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碼頭區後,整個畫風都變了,從精靈風格變成了蜥蜴人風格。精靈們緩步行走在古老的街道上,地上是石板路,厚重而滄桑,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嗒嗒聲。空氣中夾雜着異域的氣息和溼潤的植物味,街道兩旁不時矗立着古老的石雕和奇特的植物,彷彿述說着這片土地悠久的歷史和蜥蜴人的統治地位。
就在隊伍拐過一個石雕環繞的小廣場時,一陣低沉有力的腳步聲在前方傳來,那是蜥人巡邏隊行進時發出的聲音。他們身披厚重的鱗甲,手持長矛和盾牌,步伐整齊劃一,沉穩而堅定,走出的隊形方正、無可挑剔。
那結實的爪足落在石板路上,發出沉重的踏踏聲,每一步都在彰顯着蜥蜴人的古老威嚴。他們猶如被設定了某種機械般的路線,執着地走着,沒有絲毫的停頓或偏移。
“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通過。”走在最前面的馬拉努爾迅速示意精靈們靠到一邊,低聲說道。
隨着話音的落下、腳步聲的逐漸接近和最前方的杜魯奇開始讓路,後面的精靈們有條不紊地分散開來,留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後,注視着肅穆的巡邏者。
然而,蜥人巡邏隊並沒有理會身邊的一切,眼神始終注視前方,一步步堅定前行,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直到他們逐漸接近達克烏斯。
當蜥人與達克烏斯擦肩而過時,原本直視前方的他們紛紛轉過頭去,目光落在達克烏斯身上,堅毅的眼神投以注目禮,帶着某種不加掩飾的敬意。但他們沒有停下腳步,依舊邁着整齊的步伐前行。
達克烏斯微微頷首,彷彿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爲常。隨後掏出了蹀躞帶上的輝銀權杖,舉到了與腦袋平齊的位置,他的下巴微微擡起,神情自若,目光溫和,彷彿一位將軍那樣檢閱自己的士兵。
一旁的凱亞能明顯能從蜥人那冰冷的眼神中感受到尊敬,甚至是臣服的意味,彷彿這些與野獸人相似的蜥蜴在目睹一位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領袖。
“這些蜥蜴對他如此尊敬,究竟是爲什麼?”卡拉希爾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不解。
“他與這片土地的關係,恐怕遠超我們的想象……”梅萊希若有所思地迴應着。
石板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而目睹這一幕的新到艾尼爾們紛紛低聲議論,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彼此交換着疑惑的眼神,不時回頭打量漸漸遠去的蜥蜴,他們無法理解這些奇怪的蜥蜴爲何會對達克烏斯流露出如此的敬意。
“他們……”凱亞看向達克烏斯有些遲疑地問道。
“蜥蜴人,這片大陸的守護者,我們精靈和蜥蜴人之間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我們的文化、語言,彼此的信仰都不同,但這不妨礙我們共同、和諧的生活在一起。”收回權杖的達克烏斯迴應了凱亞的疑惑。
“你……是精靈與蜥蜴人的紐帶!?”
達克烏斯比出了一個贊,迴應了凱亞。
相比新到的艾尼爾和有些驚訝的西格琳和費納芬,在艾索洛倫與蜥蜴人打過照面的阿蘇爾反應相對比較平淡的,甚至認爲這是理所當然。
當時達克烏斯的威勢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如果那次衝突擴大的話,那些在後方壓陣、列陣整齊的蜥蜴人大軍一定會響應達克烏斯的號召,投入進戰鬥中。那還是艾索洛倫,而這是達克烏斯的老巢、大本營。
“我們不去那邊嗎?”瑪琳看向神殿區的方向問道,從進港後,她就將注意力放在了神殿區,她被神殿區的一切深深吸引了,她有些迫不及待了。但結果……起初她以爲達克烏斯會把隊伍往神殿區帶,現在,她能感覺到隊伍正與神殿區拉開距離。
“那裡現在還是一片大工地,需要再過上幾天才能去。很遺憾,大海的女兒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並不能參加這次的歡迎宴會。”達克烏斯耐心地解釋着。
製造水紋石的黑箱在瓦爾祭司和蜥蜴人們的加班加點下造了出來,然而,即使每一道工序都以極限速度進行,依舊趕不上工期。
由於沒有專業的造價工程師和返回的提督們不斷打斷節奏,最初的石材儲備被迫調整,大神殿和海瀾樞紐的需求量幾乎掏空了儲備資源。這導致後面陸續趕來的提督們想買都沒地方賣,爲了面對這種情況,只好採取就近取材的原則,從各自的方舟上拆卸石料。
於是,魔蟹火車頭出現了,這些從深海中涌出的巨獸,拖曳着無數滿載石材的板車,沿着新鋪設的軌道轟隆前行,猶如大地在低沉地咆哮,撞死人概不負責的場面既壯觀又震撼。
當這些石材被送入水紋石黑箱中處理時,一種異樣的肅穆和神秘在場地中蔓延開來。黑箱運轉時,濃厚的艾吉爾之風彷彿將每塊石頭洗滌一遍,使它們散發出幽藍的水紋光澤。隨後,它們被擡往鋪設地點,逐漸成爲神殿區的一部分。
若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這一切充滿了深意。
這些石材最初來自奧蘇安,出自納迦瑞斯王國,石材本身的歷史早已被記憶浸透,經歷了深海中歲月的磨礪、目睹了大入侵的浩劫,歷經了大分裂、天崩地裂,最終成爲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方舟。
現在,它們又被從方舟上拆卸下來,成爲了神殿區的一部分。這些石材彷彿完成了一次跨越大陸與世紀的輪迴,最終在異鄉、新的家園得以安放。不再是簡單的建築材料,而是攜帶着奧蘇安歷史的遺物,被賦與了新的職責與使命,成爲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永久的一部分。
當然……得益於水紋石的特性,神殿區實際上是能動的,就像一個模塊,更具體的說,整個神殿區就是由不同的模塊組成的。如果想的話,神殿區可以漂浮在大海上,去往想去的地方。
大神殿和海瀾樞紐的建造早已完工,深海模擬箱也由提督們認領,進行鋪設。四座尖塔的其中三座也完成了主體結構,目前到了最後的加速階段。另一座尖塔的進度稍微有些慢,還在加班加點趕工。
提督們在不停的密謀和研究後,最後決定以各自城市的名義建造,四座尖塔對應了克拉卡隆德、卡爾·卡隆德、海格·葛雷夫和納迦隆德,而戈隆德和哈爾·岡西則被提督們默契的踢了出去。誰讓戈隆德沒有海上力量呢,而哈爾·岡西的那艘黑色方舟乾脆聽宣不聽調,自己玩自己的。
進度慢的那座塔由海格·葛雷夫承包,沒辦法,海格·葛雷夫的海上力量太過於薄弱了,只有老牌的永恆恐懼堡壘號和新晉的無盡恣縱號。好在哈德里斯來的早,不停的爭取,不僅搞到了名額,還收穫了一些利益,最終形成了這種令達克烏斯滿意的、想要的模式。
“你愛人呢?”
“你目前看到的都是閒人,無可事事,以至於來到碼頭迎接你們……”達克烏斯知道瑪琳在問什麼,他也開始了閒扯淡模式。
其實他最近一段時間很忙,那把奇特的梳子一直別在他的頭髮上。很多事項的準備工作都到了倒計時階段,比如制定物價、設定軍薪和待遇、對艾希瑞爾的事務進行微調,該砍砍,該加加。
他原本準備在艾希瑞爾建立軍區制的計劃也被暫時擱置了,有時候他還得帶着身邊的同伴去分擔沃特的工作,沒辦法,到了結算階段,黑色方舟來的太多了,來的勞務派遣,趕上之前的總和了。還好之前的十年中建立了儲備、規則和各種預案,只要頂過這段時間的巨大壓力就好了,順便在這個過程中讓馬拉努爾他們練練手。
還有臨近的節日,杜魯奇海軍上一次這麼齊,還是上次對奧蘇安開戰的時候。平常根本聚不到一起去,非戰時階段,召開黑暗議會根本不滿員。馬雷基斯腦子一抽,下令不久後召開黑色議會,他飄在另一個半球的黑色方舟也趕不回來啊。 索性就藉着神殿區落成,藉着艾希瑞爾物資充沛,大操大辦一下,舉辦第一屆查佩尤託美酒節,順便再搞點比賽、競技和抽獎什麼的,整個大混操,讓一直飄在海上的杜魯奇們樂呵樂呵,精神加身體的雙重喜悅,給色孽漲漲能量。
下次召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達克烏斯只知道結果,肯定能勝利,這是毋庸置疑的,過程就一概不知了。或許參加過第一次美酒節的杜魯奇們……
除了熱鬧外,也算先給一個甜棗,後面還有一個大棒子等着呢。
“哦?我不信……”
“這是艾希瑞爾,不是埃爾辛·阿爾文,旅行已經結束了。在這裡,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吉利德目前在羅薩里奧行省,或許你對他不是很瞭解……相比熱鬧的環境,他更喜歡與他的兄弟獨處。有時騎着馬縱橫沃野,有時坐在海邊看着浩瀚洋,帶他兄弟體驗之間未經歷過的。德納里斯家族的兩兄弟也在那,他們準備在那裡建造一座阿蘇爾神殿,迎接安菲翁的到來,點燃聖火。”
達克烏斯開啓了話癆模式,所問非所答地迴應着,但他其實就是在迴應瑪琳話語中隱藏的深意。
安菲翁涅槃重生後,沒有跟着隊伍來到新大陸,而是停留在了艾索洛倫。按照約定,它將在三年後獨自飛越浩瀚洋來到露絲契亞大陸,三年之期近在眼前。
羅薩里奧行省沒有靈脈節點,這也是達克烏斯當時將該省首府設置在拉普拉塔的原因。但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那裡是既可以是牧場,也可以是農場,完全根據具體需求調整。後續他準備在那裡種植醇-2小麥,相關的提煉設備和運輸港口也設置在那裡。
那裡有天然良港,其潛力遠超查佩尤託,靠近海面的區域有一個能將所有黑色方舟容納的巨大凹口,就像一個倒翻的比贊,有一種巨型三都澳的美。但目前艾希瑞爾沒有能力開發,而且也不需要開發,擴建後的查佩尤托足以滿足艾希瑞爾的需要。
達克烏斯將阿蘇爾神殿設在了倒讚的最下端,等醇-2小麥開始正式種植的時候,那裡將修建港口,屆時火、火、火,願阿蘇焉的聖火庇護那裡……別整個轟動精靈社會的大新聞出來。
“他兄弟的靈魂?”一直跟在後面貝爾-艾霍爾的聽到了吉利德的名字後,加入了話題。
“兩年前,我們剛回來,就發生了一些事,有點難搞,與我們上次經歷的截然不同。”達克烏斯說的時候看向了一旁的凱亞。
凱亞聽到這話後眼睛瞪大了,嘴也不自覺地張大了。儘管達克烏斯說的很模糊,但她知道達克烏斯在說什麼,那次的經歷她至今也無法忘記,或許那些記憶將被她攜帶到生命的盡頭。
“好在結果是好的。”達克烏斯的話語給這件事做了一個完結,他不想講當時發生了什麼,也不想講雷恩的故事,更不想講他是如何從厄斯·哈依艾那裡討來了吉利德兄弟的靈魂。
“看!我愛人回來了。”接着,他又伸手指向遠方的天空。
艾尼爾和阿蘇爾們順着他的手勢望去,那片原本寂靜的天空中,一隻巨大的翼龍逐漸浮現。翼龍的身形龐大,表皮在夕陽餘暉下泛出金屬般的光澤,古老而神秘,宛如一段從遙遠過去飛來的傳奇。他的翅膀展開如雲,雙翼帶着古老而厚重的力量,在暮色中投下了遮天蔽日的陰影。
西天星辰金字塔被夕陽的光輝鍍上了一層金黃色,巍峨的石階層層攀升,彷彿從大地一直通向天際,如同神秘的古聖俯視着大地。
翼龍在天空中盤旋,雙翼緩緩拍動,朝着矗立的西天星辰金字塔俯衝而去,逐漸降低高度。俯衝漸漸放緩,他的翅膀幾乎靜止,保持着令人驚歎的平衡,輕輕落在金字塔的頂端。巨大的利爪穩穩地勾住石階,盤繞在金字塔的尖端,與這神聖的建築融爲一體。
“那是?”
“翼龍,一種體型龐大的翼龍,我稱之爲哈神。”
“哈神?”
“哈特茲哥翼龍,有意思的是他之前眼神不太好,不過現在沒問題了,他戴了一副……眼鏡!”
查佩尤託的一切對於艾尼爾和阿蘇爾們來說都是新奇的,都是需要逐漸適應的,就像奶頭樂一樣,接二連三不停的出現。
“他們在做什麼?”隨着翼龍的降落,艾薩里昂又被街角的一幕吸引了。
街角處,一名杜魯奇正連說帶比劃地與靈蜥交涉着,臉上帶着幾分焦急,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懷好意。他的手時不時地從斗篷中探出,似乎在展示某種珍貴的物品或暗示不小的財富。
而對面的靈蜥則歪着頭,頭冠上的跑馬燈不停的閃爍着,綠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着警惕。他始終保持着戒備的姿態,伸出的左手露出食指不停的搖晃着,對杜魯奇的花言巧語絲毫不爲所動。
他的右手背在身後,緊握着,但由於緊握的物體過於巨大,還是露出了一截,那是一件用黃金精心雕琢的寶物,雕紋細緻,蘊含着某種神秘的力量。即使杜魯奇的言辭愈加殷切,他也只是微微晃動那根粗壯的手指,似乎在拒絕一切不合心意的要求。他的手指每一次擺動,都暗含着一種警告。
杜魯奇面露難色,環顧四周,很快他看到了令他傻眼的一幕。不知何時,原本在他身後排隊等待的杜魯奇早就溜得沒影了,丟下了專心交易、沒注意到隊伍逐漸接近的他。他的表情急速變化着,他也想跑,扭頭就跑,但他已經沒法跑了,隊伍已經來到他身旁了,他只能選擇跪倒在地上,
隊伍中的精靈也留意到這場角落的交易,目光流露出幾分好奇。
“交易。”達克烏斯輕輕搖了搖頭,他已經看穿了這一場角力中的雙方心思,他簡短地答道,隨即擡起手向那邊正衝着他招手的靈蜥示意,接着又解釋道,“他們中間的那塊蜥蜴人風格石頭是語言石,你們也知道我們的語言有多麼晦澀,而蜥蜴人語……那塊石頭是用來充當溝通橋樑的,當然,目前功能很簡陋,所以得加入一些手勢。”
馬拉努爾緩步走到那名跪在地上的杜魯奇身旁,確認沒有威脅後,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物品。
一座小小的雕像,木頭材質,雕成了一隻黑豹的造型。可那工藝顯然並不高超,雕刻得有些拙劣,黑豹的身形笨拙,線條粗獷得不太自然,彷彿出自一位初學者之手。
看了一眼,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神色。最後,他乾脆把那隻笨拙的黑豹雕像舉了起來,對着後方的隊伍揚了揚,臉上帶着幾分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