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一說起這個表情還真有點緊張。她自己和江樺還好說,但孩子的耐受力可不行。她這兩天已經摸清楚了這個家的風格,尤其江一竹在江樺的影響下日常生活是非常規律的,要是因爲這個耽誤了她的節奏,作爲媽媽可就有些失職了。
但轉眼她就看見江樺把廚具安置好,順勢就打開了冰箱,取出裡面提前存下的米飯。其它的原材料重新準備都很簡單,而這個最耗時間的部分他一開始就沒拿出來,因此躲過了一劫。
“啊呀,你這是提前就藏了一手啊!”安年明白過來了什麼,有些不爽地撇着嘴。
“早上的話一般不會從頭做的。”江樺把飯上的保鮮膜揭開,洗乾淨菜刀,熟練地重新切起了蔥花。
安年無言以對…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被人將死,這種全面潰敗的感覺讓她一陣挫敗,正所謂退一步越想越氣,她站了一會就又上前一步,抱着手臂氣場全開地站到了案板旁邊。
江樺默默把菜板推得離她遠了一點:“今天就先算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我不打擾你。”安年揹着手湊着臉,“不做的話,我看看總行吧?我還不信了,這肯定是經驗問題,多看幾遍我再試。”
事已至此江樺也沒什麼可反駁的,於是只能在她一副危險眼光的注視中切菜倒油炒飯,全過程保持看破紅塵的心態。也就是他這兩天見得事太多,已經開了眼界,要是換個人來,在這種母豹般攻擊性的目光下大概率會把飯鍋扣到自己頭上。
這種微妙氣氛一直持續到飯桌上。安年大概是從來沒受過這等挫敗,還是在別人家裡,所以直到坐在桌上吃飯的時候也始終黑着一張臉,搞得兩個孩子都安靜了幾分。江一竹只是低頭扒拉着碗,江一弦則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揣摩着兩個大人,一眼看去居然有點迷之和諧。
兩個孩子之間關係的修復比兩個大人之間簡單的多,這很多都得益於江一弦出乎意料的單純。除了對江樺的態度還是沒法釋懷以外,她對人其實很簡單。只要能順了她的心意,她就完全是孩子心氣,有啥說啥,就像白紙那麼一目瞭然,完全不用去猜她的想法。
“今天你還有什麼計劃麼?”吃到一半的時候安年問。
江樺擡起頭,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低檔衛衣:“先去給你們買幾件衣服吧,就剩這個了。”
本來他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只不過前幾天買牀的時候被那個過分熱情的銷售員拉着坐談,一張桌子兩杯茶,那邊的銷售員大概是把他們當成新婚買房的夫妻了,從一開始就堅定地給他洗腦娶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就該配個最好的牀,也不知道論點在哪裡。
“是你把她帶來天子城這片兒的吧?”聊到一半的時候銷售員突然說。
正準備喝茶敷衍過去的江樺一下警覺起來,死盯着面前這個一副平常樣子的銷售員。如此高級的情報居然被人知道了?難不成機密已經泄露,這是上頭派來的便衣?
他把手按在桌子上,一旦她下一句露出不對就會動用非常手段。
“實在冒昧,我沒有什麼冒犯的意思,只不過看她這個打扮不像是城裡人,應該是外省或者邊遠地區來的吧?”銷售員繼續說着,保持職業性的微笑,“要我說,你夫人也真是好命啊,能遇到你發現她。那種地方出這麼漂亮的人不容易,能被人發現更不容易。這種女孩都好生養,你可得多關照關照啊。”
江樺盯了她五秒鐘,把桌子上的手撤了下來,暗地鬆了口氣。不過也正是這話提醒了他:從醫院出來以後,安年大部分的額外花銷都用在了江一弦身上,自己只是買了一身最廉價的衣服,估計扔某寶上也就是九塊九還包郵的那種。也就是她臉好,九塊九在她身上也像九百九——當然是誇張,仔細點就能看出來那粗糙的布料。
先且不說這個穿衣打扮離那些城裡的小仙女們差距有多大。再怎麼說她也是要在天子城至少呆上一年的人,換洗的和換季的總得要。
於是吃完飯江樺就把三個女人一起領到了服裝賣場那邊,各種衣架放在一起琳琅滿目,看得安年嘖嘖稱奇。其實要說起來她以前那身白織還是定做的,無論是做工還是材料都遠非市面上這些能比,但她可能是很少逛街,所以一個一個衣架看過去目光熾熱,眼看着女人的逛街之魂就要解除封印了。
江一竹跟在她身後,同樣兩眼放光。自從江樺走以後她也很久都沒買過新衣服了,雖然她不會跟大人提這方面的要求,但東西擺在面前,小傢伙還是蠢蠢欲動的。
只有跟在背後的江一弦表情平淡,開始還跟着安年看看那些新款,但沒過幾分鐘就蔫了,看見什麼衣服也都只是掃一眼,還頻頻扭頭往門外看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弦,怎麼了?”安年看着她這一副搓手頓腳的樣子,也就停下了手頭事務看了過來。
“我不想呆在這裡了。”江一弦鼓着腮幫子,一指門外,“我想去那裡玩!”
這個距離已經看不見剛纔外面的情況了,但以四人的聽力還依稀能聽見外面傳來的滴嗒喇叭聲和喧鬧聲。時至秋初,幾家和風的店鋪抓住了節令營銷的尾巴,聯手在購物中心的廣場上搞起了和式的夏日祭,他們剛纔正是從哪裡經過,江一弦自然也沒有不注意到的道理。
雖然現在是白天,沒有和國花火大會的氣氛,但該有的項目一個不少,像什麼撈金魚、釣水球的攤位遊戲,還有和國的傳統小吃糖蘋果章魚燒賣,吃喝玩樂俱全,吸引了不少嚐鮮的人蔘觀,輪場景比上次江一竹去的嘉年華還要熱鬧幾分。
現在看來,江一弦對逛街的興趣顯然並沒有套圈圈、投標和麪具展大。剛纔經過的時候頭幾乎就沒正回來過,還被攤位的香味引得一個勁兒抽動鼻子。現在人是跟過來,魂卻留在那了。她和江一竹不一樣,從不掩飾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