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醫生說應該還有兩到五週的時間,怎麼會這麼快?”大老王有點驚訝。?.
快步走到小房間裡,看看張老三的平靜表情,輕嘆一聲,久久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轉頭跟白路說:“好好照顧沙沙,張老三把他能給的都給你了,你不能辜負他,要是有人找你麻煩,告訴我。”
白路點頭。
老王出去找處長,告訴他們得把張老三送走。
大晚上的當然不能回去,第二天一大早,直升機升空。
回去的時候非常擠,多上大老王和張老三。後排四個人緊緊擠在一起,白路和老王抱着張老三。
一直飛回單位,馬上安排麪包車往塔城送。
犯人死亡,要先送法醫檢查,加上張老三的完整病歷,確認是正常死亡。當天下午送去火葬場。
整個過程由白路和老王操辦,火化後找個塑料袋拎着,連骨灰盒也沒買。老王說:“老三不要墓地,說撒進沙漠裡。”
“這樣也好。”白路對這些事情看的都淡。
老王說:“你不用回去了,回北城吧。”
白路點點頭,剛想說話,何山青打過來電話:“你去哪了?昨天打一晚上都是沒信號。”
“有事?”白路擔心鴨子和高遠那面出事。
何山青說:“廢話,你飯店被封了,一幫雜碎,不過現在沒事了,可以繼續營業了。”
所謂物價問題全是藉口,有人有權力封它,也有人有權力解封。
白路說:“你着急了,不過謝了。”他原本打算回去找物價局算帳,憑什麼滿北城有無數家高消費場所,你非要找我麻煩?
何山青說:“別謝我,這事兒你得感謝高老爺子,人家老頭在家看新聞,電視和報紙都是猛勁兒吹你,老頭說你做的很好,見義勇爲勇猛救人,又說該去看看你的新飯店,順便吃頓飯,結果撲空了,飯店被封,高遠不在家,不知道這事,就找到我;我也不知道啊,問柳文青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然後老爺子就發話了,問物價局要封店的理由。”
停了下繼續說:“誰敢給老爺子理由?物價局那幫孫子,上午封店,晚上就主動撕去封條,有意思。”
白路想了想:“把封我店那傢伙的電話號碼給我。”
“幹嘛?”
“你去查,查到後告訴我。”白路掛電話。
看他一本正經接電話的樣子,老王說道:“有點意思,這纔出去沒多久,混出名堂了?”
白路挺着肚子說話:“那是,也不看看本少爺是誰。”
倆人離開火葬場,走遠幾步,坐公車回市裡。公共汽車路過市政府,門口站着幾個人,其中有個老頭舉着大牌子。
看到這一幕,公車上有人說:“又有冤屈了。”
白路聽的好奇,往窗外看一眼,牌子上就倆大字:“抗議。”問老王:“他抗議什麼?”
老王也往窗外看了兩眼,小聲說話:“好象是老耿。”
“哪個老耿?”白路問。
“你說哪個老耿?下車。”老王朝車門走去。
說話間汽車到站,老王下車,白路趕忙追下去,倆人跑去市政府。
市政府外面有個鐵門,此時大門敞開,兩名武警戰士筆直站立,不干涉外面人的行動。
外面人也不往裡進,同樣安靜站立。
老王小跑過去:“老耿,幹嘛呢?”
老耿就是白路特別佩服的耿老頭,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很瘦,面容蒼老,但是眼神堅定。
見到老王跑過來,耿老漢說:“我的林子被承包出去了。”
白路有些好奇:“你的林子怎麼承包?誰承包的?”
耿老漢特別傳奇,在防沙育林方面可以說是全國第一人。白路特別佩服他,因爲他做的事情,白路做不到。老人家一輩子什麼都沒做,光種樹了。
沒結婚,孤獨一人,全部精力都在樹上。用去五十多年時間,完全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硬生生將一片荒漠改變成綠洲。足足一萬多平方米的沙地啊,改造成綠樹成蔭的福地,你說要費多大心力?
治沙非常難,所以纔會有很多監獄紮根在沙漠附近,一面治理犯人,一面治理沙地。
治難特別需要耐心!
簡單說一下治沙過程,首先要在沙地種植乾旱植物,先得讓這些玩意活下來。比如仙人掌、蘆薈、沙冬青等物。種這些玩意得耗去十年時間。
等這些玩意長勢良好以後,種植各種草,反正就是改變土壤環境。這一步驟要花去十年、十五年,或者更久時間。
接下來種植灌木,比較常見的是沙棘和旱地柳,都很耐乾旱。這個過程需要五年以上時間。到了這一步,沙地已經變綠,到處是青草和灌木,能夠儲水了。
最後一個步驟,種樹。一般是楊樹,比如胡楊、白楊。種樹更費時間,等它們成材,起碼得二十年。
我們可以簡單計算一下,四個步驟下來,乾旱植物加草加灌木加樹,十年加十年加五年再加二十年,最少需要四十五年時間,一般都是五十年往上才能見到成效。
一個人能活多久?耿老漢用五十多年時間,把一萬多平米的荒漠變成綠洲,該要費多大心血?可是這片心血,在某些人眼裡竟然只是利潤。
耿老漢簡單說出事情經過,他種的沙地是無主荒漠,樹木成材後被人惦記上。雖然那一片土地附近的百姓都知道是耿老漢的心血,可城裡人並不太在意。
上一週,有個南方商人找到耿老漢,拿着和政府籤的合同,說這片土地是他的了,讓耿老漢趕緊離開。
耿老漢當時就急了,可商人身邊有保鏢,趕走老漢。
耿老漢氣不過,報警,警察來了之後,問明情況就走了,完全不做處理。老漢繼續報警,警察又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到後來,在耿老漢報警的時候,警察根本不來了。
耿老漢沒有辦法,他就是一故寡老人,沒有任何親人,沒人能幫他,更沒有傳說中的人脈和關係網,想來想去,只好到市政府舉牌子。可市政府也不管這事,既然耿老漢沒有衝擊政府,就由他站在外面,畢竟是七十多歲的老人。
如此抗議兩天,完全沒效果。
據傳言,商人要開發那片地,這是肯定的,不然爲什麼要買地?無論大興土木,還是販賣木材,肯定要伐樹。可那些樹,每一棵都是老人的**,伐不得啊。
今天是第三天抗議,不光是耿老漢自己來了,又多出幾個聲援者,可惜政府裡依舊沒人接見。
聽完整個過程,白路看看老王,無聲一笑,滿是不屑和嘲諷意味。
老王淡聲說:“這事情交給我了。”
事情發生有一段時間,他竟然全不知道,也太諷刺了!尤其他還是一個警察。
跟白路說出一串數字,又說:“打給李禿子。”
李禿子就是生活管理處的處長,接通電話後問道:“路子,有事?”
大老王拿過電話直接問道:“耿老漢的事,你知不知道?”
李處長猶豫一下,低聲道:“知道。”
“知道?知道就完了?”老王聲音變冷。
李處長說:“我們有什麼辦法?跟領導反映,領導再往上反映,這都反映三天了,領導沒發話,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還用想麼?從今天開始,別讓我看到你。”大老王掛上電話。
白路也很生氣,他在沙漠中心地帶長大,吃的是深井水,每天要用這水澆樹,一有大風沙還得保護樹,爲了這片小綠洲,連獄警帶犯人,不知道吃過多少苦。因爲知道樹木存活不易,所以他的飯店堅決不使用方便筷子。
從老王接過手機,跟耿老漢說:“耿叔,這事情交給我,走,咱先回家。”
“交給你?你怎麼做?”
白路嘿嘿一笑:“打到他滾蛋爲止。”
暴力不好,可是有太多時候,暴力纔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
耿老漢有些猶豫:“打?這不好吧?”
白路問:“你是想讓自己的樹林被砍掉?還是想讓那些混蛋捱打?”
一句話,讓耿老漢下定決心:“打跑他們。”
“那就是了。”白路伸手攔出租車,三個人坐車回林場。
因爲還有幾個人,一共打兩輛車。看白路完全不在意錢的樣子,老王嘆道:“你是去偷還是去搶了?這麼有錢?”
白路笑笑沒說話。
一個小時後,一行人回到林場。距離這片林場八百多米遠的地方有一個農家院,是耿老漢的家。
把耿老漢送回家,白路去林場溜達。
坐車經過時沒發現,走近才知道,整片樹林已經被繩子圈起來,簡簡單單一道繩索,標誌這片樹木從此有了主人。
白路摸摸兜,嘆氣道:“越來越不專業了。”坐飛機回來,上機前丟棄一切危險物品,導致無兵器可用。
低頭在地上找找,遠處卻是傳來兩聲狗叫,過不多時,跑過來兩個人一條狗。人穿着保安服,狗是大黑貝。其中一人跟白路說話:“請離開這裡,這裡是私人地方。”
私人地方?白路笑笑:“趕緊滾蛋。”
倆保安聽到這話,另一人馬上拿起報話機說話。
白路由着他叫人,低頭看大狗,嘆氣道:“多好的玩意,爲什麼要給壞人幹活?一會兒跟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