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雙月透過雕花的窗櫺灑進房間,投下班駁的光影。
馬拉努爾坐在一張木桌前,木桌表面被整齊地鋪開,散落着幾卷羊皮紙和一摞厚重的書籍。書桌右側擺放着一個精緻的墨水瓶,旁邊是一排鋒利的羽毛筆,每一支都整理得井井有條。當然,還少不了放在順手位置已經上了弦的手弩。
他所在的房間寬敞而莊重,牆壁上掛滿了精美的壁掛和戰鬥場景的油畫,四周的書架上堆滿了各類書籍和海圖日誌。這是他父親爲他精心準備的房間,但由於各種因緣際會,他很少出現在這個房間中,上一次還是從納迦羅斯出發,去往露絲契亞大陸的時候,再上一次是從克拉卡隆德出發前往納迦隆德的時候。
房間一角有一張舒適的長椅,阿拉塔爾正以愜意的姿勢躺在那,翻閱着手中的書籍。
馬拉努爾低頭專注於手中的文書,眉頭微皺,眼神銳利而專注。時不時,用羽毛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顯得思慮深沉。時不時,會嚼着含在嘴裡的嚼煙,擡頭看向窗外,沉思片刻後繼續投入工作。
不久後,旋轉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房門傳來了敲擊的聲音。
當門打開後,馬拉努爾擡起頭,看見他的父親杜利亞斯站在門口。開門的阿拉塔爾看到是未來的公公後,微微致禮,隨後錯開身位離開了房間,她知道這個時間杜利亞斯出現在這裡是找馬拉努爾有話要說。
迴應完後的杜利亞斯將目光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然後停在了馬拉努爾身上。接着,他輕咳了一聲,緩步走進房間,關上了門。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透着威嚴,他走到書桌前,先是看了眼手弩後,又將目光與馬拉努爾交匯,兩人之間的沉默瞬間變得厚重且意味深長。
“難道你不應該四處去看看嗎?”最後,杜利亞斯開口了,說完他像在他侄子房間那樣,拖過一把椅子,坐在了他兒子的書桌前,無視了手弩的存在。
“沒興趣。”馬拉努爾將嘴裡的嚼煙吐進桌下的垃圾桶後,平靜地迴應道。
“你在寫什麼?”杜利亞斯見兒子有些沉默後,嘆了一口氣。眼前的兒子令他感到陌生,當然,不止現在陌生,過去同樣陌生。
他作爲地獄之災家族的成員沒資格說出:你是我的傳承,沒有了你,那黑色方舟又有什麼意義?這類話。他只是家族的一份子,並不是家族的支配者,很多時候、很多事不是他能決定的,他得遵守規則,這也是地獄之災家族成員與其他杜魯奇的不同之處。
但作爲一名父親,他還是希望他的兒子能繼承黑色方舟,這是他作爲父親的私心。然而,此刻的他知道,他的兒子在某種意義上回絕了他,斷絕了他的念想。
“計劃書。”
“哦?”杜利亞斯用好奇的語氣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馬拉努爾的神情中露出了玩味。
“我是你父親!”杜利亞斯有些生氣了,他不喜歡兒子的態度。
“是的,你是我父親,但你確定你現在要知道嗎?”馬拉努爾說完後,不給他父親決絕的機會,將手中的文書旋轉、橫推,令文書上的內容直面他的父親。
“這是?”已經聽着話語的杜利亞斯不知覺地低頭掃了一眼後,臉色變了。文書的最上方的標題赫然是克拉卡隆德改造計劃,中間是充滿了內容,雖然這些內容他看起來有些震驚,但又沒什麼,讓他震驚的是執行人寫的是他兒子的名字,這就很匪夷所思了。
“是的。”
“這還輪不到你!”
“那是過去,我的父親。”馬拉努爾攤開了雙手。
“這……”
“作爲父親,難道你不應該提供一些寶貴的建議嗎?”
杜利亞斯在達克烏斯出世前,隱隱有家族三號人物的趨勢,或者說已經是了,達克烏斯出世後,一切都變了。他沒有建議可給,他能給什麼建議,他只是提督,也僅僅是提督。
他只知道克拉卡隆德與艾希瑞爾不同,艾希瑞爾實際上是達克烏斯的地盤,只是達克烏斯開放了權限,看起來像是家族的地盤,但具體掌控也不歸家族負責,而是由刺棘家族的沃特負責,沃特的任命來自巫王和執政官。克拉卡隆德的情況就不同了,那裡的情況盤中錯雜……
“這是誰決定的?達克烏斯?”過了片刻,恢復平靜後的他轉移了話題。
“是的,達克烏斯,我的兄弟,更準確的說是巫王之手的決定,克拉卡隆德將要進行新的一輪人事變動,族母會去納戈爾號擔任魔法學院的院長,少主會去新成立的塔裡恩丹擔任總……”馬拉努爾仔細地打量着他的父親,他發現他的父親似乎真的不知道。
“塔裡恩丹具體是做什麼的?”杜利亞斯打斷了打馬拉努爾的話語,他知道關於族母的未來去向,但他不知道關於少主的,他原以爲少主會成爲克拉卡隆德真正的夜督,而不是之前的瓦拉哈爾,而且塔裡恩丹代表的寓意非常的重要。
“沒什麼……”馬拉努爾模仿了達克烏斯平常說話的方式,看了一眼他父親的表情後,他笑着繼續說道,“最開始,叫做總參謀部,但洛依克……是的,就是『暗影舞者』洛依克,祂說這個名字太難聽了,不如叫塔裡恩丹,至於具體做什麼嘛……”
“這種說話方式並不適合你!”
“啊~一場新的風暴在納迦羅斯醞釀着,如果我們返回的時間正好,我們會親眼目睹,不,是親身經歷。”馬拉努爾攤手,他又換了一種說話的方式,他姐夫的吟誦式。見父親真的要生氣後,他開始正正八經地講述着塔裡恩丹具體是做什麼的。
“這……這怎麼可能。”杜利亞斯意識到了塔裡恩丹的重要性和所附帶的政治影響,這也應了他兒子口中的一場新的風暴在納迦羅斯醞釀着,這等於要了那些恐懼領主和提督的命,這能沒有風暴嗎,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等風暴結束後,地獄之災家族的權勢會邁向新的臺階。
“難道不應該是巫王擔任這個總長嗎?爲什麼是讓少主擔任?”
“我之前也好奇過這個問題,在達克烏斯的預想中,少主應該擔任副手,不過據我所知被巫王拒絕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馬拉努爾把他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
“納迦羅斯的天變了。”杜利亞斯感嘆完後看着窗外,片刻後緩緩說道,“瓦拉哈爾呢?由莫加爾家族的科威爾擔任?”
“是的。”
“看來你馬上要結婚了,祝賀你。”在猜測得到證實後,杜利亞斯點了點頭,接着露出了老父親般的笑容。就像他不能決定誰是惡毒神殿號下任提督那樣,他同樣決定不了他兒子的結婚對象。有舍就有得,這就是地獄之災家族的運行方式,家族通過這種方式運行了近六千年,爲家族成員提供着庇護的地方,有家的溫暖,但也有自身的侷限和取捨。
“如果沒問題,我準備在風暴結束後舉行婚禮,之前準備在克拉卡隆德舉行,或許……應該在納迦隆德?”
“兒子,我的建議是在克拉卡隆德舉行,小範圍的,有的時候取捨和妥協是必要的。”杜利亞斯提出了建議,接着又猶豫了片刻,“當然,如果你介意,我作爲父親會爲你竭力爭取。”
“還是在克拉卡隆德吧……”馬拉努爾試圖終止這個話題,他對這個問題很糾結,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實際的,能真正握在手裡的,但他也知道阿拉塔爾和莫加爾家族在乎。
問題是……他也認可他兄弟那句:樹大招風。又是巫王之手,又是魔法學院的院長,又塔裡恩丹的總長,更鬧騰的是未來組建的官僚團隊中的要職,很多都由他倆身邊的人擔任,他再以高調的方式舉行婚禮,那些摸不清情況的表親還以爲地獄之災家族是納迦羅斯的統治者呢。
“對了,洛依克?祂?你臉上的傷疤?還有這一路上都發生了什麼?我很好奇,爲什麼出現了這麼多的表親和紅龍,那位賽芮妮女士真的是瑪瑟蘭的女兒?還有那個阿蘇爾爲什麼還活着,而且……看起來?”杜利亞斯注意到了兒子在轉移話題,儘管眼前的兒子令他感到陌生,但血脈的連接和敏銳的觀察還是能讓他捕捉到。
他問的問題也是杜利亞斯選擇來找馬拉努爾的原因,他有太多的困惑和太多的疑問,之前一直沒有抽出時間,直到現在才擠出一些時間。
“貝洛達·白浪?計劃很多時候趕不上變化,在原本的計劃中這位女士在埃爾辛·阿爾文之旅結束後就失去了價值,但在路上她不斷的爭取着,證明着。現在她有了新的身份,她將作爲風暴織法者的高階祭司留在查佩尤託,負責那裡的瑪瑟蘭大神殿建造項目,世界上最大的瑪瑟蘭大神殿,比米拉格連諾的瑪瑟蘭大教堂還要大。”
提到米拉格連諾,杜利亞斯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他的弟弟,達克烏斯的父親就死在了那次突襲中,原本他準備藉着這個機會展開復仇,詭異的是達克烏斯居然拒絕了突襲的提議。而且他早在達克烏斯他們登船的時候就知道了關於瑪瑟蘭大教堂的黑色幽默,他也知道他的侄子在下一盤大棋,但他的內心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另外,她是弗拉奈斯的愛人,不過他倆目前不會怎麼樣,就像我的姐姐暫時不會與託蘭迪爾怎麼樣。在艾索洛倫的時候,她的父親出現了,她的父親在這件事上保持着沉默,既不支持,也沒有明確反對,這一切將要看將來的進展是否順利。”
“這……”杜利亞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話信息太密了,他知道貝洛達父親的身份,知道其態度代表的意義。儘管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能從船上的表親和貝洛達父親的態度窺探到一絲東西,似乎這次的埃爾辛·阿爾文之旅很成功。
另外,讓他糾結的是,他的女兒又戀愛了?奇怪的是,他作爲父親能感覺到他女兒這次是認真的。相比兒子,他更瞭解之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兒,有些神經叨叨的女兒,有些無法琢磨的女兒。
“那個吟遊詩人……”他對託蘭迪爾有印象,在宴會的時候,科洛尼亞重點介紹過,但他不喜歡託蘭迪爾。他也審視過這個問題,可能對方不是杜魯奇的原因,不符合他心中的強者,也可能是作爲父親的原因。
“他可不是什麼吟遊詩人,在我兄弟的規劃中,他將負責宣傳方面的工作,宣傳工作第一負責人。”
“瑪瑟蘭的風暴啊,這不是吟遊詩人是什麼?!”杜利亞斯驚歎道。
馬拉努爾的眼睛瞪大了,他被問的有些無語了,父親說的似乎沒問題?
在傳統印象中是這樣的,但他知道在他兄弟的規劃中,託蘭迪爾絕對不是吟遊詩人這麼簡單。不過具體的他沒細問,他之前沒有將關注點放在所謂的宣傳方面,他也搞不懂宣傳所釋放的恐怖魔力。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我的父親,你應該將關注點放在別的地方,託蘭迪爾是紅葉家族唯一的子嗣。”
“這絕對不可能!”杜利亞斯站了起來,他聽懂了馬拉努爾話語中蘊藏的意思。這是他所無法接受的,或者說,這是整個地獄之災家族都無法接受的。
他的女兒是經過族母精心教導的,經歷過很多生死歷練,實力優秀。他還不知道,科洛尼亞在這次埃爾辛·阿爾文之旅中實力又比之前高了,半隻腳已經邁進了傳奇。不然,他現在的態度會更加的激烈。
馬拉努爾用聳肩的方式迴應了父親的激動,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很棘手,而且這事情也不是他能處理的,在這方面他甚至連話語權都沒有。他和阿拉塔爾還是託了他的兄弟福,他兄弟幫他擋了一下,不然……
“在這個問題上達克烏斯什麼意思?”冷靜下來後,重新坐下的杜利亞斯語氣中帶着一絲冰冷。
“拖……”馬拉努爾攤開了雙手。
“拖?!”
“等他見到族母后,他會試探態度,如果族母在這個問題上保持強硬,他會拖。在他的設想中,宣傳很重要,能改變思潮,讓現在的杜魯奇變得不再像現在這樣,至於具體該如何操作,我也不知道。”馬拉努爾帶歪了話題的重點,他姐姐和託蘭迪爾的婚姻在他看來是必然的,只是方法和時間的問題。
杜利亞斯明白他侄子對於這個問題的處理方式了,這或許是一種解決辦法?儘管他也不知道宣傳該如何開展工作和其中的意義。但他知道,如果能成功開展,這也是實力的一種展現,只要展現了實力,有些問題就好解決了。但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表親成爲他女兒的婚姻對象,起碼目前是這樣的。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
“那位賽芮妮女士確實是瑪瑟蘭的女兒,這一點我可以肯定。”馬拉努爾先是點了點頭說道,見父親臉色變化後,他接着說道,“但她不負責世俗的事務,目前是這樣的。她與洛依克的……呃……子嗣生活在查佩尤託,她會參與到瑪瑟蘭大神殿的建設中,等神殿成立後,她會負責一些宗教的事務,以後……或許你應該會經常與她打交道?”
“杜魯奇還沒弱到需要瑪瑟蘭的女兒出面做些什麼!”
具有政治和宗教敏感性的杜利亞斯知道賽芮妮蘊含的意義和價值,只要那羣同樣信仰瑪瑟蘭的表親知道賽芮妮在查佩尤託就夠了,知道賽芮妮代表瑪瑟蘭站在杜魯奇這邊就夠了。
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出現在大海上,出現在杜魯奇的軍艦上,杜魯奇海軍會解決剩下的問題,他作爲一名身經百戰的提督有屬於他的驕傲和自豪。
“在艾索洛倫,我們遇見了阿蘇爾使團,會面很成功,在一場戰鬥後,我們佔據了主導地位。”馬拉努爾知道他父親把這件事想簡單了,他試着向父親解釋這件事。
“哦?和我們的表親打起來了?”杜利亞斯的臉上露出了玩味和陰鷙的笑容。
“是的。”馬拉努爾看到父親的表情後,知道他父親又想岔了,但他還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畢竟他父親說的沒問題,他們確實和表親打了起來,“但不是與阿蘇爾,而是與阿斯萊!”
隨後,他開始講述在勞倫洛倫和艾索洛倫發生的一切,從那場一邊倒的海戰到翻越黑色山脈離開艾索洛倫。
“瑪瑟蘭的風暴啊,這……這……簡直不可思議,祝賀你們,你們取得了巨大的收穫,所以……”等馬拉努爾講完,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中,杜利亞斯的心態不停的轉變着,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最後的麻木,在他看來這段歷程太精彩,太成功了。
“是的,他們是我們的朋友,他們因爲各種原因和需求出現在船上,除了賽芮妮和莉亞瑞爾這兩位半神外,還有一些身份很重要的人物,那位吉利德是巴爾夏納的子嗣,那位是阿薩諾克是卡拉德雷爾的兄弟,他從復仇之戰活到了現在。
不過……我的父親,不要指望那些待在森林裡的阿斯萊會怎麼樣,他們是不會出來的,更重要的是達克烏斯也不會讓他們出來。他們的任務是守衛艾索洛倫,守衛時代橡樹,艾索洛倫在達克烏斯的計劃中十分重要,非常重要!而且……在我看來,他們的實力一般,在數量上也不佔據優勢。”
“我的兒子,你說實話,你嫉妒嗎?”杜利亞斯這次沒有順着馬拉努爾的話題往下說下去,而是變得神情嚴肅起來,他凝視着他的兒子,觀察着他的兒子,過了許久,他語氣嚴肅地問道。
“嫉妒?有吧?當然,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態。”馬拉努爾先是聳了聳,之後又撇了撇嘴對自己進行掩飾,頓了片刻後,他接着說道,“族母曾教導過我們,嫉妒是人性的一部分,源於內心深處的慾望和不滿。
當我們看到別人擁有我們渴望卻得不到的東西時,這種情感便會油然而生,它不僅僅是一種負面的情感,更是對自我價值的挑戰。當我們感到自己不如他人時,嫉妒便會滋長。”
“但族母也教導我們,嫉妒並非不可避免。她說,最好的方式是學會滿足,學會滿足我們所擁有的一切,而不是盯着那些我們缺少的東西,我們要看到自己的長處和優點,而不是一味地比較和追求。
陶醉在深淵邊緣,不被深淵吞噬,纔是真正的強者。
所以,我將嫉妒轉化爲動力,如果我能夠將這種情感化爲行動的力量,而不是被吞噬,我就能用更積極的方式去追求自己的目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要尊重自己的旅程,珍惜自己的經歷。”
杜利亞斯聆聽着,但他沒有點頭認可,而是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的兒子,眼前的兒子是如此的令他陌生。這番話不止族母對他兒子說過,也對他說過,更對每位家族成員說過,但……
“父親,我必須做到!達克烏斯是我的兄弟,他永遠都是我的兄弟,只要他還認我這個兄弟。你知道我們小時候經歷了什麼,我答應過我的嬸,會保護我的兄弟。雖然我現在認爲我的兄弟並不需要我保護就是了,但如果有需要,我會願意這麼做,從我答應的那一刻,我就是男人了!
而且……嫉妒這種情感……你也知道,他是古聖使者,蜥蜴人認可他的身份,這也是我們獲得艾希瑞爾的原因,這是他被賦予的身份。
但其他的地方不是這樣,巫王讓他作爲杜魯奇的首席執政官並不是因爲他的這層身份,而是其他的,他在哈克西耶試煉之航後躲了起來,待在遠離克拉卡隆德的林場中,他沒有在杜魯奇社會中常見的野心和慾望。
你不瞭解他,同樣,這也是大部分杜魯奇都困惑的地方。但我瞭解他,我知道巫王爲什麼會青睞他,他和巫王是朋友,能因爲某些分歧發生爭吵,而不是下屬、僕從。這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我畏懼巫王,我最多能做到少主那樣,但你也知道,巫王並不喜歡少主。
我們在奧比恩島拯救了世界,靠的是實力。我們在勞倫洛倫獲得了艾尼爾的友誼,同樣靠的是實力,還有一些其他的方式,在艾索洛倫同樣如此,我自問我做不到。
在奧比恩,他擊殺了一個躺下與掠奪艦幾乎一樣長的巨人,在勞倫洛倫他放逐了一個大魔,在那個世界,他擊殺了一隻被腐化的巨龍,這是巨龍願意與他成爲朋友的原因之一,除了巨龍,他還擊殺了一個大魔。
剛纔我提到過,他在艾索洛倫通過決鬥的方式擊殺了奧萊恩。還有那晚,他肯定經歷了什麼,我知道他穿戴龍甲,手持神劍時所展現的力量,他躺在牀上不願意起來,肯定是遭遇到什麼無法提及的事情。
這些都是他獨自完成的,還有一些其他輝煌,但又不值一提的戰績。父親,知道我臉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嗎?
我們在去往艾索洛倫的路上遇到了一隻瘋語獸,一種只存在埃爾辛·阿爾文的怪獸,我提出了獨自挑戰的需求,他對此持否定態度,他似乎知道那是什麼,但在我的叔叔、姐姐和科威爾兄妹的支持下,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結果……他不是似乎,而是確實知道那是什麼,我臉上這道疤痕就是那隻怪獸留下來的,那隻怪獸除了肉眼可見的恐怖外,還有強烈的心理衝擊,在戰鬥中我數次面對死亡,好在我證明了自己,我最後殺死了那隻怪獸。
我原本想把它腦袋砍下來,掛在牆上,但……它有一種能放大情緒的能力,即使它死後也是,而且它的腦袋太大了,不方便,可惜。
這還只是一隻瘋語獸,在勞倫洛倫的時候,我與那個大魔戰鬥過,父親,說實話,如果不是身邊有家人、朋友和戰友的支持,當時的我會扭頭就跑。”
馬拉努爾不停地說着、感慨着,他是第一次與他的父親進行這種長時間且深入的對話,說到最後,口渴的他站了起來,來到酒櫃拿起酒水倒了起來。
“我爲你感到驕傲,我的孩子。”接過酒水的杜利亞斯沒有去警惕或是懷疑酒水,而是舉杯對馬拉努爾致意後一飲而盡。
馬拉努爾沒有迴應,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他也舉杯一飲而盡。
“我不嫉妒,我沒有實力嫉妒,我也沒資格去嫉妒他,他在各項方面都超過了我,是我無論如何都達不到的。所以……我要直面自己,超越自己,用更積極的方式去追求自己的目標。
父親,很多時候,我有一種錯覺,他是衆神派來的,來指引我們走上正確的道路,這也是爲什麼那些神靈支持他的原因。
而我要做的就是擺正自己的身份,我相信他能成功,我們會在他的指引下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我對此抱有極大的信心,我可不想以後成爲笑柄,就像故事中那些上不來臺面的配角,什麼嫉妒兄弟,對兄弟進行攻擊,最後淪爲被嘲笑的笑柄和典故,像黑刃那樣?
我想一直走下去,陪他走下去,這樣,我纔會在歷史上重重地書寫一筆。以後的學者會研究我,會研究我爲什麼會送他一盞燈,這其中的意義是什麼。吟遊詩人會傳唱我和他的兄弟情誼,講述我和他的故事,父母在教育子女的時候,會首先想到我和他的故事。
更重要是的,我的行爲得到了回報,在與瘋語獸的戰鬥中,斯卡蘭迪爾目睹了一切,他認可了我,在達克烏斯的協調下,他成爲了我的夥伴。父親,我有龍了,一隻屬於我的龍,一隻無比強大的紅龍,而不是那些黑龍。
我永遠不會繼承你的位置,成爲惡毒神殿號的提督。因爲我會成爲克拉卡隆德的夜督,我會負責克拉卡隆德的所有事務,爲我們的事業提供更大的支持。
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我是指我們君臨奧蘇安後,奧比恩島將成爲家族的領地,準確的說,是我的領地。那裡充斥着森林、沼澤和平原,我們會將一部分退役的老兵安置在那裡,那裡的沼澤會變成農田,平原會變成牧場。
當然,那座島並不完全屬於我們,蜥蜴人盤踞在北部,我們佔據南部,中部則由紅龍們佔據。我們與紅龍們建立了一份契約,當一切都穩定後,我們會在野獸峰修建一處屬於紅龍的樂園,一座位於高山上的城市,一座獨一無二的地標建築,名字我們都想好了,就叫『瓦德拉肯』。
奧比恩島的位置很重要,重要到能看到勞倫洛倫的塞阿蒂爾塔發出的信號。那裡能輻射埃爾辛·阿爾文和諾斯卡,我們會在海岸修建大型的港口,用來轉運奧蘇安運往這兩處的貨物,源源不斷的財富,部署黑色方舟和快速艦隊,部署一支或多支大軍團在那裡。
切斷人類船隻駛出利爪海的通道,如果有需要的話,艦隊和軍團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西斯·里奧納斯克,對那裡的精靈大使和商人提供支持。”
馬拉努爾說了很多,但他始終沒有說關於島上原住民的問題,彷彿那些原住民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一樣,又彷彿壓根就不存在一樣。
“你變了,孩子。但這很好,你已經開始走上正確的道路了。”杜利亞斯的眼神中透出欣慰和自豪。
又交流片刻後,他起身離開了,他沒有對馬拉努爾講述他在達克烏斯那所遇到的困惑,因爲他已經明白了,海權的概念實際上並不重要,只是籠罩在真相外的迷霧,重要的是改變。
既然陸軍要改變,那海軍也要改變,而他作爲家人將給予達克烏斯支持,他將成爲先行者,起到示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