始低下,這似乎是一種本能,但他在努力擡頭,抵抗這種馬雷基斯對每個杜魯奇所施加的自動服從。他做到了,當他擡起頭時,他發現自己正盯着馬雷基斯無情的目光,暴君的目光中似乎帶有諷刺的幽默。
“你真的以爲你能殺死我嗎?”此時的馬雷基斯不再像剛纔那樣,他的聲音像憤怒的山脈在咆哮。他伸出鐵爪,冰冷的手指捏住囚犯的下巴,令提加蘇斯顫抖着。
“你的膽量有那麼大嗎?你的傲慢有那麼強嗎?你是誰?竟然以爲你能殺死我?你是杜魯奇,這片可憐土地的產物!你是我的創造,像盔甲和刀劍一樣被塑造和鍛造!我把你從無名之輩提拔起來指揮我的軍隊,帶領我的戰士戰鬥,而你卻這麼回報我!”馬雷基斯咆哮着鬆開提加蘇斯的下巴,將囚犯推回到鏈條上。
“你什麼都沒做,我所取得的一切成都是我自己贏得的!”提加蘇斯怒視着暴君,驕傲壓制住他對巫王的本能恐懼,咆哮着。
已經站起來的艾吉雷瑟手持發光的火鉗衝向提加蘇斯,他對叛徒敢於挑戰巫王的膽大妄爲感到憤怒。當他從巫王身邊經過時,火鉗被巫王奪走了,飛向房間的另一邊。做完一切的馬雷基斯反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將他按在了原地。
“如果我的盔甲毀壞了,如果我的劍折斷了,我就會把它丟掉,重新鍛造一個!但是你沒有被打破,對嗎?你仍然驕傲到即使在這裡也敢於挑戰我,所以……我會赦免你!”馬雷基斯凝視着被鎖住的提加蘇斯,說完後,他揮手示意艾吉雷瑟,並指向框架。
“陛下?”
“釋放他,很久以前我曾行走在埃爾辛·阿爾文的荒野中,我擔任聯絡矮人的使者,來到他們的城市時,我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你知道他們如何檢查礦井中的有毒氣體嗎?
他們會帶着一隻小鳥,把它掛在一個籠子裡觀察。如果鳥死了,他們就知道礦井中的空氣變得污濁,並趕緊回到地表。
你應該感到慶幸,如果換作以前,我會不斷地撕裂你的身體,並在每一次尖叫和哀嚎中享受。但我現在不會再沉溺於這種樂趣了,相反,我會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因爲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這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將呈現出沒有人企圖謀殺我,你也沒有砍倒我幻象的假象。我會恢復你對軍隊的指揮,放心,沒人會察覺今晚發生了什麼。”馬雷基斯說的同時笑了,發出了刺耳的笑聲。
當束縛被艾吉雷瑟解開後,提加蘇斯揉了揉他抽筋的四肢,他的腦海中充斥着他所聽到的不可能的事情,馬雷基斯居然表現出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仁慈和寬恕。在達克烏斯沒出現前,在任何杜魯奇的眼中,這種品質都是最大的弱點,馬雷基斯所創造的社會早已將這種高尚的道德墮落,並清除乾淨,而現在……居然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再背叛你?”提加蘇斯問道。
“你誤會我了,你是我的小鳥。當我釋放你,當你回到恐懼領主之間而沒有受到任何我的報復時,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說你背叛了他們,懦弱的會逃跑,我不需要擔心他們。膽大的會留下來,他們肯定還會密謀對付我,但在他們行動之前,他們會先對付你。
當然,我不會選擇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來,除非你願意這麼做?但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因爲事情很可能像我說的那樣發生。”
馬雷基斯說完後,轉身走回掛毯後隱藏的門,計劃已經開始執行了,他的目的達到了,棋子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