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衝出來的瞬間,葉念桐嚇了一跳,門卡從掌心滑落。下一瞬,她便陷入一副結實溫暖的懷抱裡,陌生卻又熟悉的男性氣息撲?而來,她便立即猜到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誰。
她沒有掙扎,或者是想不起來要掙扎。這一週的音訊全無,已經讓她方寸大亂。這個男人,居然還說她欲擒故縱,他纔是欲擒故縱的箇中高手。
她想着,心頭便來了氣。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他想出現在她身邊就出現在她身邊,不想出現了,就乾脆玩失蹤。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幾天她有多擔心他?
不,他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所以他纔會這樣肆意的主宰她的靈魂與感情。
“放開我。”葉念桐幾乎是低吼出聲,帶着慍怒,帶着不甘,還有一股莫名的疼痛。他總是這樣,仗着她對他的情肆無忌憚的傷害她,四年前這樣,四年後亦然。
而她還是那個弱勢的葉念桐,因爲愛得比他多,所以註定要被他所傷。
厲御行緊緊地抱着她。不肯撒手。這一個禮拜,他回去找記憶,他去過他們去過的地方,厲宅,葉宅。影樓,他站在那裡,想象着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可是卻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除了知道她是他的前妻,是他不要她在先,竟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不記得她了,徹徹底底的忘記她了。
“桐桐,別動,讓我抱抱你。”厲御行喊出她的名字。在舌尖,還很生疏,卻是百轉千回後的呼喚。
葉念桐全身一顫,整個人都僵住了,爲他口中喊出來的名字,眼前澀澀的疼,眼底像融進了沙子,刺得她眼裡的珠子,一顆顆往上擠,像是不掉落下來,就絕不罷休似的。
她吸了一口氣,卻發現連呼吸都是疼的,那股疼痛吸進肺腑,她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疼痛難休。她以爲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在他嘴裡聽到這兩個字,她以爲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拋棄。
可是現在,聽見他喊她的名字,她卻不爭氣的,在開始慢慢釋然。
她沒有再動,是因爲那股無力攫住了她全部心神,她?翼一酸,眼淚爬滿了整張小臉,她無聲哭泣。
淚珠子砸落在手背上,厲御行像被刺蝟蟄了一下,手背上的燙意,一直灼進他心裡,他雙手落在她肩上,將她扳過來,暈黃的路燈下,她像個委屈的孩子,低垂着頭,默默垂淚,那模樣,說不出來的可憐,讓他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微微彎了腰,啞聲道:“爲什麼哭?”
葉念桐也不知道爲什麼哭,眼淚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拼命往她眼眶上涌,眼瞼處一暖,他的雙手小手的捧着她的臉,像是捧着珍貴易碎的寶物,那般呵護的姿態。
葉念桐擡起眼睫,撞進他幽深的黑眸裡,那裡面沒有她所熟悉的情意,只有心疼與焦灼。他,沒有想起她!
葉念桐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悲劇的代名詞,她猛地用力推開他,“不要碰我!不要叫我的名字!!”
厲御行彎着腰,本來就是不曾堤防,被她用力一推,他一個趔趄,竟被她推開。他穩住身體後,詫異地看着她,他欲上前將她擁進懷裡,她神色尖銳的制止了他,“不要再靠近了,厲總。”
厲御行僵站在原地,她的反應太激烈,他沒有再試圖靠近她,“桐桐,我……”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沒有想起我,就別叫我的名字!”葉念桐急得直跺腳,她捂住眼瞼,眼淚從指縫間滑落下來,滑進她嘴裡,眼淚是苦澀的,她被激得失去了理智,“厲御行,你知道嗎?這四年我有多恨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來都沒有遇見你。”
厲御行怔怔地望着她,她的手捂着臉,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她的話,卻讓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所以,即使被我誤會你勾引我,你也不願意告訴我,你是我的前妻,是嗎?”
前妻?葉念桐嘴裡念着這兩個字,是心苦嘴也苦,是啊,她現在只是他的前妻,“是,我不願意告訴你,我曾經是你的妻子,是你不要的妻子。”
那時候她那麼哀求他,他還是要離婚。甚至爲了離婚,睡了她還不讓張媽告訴她,那晚是他送她回來的。若不是華明君告訴她,只怕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慢慢的存在。
“桐桐,我沒有不要你,我……”厲御行啞然,遇樹告訴他,他當初執意跟她離婚,是不想自己拖累她。他手術後的這幾年,也確實如他預料中的一樣,變成了別人的負擔。
他不記得,四年前,自己到底有多愛她。他只知道,他現在很喜歡她。
葉念桐搖頭,後退,“你也解釋不出來,是不是?你也是恨我的吧,否則你怎麼會將我從你的記憶裡剜去?你說我不告訴你,我是你的前妻,可是你想過沒有,我該如何告訴你,我是一個被你徹底遺忘的前妻?”團聖叨弟。
“……”厲御行無言以對,遇樹說,他之所以將葉念桐忘記,是因爲他當時以爲她當時遇難了,他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纔會將她忘記。可是他說不出來,當時那種痛,他現在無法感同身受。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把她忘記了,便是所有的原罪。
“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來。”葉念桐身心俱疲,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門卡,轉身朝單元樓安全門前走去。
厲御行無法感同當初失去她的痛苦,卻因爲她現在這句話,而嚐到痛苦的滋味,他看着她蒼桑的背影,五臟六腑都被她這話揉成了一團,再強行扯開,“桐桐,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葉念桐前行的腳步一滯,半晌,她轉過身來,望着他期盼的目光,她苦笑搖頭,言語悲愴:“厲大哥,你已經把屬於我們的記憶抹掉了,又何來從頭開始之說?”