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青就簡單說了一下木頭的事情。
北城建材市場很貴很亂,不瞭解其中門道,很容易被宰。一般人做家居裝修,多是買工板,就是用木頭和某些材料合成出來的玩意,那玩意味道極大,用的工板越多,味道越大越持久。這種味道對人體有害。
現在裝修房子,越簡單越好,不是爲省錢,而是爲了健康。
柳文青想搞高檔飯店,不能用工板。再加上飯店面積過大,自然需要大量原木。
大量原木不好買,這玩意管的嚴,到處講環保,不讓砍樹。各大林場的木頭還沒砍下來,早被預訂出去。想買的話要多費許多勁兒。
當然,如果找何山青或者高遠幫忙,總能輕鬆弄到一堆原木。可白路懶且不願意欠人情,柳文青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在裝修公司老總程經理的引領下,他倆去建材市場找木頭。無非是廣撒網,等賣家主動上門。
柳文青到處詢問原木或純木料的價格,被問價的商戶一聽是裝修兩千四百平米的大房子,哪還有不動心的?同是留下柳文青的電話號碼,說晚點給消息。
兩千四百平的裝修木料實在太吸引人,打個比方說,修建一間長寬高都是兩米的小屋,有可能用去四方木料;而一方木料,能造三個或四個衣櫃;那麼,裝修兩千四百平米的房間將用去多少方木料?
木料單位的方是立方,房子的面積是平方,一方木料最便宜也要六、七百塊,貴的成千上萬,那麼,幾百方是多少錢?
如果使用原木。考慮到出板率的問題,再考慮到裝修風格,幾百方興許都不夠用。也就是說,柳文青那間飯店存在着巨大商機,大家都想把握這次機會。
當然,這麼大的木材市場,總有幾家大戶有足夠的木料,可是價錢太貴,不能讓柳文青滿意。
柳文青不懂木料。要和程經理商議,也和幾家木材商談過幾次,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有兩個人主動找上門,說有便宜木料。
這倆傢伙做工板生意。有個小廠子,偶爾跑黑河進點木料。在知道兩千四百平米裝修的大活兒之後,又見過柳文青的美麗,完完全全的動心了,決定去試探試探,如果好騙的話,就大賺一筆。如果更好騙的話。連人也一起收了。
他倆告訴柳文青,說有俄羅斯的獐子鬆和楊木,都是原木,很便宜。如果你需要,馬上從俄羅斯進口。
木材這玩意,價格極不規範,比如說獐子鬆。算是比較普遍的一種木材,可以用在室外。大概價格一千多一方,但是這個一千多是多多少呢?就因人而異了。
有的時候賣一千六、七,有的時候能賣到三千多以上,反正是木材不用,尺寸不同,年限不同,價錢也不相同,想要弄清楚準確價格,而不被人宰,很考驗學問。
同時,木材還分溼木和幹木。幹木是砍伐後經過晾曬的木料。
做傢俱,最好使用幹木,時間長,不會變形。比如說做吉他,木料必須經過三年以上的晾曬,還得選用特定木材。
幹木的價格比溼木貴就不用說了,但是晾曬時間同樣考較人的眼力。
反正這一行的學問老大了。
那倆傢伙欺負柳文青不懂這些,報價說獐子鬆八百一方,楊木五百一方,全是低價。又說這批貨主要是獐子鬆,大約有三百多根原木,六百多方,再加上楊木,一共價格大概有六十多萬。他倆誆柳文青,說黑河有木材市場,全是老毛子的貨,比北城便宜多了,可以多帶點兒錢,看中什麼就買什麼。
柳文青是一悶心思的想給白路省錢,於是決定走這一趟,同時跟白路報價說一百萬。
聽完整個過程,白路笑:“黑河確實有很多老毛子的木頭,這個沒錯。”
他倆說了會兒話,丫頭們放好行李,大家簡裝出門,先買衣服後吃飯,順便觀賞下美麗的黑河。
黑河有個特點,大部分店鋪都是雙語標牌,一種漢語,一種俄羅斯語。
此時時間是下午一點左右,街上人不多,寬闊街道很乾淨,沒有太多高樓,一般民居多是六、七層的樣子。
白路帶着人走出賓館,第一件事是打出租車,第二件事去商場買衣服。他不怕凍,可是沙沙和小丫不行。小孩正長身體,千萬不能受凍。
至於柳文青和周衣丹更不用說,愛漂亮的倆美女穿的更少,裡面是打底褲,外面是牛仔褲,完全是挑釁北方天氣。作爲很酷很拽的老天爺,面對這種不知死活的丫頭,當然是凍而治之。
進商場買棉衣棉褲棉鞋棉帽子棉手套,四個女人把自己武裝成四隻胭脂熊,然後纔去吃飯。
她們穿的又多又厚,擠不進一輛出租車,只能就近找俄羅斯餐廳吃俄羅斯大餐。
俄羅斯菜最有名氣的是魚子醬,黑魚子醬最貴,是世界頂級食物。俄羅斯大漢們爲了保證口感和美味,多是生吃這玩意。
江湖傳說,大冬天的早上,俄羅斯大漢們會把魚子醬和伏特加酒放到窗戶外面凍着。晚上,烤着爐火,看着電視,喝冰冷的伏特加酒配更冰冷的魚子醬。據說是人間美味。
事實上,爲了追求魚子醬的美味,零度左右的伏特加酒確實是最好的佐餐酒。
不過呢,這是一道很殘忍的菜,殺魚取卵。
最昂貴的魚子醬是鱘魚的,要抓魚,敲暈,取卵,還要篩選什麼的,特沒勁。不但魚死了,連魚子也死了,還怎麼傳宗接代?而黑魚子醬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爲鱘魚很少。
這是一件多麼新奇的事情,越少就越貴,越貴就越吃,越吃就越少;越少再越貴……
五個人隨便選了家飯店,進門一看,都兩點半了,居然還有很多老外在吃飯。
看着他們,白路想起在美國時的情景,那時候身邊都是中國人。現在在中國,飯店裡卻全是俄羅斯人。到底是怎樣一個顛倒錯位。
還好,服務生是個漢族小姑娘,拿本菜單過來。
白路讓女人們點菜,女人嘁嘁喳喳議論一會兒,讓服務員推薦。服務員自然推薦魚子醬,再配上薰大馬哈魚,又弄個土豆燉牛肉,醃三文魚啥的,湊滿一桌。
因爲兩國比較近,黑河和俄羅斯只有一河之隔,所以這些俄羅斯菜已經很有中國感覺。俄羅斯是西餐,講究前菜正菜啥的,到了中國地界,再沒有這些講究,只管一股腦端上,拿着酒杯開喝。
就在白路等人開吃的時候,飯店裡響起音樂,一堆老外居然離開餐桌,在廳堂中跳舞。音樂聲很輕,老外們的巴掌聲很響。
看了會兒,那些老外居然走過來一個,邀請他們一起跳,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白路有點兒鬱悶,這到底還是不是祖國土地。
不過呢,他們是外賓,咱得有禮貌,白路微笑拒絕,沙沙腿腳不便不能跳,李小丫不好意思不敢跳,最後派周衣丹爲代表,和俄羅斯大漢們共舞。
正跳着舞,柳文青的電話響起。她起身去店外接電話,一會兒回來跟白路說:“那兩個人在步行街,說晚上請我吃飯,見面詳談。”
晚上?那就談吧,白路說:“我和你去。”說完這句話,他的電話又響了,是王某墩,一張嘴就是大罵:“王八羔子,敢出賣老子,差點穿幫。”
“老大,我這麼忙,哪有時間出賣你?”
“少廢話,趕緊滾回來開店,晚上帶你去考察夜生活。”
“還考察?”想起昨天晚上的偉大事蹟,白路咳嗽一聲:“其實吧,我在俄羅斯。”
“能不能說點新鮮的?不是美國就是俄羅斯,老這麼玩有意思麼?”
“二叔啊,你得相信我啊,我是個誠實的人,不然拿固定電話打給你,我就在俄羅斯的邊上,你等着。”白路掛掉手機,去問老闆借固定電話。
撥號後,王某墩有點興奮的接起電話:“這玩意好啊,能改變區號,弄一個裝我手機上。”
白路頗爲無奈:“咋就不信我呢?老大,你仔細聽聽,我身邊有俄羅斯大漢在跳舞,還有他們的音樂,我真在俄羅斯。”說着話把話筒高高舉向俄羅斯大漢們,隔了會兒拿回聽筒問道:“聽見了吧?”
王某墩聽了好一會兒,突然破口大罵:“你個王八蛋,爲了躲老子,居然跑那麼遠?有本事別回來……不對,鑰匙還在你那,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過幾天就回去,您老先玩幾天。”
“玩個屁,昨天把錢都花了,沒錢怎麼玩?”
“這個這個,我先掛了。”白路按掉電話,同時讓老闆結帳。
這頓飯沒多少錢,魚子醬是普通的那種,一百多一盤,加上黑麪包等一堆玩意,一共八百出點頭兒。
結完帳,無意看眼店外,有點詫異,天怎麼黑了?出去一看,不是烏雲的緣故,就是天黑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四點鐘就天黑?
趁着還沒黑透,招呼四個女人出門,分乘兩輛出租車回旅館。
四個女人也很驚奇:“這麼早就黑天了?”
回去賓館,女人們打撲克,白路看電視,一直看到柳文青電話再次響起,那兩個人訂好飯店,等待柳文青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