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秋娘,這是怎麼話說的,咱這個家,家裡家外全都仰仗着你一個人操持着,阿孃怎麼捨得打你罵你,不過是提點你幾句,你怎麼就生氣了?快起來快起來,你這堂堂的謝家主母就這麼在地上跪着,旁人看到了還以爲是阿孃怎麼着你了呢!”
謝四妹裝模作樣的去拉江秋意手安慰她,江秋意恨的牙根子癢癢,冷哼一聲拂開她的手不想讓她挨着,誰知謝四妹竟順勢自己狠狠的摔了出去,要多遠有多遠,重重的摔在地上活跟江秋意剛纔拂開她的勁頭有多大似的。
六郎是習武之人,自然看的分明,秋娘剛剛那一拂袖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饒是自己這樣天生神力的人也不可能揮一揮衣袖就將人扔出去三丈遠。
偏偏正在氣頭上的六郎娘是個混不論的,當場就爆發了:“你!反了你!江秋意,那可是你大姑子,她與你親近,你怎麼能那麼使勁推她!”
六郎娘扔了柺杖就去扶她心愛的女兒,謝四妹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活跟甩出了內傷似的,偏偏還要抽抽噎噎的扯着嘴角幫江秋意解釋。
“阿孃,您別生氣,秋娘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心裡頭着急,畢竟她和李東家是很多年的老交情了,現在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是爲了去給她採芝蘭才從金貴嶺的懸崖上摔下去的,她怎麼能不心煩意亂呢?要不咱還是走吧!別在這兒給秋娘添亂了,她已經夠六神無主的了!”
江秋意當真是對謝四妹刮目相看了,聽聽她說的那些話,那和曾經只知道撒潑無理取鬧的謝四妹根本就不是在一個層次上的!
每一句話都說的那麼善解人意,處處維護自己這個剛剛出手傷人的惡毒弟妹。偏偏每一句話都點燃了六郎孃的心頭火,她當場被激的徹底的失去了理智。
“着急?六神無主?江秋意,你老實交代,塌上躺着的到底是你什麼人?你這麼關心他!外面有關於你倆的風言風語俺從來沒當真,還一直以爲是外人眼紅咱家的富貴故意中傷你的!虧俺這麼相信你,看來不是捕風捉影啊!”
“居然是去給你採芝蘭才受的傷是吧!俺說你怎麼這麼上心?難不成你倆真的有什麼事?你老實交代!你倆到底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六郎娘只覺得心裡頭一把火將她整個人都燒乾了,她這一輩子就看重的就是女人的名譽,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說她的閒話。
“我們什麼都沒幹,清者自清,婆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可眼下不管怎麼說,我是一定要救李貫宇的,六郎,你娘情緒太激動了,你還是扶她回去休息吧!老人家情緒起伏太大對身體不好。”
一件越描越黑的事情,江秋意乾脆就不浪費那個精力去解釋了。她進謝家三年,爲人怎麼樣六郎娘不是不知道的,倘若她還是輕而易舉的就要誤會自己,那她也沒必要浪費那個口舌去一直解釋一件自己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情。
這是江秋意骨子裡的清高,一直潛藏在她溫順的外表下。
偏偏就是這樣不鹹不淡的態度徹底惹惱了六郎娘,謝六郎還沒近她的身呢,她就先衝到李貫宇的塌邊了。
“一個兩個的都不敢動是吧?俺就不信了!俺今個非把這個野男人扔出去不可!老謝家的名聲不是這麼任人糟蹋的,你們不要臉,俺這張老臉還丟不起!”
一邊罵着一邊就要去翻動李貫宇的身子,江秋意腳下一閃,立時到了六郎娘身邊,如同無聲無息忽然出現的鬼魅,冰寒着一張臉,一把就拉住了六郎孃的手腕。
“別動他!”
她語氣凝結成冰,眼神像潛伏在林子裡潮溼陰冷角落裡的毒蛇似的,六郎娘怔愣在原地,這哪裡還是她那個貼心孝順的兒媳婦,分明就是仇人!
“秋娘!”
眼見起了爭執,謝六郎趕緊上前按住了江秋意,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傷了她娘。
偏偏就是他臉上緊張着急的神情刺痛了江秋意的眼。
在你心裡我就是那樣兇殘不講理的人嗎?
在你心裡我是個會對你娘動手的惡毒女人嗎?
兩廂對望,江秋意的質問清清楚楚的寫眼睛裡,謝六郎全身一滯,如墜冰窖。
“天哪,就爲了這麼一個野男人,就要鬧的家無寧日了!秋娘,你太過分了!枉費俺平日裡那麼相信你,你居然爲了一個野男人忤逆自己的婆婆。當真是仗着這個家是你一手打拼下來的,俺們就全都要看你的臉色過日子嗎?”
六郎娘心頭火上來,老淚縱橫:“好,好,好的很!俺走,四妹走跟阿孃走,咱不在這兒受這個窩囊氣,也不在這兒礙人家的眼,咱回你阿爹給咱蓋的老宅子去,咱不敢再住人家的大院了!”
“這個家是你的,大門不是還一直沒有掛牌匾麼?俺看你乾脆掛塊‘江府’的牌匾上去算了,這哪裡還是謝家?分明就是你江秋意一個人的天下!”
謝四妹扶了六郎娘,義憤填膺的啐了六郎一口:“六郎,你捫心自問,即使你不是阿孃親生的,可是阿孃養育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媳婦將阿孃趕出去呢?”
論起顛倒是非的本事,這個世界上誰還能比她謝四妹更厲害呢?明明是六郎娘自己個要走的,從她嘴裡過了一遍,一下子就成了江秋意要將自己的婆婆掃地出門了。
“四姐,你就別再添亂了!”
謝六郎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四姐這根攪屎棍一直在從中挑撥呢!可眼下他是沒有功夫再跟她計較了,連忙去扶他娘。
“阿孃,阿孃,您別走,秋娘沒有那個意思的,她是累壞了腦子不清醒呢!都說醫者父母心,更何況受傷的還是她的朋友,當年邵蟬兒沒了她難受了多久才聽過了,現在肯定也是害怕李貫宇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阿孃,您別跟她一般計較了,真的是人命關天啊!”
兩頭都要顧忌,偏偏就好像根本就沒有那麼長的手可以兩邊都照顧到似的,謝六郎只覺得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