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標(25,54),距離夜鶯巢穴兩公里,銀色的保時捷停在樓下。
兩道身影順着樓梯爬上視野開闊的頂樓,於小樓從包裹裡摸出高倍望遠鏡,撥動調整着向前看去。
他計算着座標,將視野挪向準確位置。
入目所見的是一座小型方方正正的小型教堂,白牆金窗,華貴優雅得有些不符合這鋼筋水泥的城市的氣質,有些突兀地立在那裡。
東方人對於宗教並沒有如同西方國家那樣的普遍信奉,只是一旦被捲入身不由己的洪流,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神明。因此原獸戰爭時期修了不少類似於這樣的建築,供人們祈禱參拜的同時,也能作爲臨時的避難所和醫療站使用。當然,現在作用只剩下觀賞,儘管它處於人們的視線之內,也沒幾個人閒的沒事會真走進去。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正常人都不會把這裡當做工廠,尤其還是製造重要軍備物資的重工業。
“勞模還真是一如既往啊,光是遠程看看都能知道不對了。”於小樓感慨道。
“這裡看不到監控,也沒有多少人…應該是有意爲之的吧?”林燕揚居高臨下俯視着街道,小心觀察着。
“估計是吧。”於小樓隨口道,“行了,看都看了,該閃人了。”
“不再觀察一下麼?”
“今天你我都放假誒。生活如此美好,乾點啥不好非要來自討沒趣。”於小樓說着果然就放下了望遠鏡,憤慨道,“我就是餓死,從這跳下去,也要將罷工堅持到底!來幫勞模跑腿已經是最大讓步了!”
林燕揚無奈扶額,也沒多說什麼,他說要走她也就奉陪。
就在兩人轉過半個身子,欲走未走的一瞬間,餘光之中有什麼突然閃了一下。於小樓當即停下腳步,狐疑地重新轉回目光去,定定地看着那座小型城堡。
此時已經是傍晚,天色黯淡,街上的路燈卻還沒有亮,因此一點小小的光芒也尤其顯眼。於小樓思考了一下,重又抓起望遠鏡仔細看去,果然就見那城堡的窗戶中,似乎有隱約的光芒在閃動。
“有什麼發現麼?”林燕揚問。
“看起來沒想象的那麼簡單啊。”於小樓說,“裡面似乎有人,不知道在幹嘛,怕不是夜鶯正在實驗當中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梗了一下,望遠鏡定在某個窗格上。他調整着望遠鏡筒拉近焦距,窗格在視野中放大,微小的細節盡入眼中…
林燕揚看到他手突然抖了一下。
“怎麼了?”她馬上緊張起來。
“那個窗戶上…”於小樓空嚥了一口,“好像是…血。”
林燕揚呆了一秒,急急轉頭看去。最側面的窗戶上,仔細看果然有着噴濺式的紅色,看上去就像是被潑上的塗裝。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
“咱們先走。”於小樓拉着她的手臂,“怪不得絕對不準進去…荊明都這麼說了,不管怎麼樣先回去叫其他人過來。”
“要是還有人…”林燕揚還在回頭看。
“我就一鹹魚啊,還指望我做啥?”於小樓一攤手,“無腦救人那是江隊的作風,我可沒法把咱們倆的命都押上,更何況打夜鶯已經確定是所有獵人蔘與的事情,咱們現在搶先還算違規,總不能剛解除禁令就又來個處分吧?”
林燕揚輕輕點了點頭,跟着於小樓就要下去,卻見他嘴上那麼說着,走着卻還是一步三回頭。就在即將下樓的時候,他最後拿望遠鏡向後瞄了一眼。
也正是在這時,熾烈的光芒通過窗戶炸開來,映亮了漸濃的夜幕——映在望遠鏡的視野當中的,是一個長衣招展的人從樓中栽下來,拖着染紅牆壁的鮮血,直直墜向水泥的地面!
“我艹!”
於小樓大罵了一聲,扔下望遠鏡順着旁邊的排水管直接跳了下去,幾秒鐘的時間便經過了六七層樓的距離穩穩落地,匆忙跑向停在一邊的車。
林燕揚跟着他下地:“剛纔那個?!”
“媽的,眼皮子底下死人,逼我呢這是。”於小樓順手把手機扔給林燕揚,“分開走吧,你去通知隊里人,我去看看。”
林燕揚接住手機,遲疑了一秒,卻是直接拉開了車門坐進去:“如果真的那樣一定是有交戰,我跟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這樣搞得像是我拖你下水一樣。”於小樓說。
“我是自己要去的,而且正好帶了武器。”林燕揚說着已經在撥號了。
“行了,也算是簽了扶老太太的風險責任書了。”於小樓見狀也沒時間多反對,一腳油門,保時捷飛馳而去。
這一片很僻靜,路上沒有什麼車,只幾分鐘的功夫兩人便行駛到了教堂外。隨着距離縮短,空氣中隱約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這讓二人的臉色都緊繃起來,下意識摸出了儲物箱裡的武器,開始四處注意情況。
也正是因爲這個動作,他們看到了某個不尋常的東西——那是幾輛整齊的沃爾沃SUV,灰狼的專車。
“這車牌號…是孟隊的!”林燕揚驚呼,“他怎麼會在這裡?現在不是集會麼?!”
於小樓暗暗咬牙,沒有多說什麼話,只是將車扔在了車隊旁邊,急急向前奔去。順着剛纔看到的方位,果然有一人躺在路中央,放大的瞳仁直直地看着天。他肚子上觸目驚心的槍傷鑽透了整個腹部,肚腸漫流。
於小樓蹲下身摸他的脖頸,脈搏已經不跳了。
林燕揚認出了那風衣上的灰色大狼標誌,臉上驚色更濃。從傷口看來,這人應該是被一擊斃命,連有效抵抗都沒做出多少。
她下意識擡起頭來,向他栽落的破洞看去。裡面正透出幽幽的槍聲和火光,某些人的戰鬥正在進行。或者說…是一場大型謀殺。
於小樓甩掉一手的鮮血,把屍體翻過身來,解下武裝皮帶,用一如既往的強盜手法,將那人身上剩餘的手槍、手榴彈和彈匣抓在手中。隨即他緩緩站起身,望向已經安靜的高窗。
“燕子,你就別進去了。回去給他們打電話,看到什麼說什麼,待會我給你信號就來接應一下。”他壓低聲音向林燕揚道。
“誒?”林燕揚愣了一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不禁抽了一口氣,“小樓,你要…”
“再怎麼着也是人啊,獵人不就是該救人麼。”於小樓嘆了口氣,“幹,這要是小說,肯定得被罵聖母了。”
他這麼說着,已經把外套脫下來往旁邊一扔,急速扣好武裝皮帶,直衝入半敞的大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