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個地方的氣氛如何,是和裡面的人氣場有直接關係的。山賊首領眼中閃過殺意之後,他身邊追隨多年的手下全都即刻接收到了,立即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如臨大敵似的防備着江秋意。
誠然,被一羣虎視眈眈的山賊盯着還是很毛骨悚然的,江秋意隱約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正想辦法補救。
“秦師爺一案協助官府不過是碰巧而已,我本是南秦大戶人家的藥婢,被賣到了石屏嫁給了謝六郎,那日趕巧撞上就順手幫了官府一把。至於姑子廟的神蹟,那就跟我更加沒有關係了,那是菩薩顯靈,我不過是醫治過楚苗苗,憐她命運多舛才替她出面主持整件事情而已。”
山賊首領外號疤面,在這一片佔山十年,卻沒有人知曉他真正的來歷,只知道他雖落草爲寇,卻爲人仗義,手底下從來沒有傷害過老弱婦孺。
疤面沉着臉打量江秋意,但凡是太過能幹的人,總是免不了要被人懷疑。江秋意乾的那幾件事情,在這一片不可不畏名聲大噪啊。
“碰巧?那倒真是巧的很!來人,先將她綁了再說,你不是擅長變廢爲寶嗎?那最近應該沒少賺那的銀子吧?將你綁了,回頭自然有贖金送上山來。”
當真是老虎的摸不得,這幫山賊,就沒按常理出牌的,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了綁票的主意。心頭涌上了薄怒,江秋意喊了一嗓子。
“落草爲寇就當真連臉都不要了是吧?我男人隨軍打戰去了,家裡頭就一個老孃兩個病弱的姐姐,還有我這剛進門就要守活寡的媳婦,同樣是老秦男人,謝六郎去保家衛國,你們這些山賊卻綁了他媳婦兒去問他老孃要贖金?當真是好漢!好漢啊!”
挑眉一看,疤面身後的大堂上掛着“聚義堂”三個字的牌匾,江秋意的無名火燒的更旺了:“聚義堂?狗屁!一窩子不要臉的山賊,專門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和弱質纖纖的女流之輩,義在哪裡?道義仁義,你們是沾得上哪樣?”
眼見着兩名山賊拿了繩子當真要過來綁她,江秋意乾脆撒開嗓子罵了起來,她的話擲地有聲,就連那緊閉着的房門也有不少偷偷打開來看的。
疤面只覺得血液全都涌到了臉上,被一介女流如此羞辱,還當着那麼多兄弟的面,實在是太過丟人了!眼底有殺意掠過,這是頭一次動了殺女人的念頭。
揮一揮手,就有人拿了塊髒兮兮的破棉布了江秋意的嘴巴里,將她雙手都困捆了,連同不問一塊,全都推搡着要去綁在那跟圓柱上。
江秋意剛剛被綁在了司徒律津身邊,大堂後頭就衝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疤面跟前:“,,你快去看看吧!小姐,大小姐要死了!”
“胡說!芳兒早上還好好的,杏果兒你說清楚,大小姐怎麼啦?”
“大小姐腹痛難忍,而且,而且她,她,總之總之就是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都快疼死了!”
“你個沒用的丫頭,你倒是說清楚啊,大小姐到底怎麼了?”
“俺,俺說不清楚,,您快去請個大夫來給小姐瞧瞧吧!啊,不不不,大小姐說讓您去給她請個穩婆回來……”
即使被五花大綁,即使旁邊的司徒律津正後悔莫及的碎碎念不該連累了自己,江秋意還是很清楚的聽到了那個丫頭說要去請穩婆。
哎呀媽呀,穩婆能幹的我都能啊!不,我比穩婆能幹一百倍!江秋意急的一個勁的就想喊出來,奈何嘴裡頭的布實在塞得太緊。
疤面聽完小丫頭的稟報之後,也顧不得其他了,一大羣人急慌慌的就往後院衝進去,只隱約聽得跪在地上的杏果兒回過神來之後,連忙追了上去,還一邊跑一邊說:“,你別進去,大小姐,大小姐的病不能見人啊!”
估計這位大小姐在山寨裡的人緣很好,已經有幾家聽見動靜的,開了門帶了孩子也跟過去瞧了,就連負責看守的山賊,也都伸長了脖子望着後院的那個方向,都顧不上把不問也綁上去了。
江秋意側過去臉,一個勁的朝司徒律津眨眼睛,示意他將自己嘴上的棉布咬掉,可惜司徒律津這根木頭,死活看不懂江秋意的眼色,急的她沒有辦法了,只好伸長了脖子往司徒律津臉上湊,想蹭着他的臉,把塞嘴的棉布蹭掉了。
這司徒律津書讀多了腦殼也漿糊了,被江秋意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的連連的後退,要不是他正被死死的綁在圓柱上,估計他都該落荒而逃了,還得是一邊逃一邊默唸: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
他把臉列開的老遠,江秋意沒有辦法,只好在他肩頭上噌,可憐他身上有傷,被這一噌就疼的嗷嗷大叫起來。
“閉嘴!”
好容易蹭掉了塞嘴的棉布,江秋意看着司徒律津簡直恨不得給他一腳,幸好這個時候疤面和他的弟兄們用擔架擡了人出來,看守的山賊全都湊了上去關切的問東問西,根本沒人管江秋意這邊。
擔架上擡着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女子,正痛苦的蜷縮成一團,臉色青白交錯,臉上全是疼出來的汗,嘴脣卻被她自己咬的都出了血。可不管身邊的人怎麼問她,她就是不肯說自己到底哪裡難受。
杏果兒跟着旁邊,聲音都被五大三粗的山賊們淹沒了,她一個勁的說:“找穩婆,找穩婆,小姐說找穩婆……”
“找什麼穩婆?”碎碎唸的厲害了,疤面邪火上來,一反手就將杏果兒推倒在地上:“大小姐還沒成親又不是生小娃娃了,找什麼穩婆?人命關天,你沒瞧見她都疼成那個樣子了嗎?當然是下山去同仁堂請坐堂大夫啊!”
同仁堂的大夫,那就是那個仗着一點微薄的醫術,選擇性的醫治他認爲值得醫治的病人的無良大夫嗎?找他給賊窩裡的女人看病?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