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孟長橋幾乎是拍案而起:“這邊境裡哪有什麼火山?”
“無法確認,但消息的確是這樣,軍隊已經準備採取行動了。”隊員艱難地道,“孟隊,我們…”
孟長橋險些一拳砸到桌上,現在這情勢當然是得舉全力出擊,但原獸的暴動已經發生,他們就是想進去都沒個落腳點。
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焦慮,靜靜地盯了一會窗外的火燒雲後,他走上前開口道:“可以用直升機先讓幾個人趕到,嘗試尋找一下搜查隊的線索,掌握初步情況後再用運輸機把大部隊空投。”
孟長橋擡起眼:“你這意思是…”
“沒錯。”甲點了點頭,“孟隊你在這裡整備好大部隊,我和乙丙丁戊會先前去,以我們的能力,就算是這樣應該還夠自保。”
說完他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江樺:“當然,要論實力還是…”
“我會去。”江樺斷然道。
孟長橋沉吟了一下,還是揮手道:“好,那麼領導權還是交給你,但先說好,你們只有最多二十分鐘,在這時候無論怎麼樣我們都需要衝鋒。”
“是。”
……
五分鐘後,邊境上空。
直升機開始小心地垂直下降,旋翼轉動的聲音無可奈何地讓地面的原獸都擡起頭來。密密麻麻的血眸直視着這個嗡嗡作響的怪物,觸手、長舌和尾鞭開始向上探去,將直升機圍攏在一片怪模怪樣的“森林”之中。
降落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即使是常年在邊境上混的飛行員,面對此情此景也難免不恐懼。眼看原獸伸長的身體已經擦過機身,機艙門忽然被猛地推開,紅瞳大亮的人影從距地十幾米的空中不加躲避地跳下,冽冽的刀光在他身側環繞,在擦過獸羣的同時帶起了飛濺的鮮血。
獸羣咆哮起來,只是那身影從空中落地的幾秒鐘的功夫,最裡側的原獸身上就已經多出數道觸目驚心的刀痕。他們甚至都沒看清那人是怎麼落地的,觸足或要害就被斬中,被生生削去了可戰之力。
原獸們的身子躁動,血腥和疼痛讓他們更加癲狂起來,順着下落軌跡想要去抓住剛纔的人形。但密集的槍聲緊隨其後,精英們端着一把自動衝鋒槍跟着一躍而下,火光中頓時就有幾頭重傷的一級種倒在血泊之中。
地面的江樺幾刀破開血路,從密集的原獸羣中抽身而出,幾名精英緊跟其後,只有頭頂小型直升機一刻都不敢耽擱地趕緊開走。
面前的雲層越來越熾烈,那景象之壯觀就如傳說中的鳳凰在天際展翅,火光在山坡的另一邊吞吐,熱浪已經清晰可感。
“不行,這樣各處的情況都要掌握。”甲眉頭緊鎖,轉過身向旁邊的同伴道,“我們的人數不夠打羣戰,先作突擊。我和狼牙先上坡看看,你們在附近潛伏隨機應變,等大部隊來了後接應。儘量避戰,小心夜鶯的伏兵。”
“明白了。”精英也是有分層的,看來這個甲應該就是灰狼部中除孟長橋外的一把手了,這麼一發言其餘幾人不帶猶豫地便按照他的話兩人一組散開來,融入到周圍的陰影中去。
江樺對這個安排也沒什麼意見,見他們已做好準備便順理成章地提起狼牙就要向坡上而行,一回頭卻發覺甲在吩咐完隊友之後居然就沒有了下文。他只是提着重槍站在那,望着坡邊連綿的火光,像是出神了一般一動不動。
“別在這耽誤時間。”江樺出聲提醒。
甲被這麼一說才轉過頭來,只是手上仍沒有動作。這樣的情境下他依舊沒有表情,也不知道是靜了多久,才道:“現在不是突擊的最好時機。”
“爲什麼?”江樺回問。這是要幹嘛?剛纔那麼着急地遣散隊友,真到了出擊的時候卻又慫了,這可不像是一把手該有的舉動。
“你不覺得奇怪麼?”甲說,“我們來這裡是爲了追擊夜鶯吧?但這幾天下來,我們沒有任何主動出擊的機會,而他們始終卻都退居守勢,直到當下才爆發。他們如果有計劃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完成,處於有恃無恐的境地。以我們的能力,正面衝突恐怕…”
“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江樺打斷了他。
甲被他噎了一句,開口像是還想說什麼,但江樺看他這樣也就沒多加指望,直接獨身上前。才走出幾步,他餘光之中就見到甲到底還是跟在了他身後,只是默默不語。
不過反正他也沒指望別人幫他,從一開始他就習慣獨身作戰。
空氣的溫度越來越高,無法斷定山坡那一邊的夜鶯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江樺只能跟着之前給定的先頭部隊失聯位置找過去,山坡迎面是一座密集的石堆遺骸。
看起來這裡被毀滅前大概是個小巷子,這個距離他已經隱約能聽到前方一陣陣的槍鳴,爲了防止被偷襲他貼牆而行,甲跟在後面,和他保持着幾十米上下的距離,也不交談,兩人的速度都在悄無聲息中提了起來,走在路上就如風颳過。
但走到一半江樺忽然頓住了腳步,就在剛纔他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從腳邊擦過。他順着那股怪異感轉過眼光看去,入目的赫然是半隻沾滿鮮血的斷手!
那手已經被鮮血和泥土裹得骯髒不堪,斷裂處還有燒焦的痕跡,應該是被炸斷的。再仔細看去,手臂被包裹在有些眼熟的黑色布料中,而大臂的地方,紋着一隻被染紅的灰色大狼標記。
是之前的搜查隊麼…
心臟在一瞬間忽地提起,噴涌的熱血幾乎沖斷了腦血管。江樺縱身向血跡所指處直衝而去,甚至都顧不上去留意一下背後跟着的甲。他掠過一具一具愈加密集的屍體,從層層的廢墟間穿行而出。就在他轉過最後一堵斷牆的時候,一切都突地豁然開朗,就如地獄的大門在頃刻間敞開——
白衣的女人正立於層層疊起的屍體邊,雙手銀槍,臂上的血還在往下滴。不知道爲什麼,她看起來也是孤身迎戰,這些訓練有素的灰狼隊員到底是給她帶來了一些麻煩,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的她披頭散髮,被血粘成一綹一綹的烏絲貼在臉上,像厲鬼那樣遮蓋了面容,卻掩不住她嘴角勾起的弧度。
她的槍口正抵在面前倚靠着牆壁的最後一人額上,那名隊員也已經奄奄一息,連喊叫都喊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夜鶯在他面前笑着,笑得那麼純真而駭人,還沉浸在毒癮般的樂趣中,是由心而發的、不加掩飾的幸福。
槍鳴聲炸響,卻沒有腦漿四濺的景象。子彈從夜鶯身邊擦過,她驚跳起來,向後連着竄出十幾步,耀眼的血瞳正正地盯視着突然到來的人影。
死裡逃生的灰狼隊員睜大了眼,那趕來的救兵看上去只有一人,但卻敢獨身闖入這血腥的屠宰場與夜鶯對峙。他的槍法很一般,似乎也沒有繼續使用槍的意思,在逼退了夜鶯之後他立刻就將手上的那把隨身槍向旁邊一扔,雙手握上了長刀的刀柄,正眼於前。
“逃吧。”他目光直視前方,只是低低地說着,“我會救你的。”
這時帶着腥味的風獵獵吹過,黑色的風衣和白色的紗織在氣流中飛舞。狼牙與沙漠之鶯同時擡起,閃着刺眼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